步驚華看着滴落在石塊上的鮮血研究了起來,楚四海忙道:“我立即調動人手過來追捕。”
步驚華哼了哼,不再理會他,沿着血跡邁步追了過去。
一定不能放他離開,若是放他離開,今日她在這裡對他所做的一切也會落入她皇兒的耳中,到時候皇兒一定不會再原諒她。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事,卻不能不在乎她的皇兒。
楚玄遲,她一定不能放過。
七七和無名沿原路返回,很快便回到了楚玄遲被引開的地方,回到那裡的時候,足跡已經在崖風的吹拂下變得愈發難尋了起來。
七七好不容易纔找回了一點痕跡,沿着他那點幾乎看不見的足跡,幾經艱難才尋到了他們打鬥的地方。
血跡,看到地上那一堆血跡,她嚇得臉色頓起了一陣蒼白,再擡眼望去,更被眼前倒在地上那具屍體嚇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瞧她都看到了什麼!那不是她自己嗎?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她走了過去,長指落在她的鼻端上,果真是一點氣息都沒有了,這樣一具屍體,徹底把她給嚇壞了,如果她站在自己面前,做出與她一樣無異的舉動,就連她自己都會懷疑她會不會受到矇騙。
“怎麼會如此相似?她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無名在她身旁蹲了下去,伸手在沉香的屍體上碰了幾下,臉上完全沒有戴着人皮面具的跡象,這張臉竟是真的。
如今看到她死了,七七莫名便鬆了一口氣,留着這樣的人在世上,若她想要害她身邊的人,何其容易?
心裡抖地一沉,她霍地站起,擡頭看着在自己身邊站起來的無名,驚呼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把玄遲引過來的!”
楚玄遲他現在肯定有危險,那些人設了陷阱故意把他誘過來,他現在究竟在哪裡?
“她死了,說明玄王沒有被矇騙,你別擔心。”無名又看了眼那具冷冰冰的屍體,長得這麼相似,要是不認真看,就連他都看不出來真假。
幸而她死了,極有可能還是死在楚玄遲的手裡。
他鬆了一口氣,雖然連他走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只是總覺得這女子若還活着,這天底下得要有多少關心慕容七七的人毀在她的手裡?
“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痕跡。”他提醒道。
七七這才反應過來,繼續在地上搜索了起來,血跡有好幾灘,除了這女子死去的時候落下來的鮮血,還有零零碎碎的血跡。
再往前走一段,明顯就能看到有人曾經在這裡打鬥過,被掌風掃落的碎石跌落了一地,石壁上還有幾個掌印,這裡果然設了埋伏!
她掌心一緊,倏地往前面的石壁躍了過去。
無名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只能緊緊跟隨。
只見七七在前方石壁上落下來,伸手往石壁上一個小口探去。
子彈孔!這裡曾經有人使用過手槍,這個發現讓她指尖頓時就涼了下來。
有武功高強的人,還有手槍,他們在這裡圍捕楚玄遲,他還能逃得掉嗎?
手槍這種高科技的東西,哪怕武功再高強也難以抵擋,他怎麼辦?他現在是不是還安好?
發現了子彈孔,她整個人快要瘋掉了!
瞥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無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溫言道:“你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夜闌風回到殿中,猶豫了小半天,終於還是去了慕南殿。
宮女卻告知淺淺姑娘午時離開寢殿,到現在尚未回來。
午時就出了門……她究竟去了哪裡?紅衣綠影因日前受杖刑,到現在尚未復元,尚在寢房裡休養,近日並沒有看着慕容淺淺……
夜闌風心裡總有幾分不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在慕南殿等了大半個時辰,她終是忍不住,來到慕容淺淺寢房前,推門而入。
“如何?”纔剛進門,她便問道。
“一切如常。”跟在她身旁的赤煉長老回道。
可夜闌風總感覺不太安妥,慕容淺淺平日裡鮮少會出門,更別說一走就是半日的工夫,如今已是臨近黃昏時,她出門爲何不與她打聲招呼?
近日出了這麼多事,外頭亂糟糟的,她該很清楚出門並不安全,尤其,她現在這張臉……
“去看看兵符還在不在。”心頭驀地緊了緊,她道。
“將軍……”吃連長來有幾分遲疑,這時候在慕容淺淺房內翻查起來,若是被她看到,這誤會可就大了。
萬一,她還是殿下……
“找吧。”夜闌風吐了一口氣,這事……耽誤不得,她不能再如此大意了。
萬一她真是假的,萬一……她不敢多想。
赤煉長老終於是在房內尋找了起來,從案几下頭暗閣,書架,矮櫃,甚至大牀,衣櫃……房中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他全翻尋了一遍,但,沒發現半點兵符的影子。
“將軍,沒有。”他道,話語裡開始染上焦急。
“再找找!”夜闌風大掌緊了又緊,舉步離開寢房,低喚了聲:“來人。”
兩名影衛迅速來到她跟前,其中一人沉聲道:“夜將軍,何事?”
“把淺淺姑娘找回來,傳命下來,城裡城外,只要看到慕容淺淺,立即將她帶回!”夜闌風聲音很沉,一張臉更是顯得無比森寒。
兩名影衛互視了一眼,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夜將軍對淺淺姑娘素來尊敬,連大聲說句話都不會,今日怎麼?
“快去!”夜闌風一握掌心,聲音更沉。
“是!”兩人不敢怠慢,立即離開慕南殿,傳令去了。
不待夜闌風回身進門,赤煉長老已從裡頭步出,向她急道:“將軍,沒有。”
沒有!
夜闌風閉了閉眼,心裡頓時冰冷了下來。
兩年,她瞎了眼,真的連心都瞎了嗎?可她體內爲何有夢族的內力?若非這點,她豈會認定她就是殿下?
慕容淺淺,果真是假的嗎?真正的殿下,真的是慕容七七嗎?可她兩年前都對慕容七七做了什麼?那夜,出手傷她的人是她……
“將軍,如今怎麼辦?”赤煉長老憂心忡忡問道。
“我已命人在城裡城外追尋。”雖然,明知道她若有心離開,如今再去追捕,能追上的可能性太小,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啞聲道:“取我令牌,命人去軍中待命,看到慕容淺淺,不論她手裡是否有兵符,立即將她逮捕!”
“將軍……”赤煉長老依然憂心,遲疑了下,他才道:“將軍的舊部自然不會因爲一面軍符而聽從淺淺姑娘的話,但,萬一她要調動的是新收服的軍隊……”
那都是原屬西楚和十國的大軍,玄王手裡有一半,將軍手裡也掌握了一小半,如今兵符在慕容淺淺手裡,萬一她將那幾支軍隊調動起來與玄國抗爭,這時候再有其他國家的大軍加入戰事,剛建立的玄國如何抵擋?
這個時候,大戰一旦發動,對玄國是大大的不利呀!尤其,十國和西楚原來的軍隊,如今被玄王壓着,大多都還是心不甘氣不服,只要此時有人策動,暴動必然會立即展開……
“無需多說,傳我命令下去。”夜闌風很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無法顧慮太多。
若她真的錯了,那麼,這場錯誤所帶來的後果,定是連她都無法承受的。
她已錯了兩年,就算心裡再苦,又豈能在這時候悲觀哀傷?這種時候,時間就如同性命一樣寶貴!
“我知道,我這就傳令下去!”赤煉長老不敢再多言,事已至此,愧疚是最無用的東西。
但願一切還來得及,但願,慕容淺淺尚在城裡,讓他們的人有機會將她攔截……
七七和無名沿着血跡和足跡一路追蹤,很明顯只有一人在尋找楚玄遲,但,若只有一人,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楚玄遲傷得不輕,而背後追尋他的人,武功極高……
七七的心從看到血跡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沒有輕鬆過,後來血跡看不見了,就連足跡也幾乎無法看清,是楚玄遲爲了避開追捕的人,有意往亂石峭壁上走。
可他傷成那樣,再這麼走下去,等真氣耗盡,一旦被發現,他一定逃不掉。
尤其,落下的血太多……
“別擔心,玄王足智多謀,定不會讓自己陷入絕境。”無名看了她完全找不到半點人色的臉一眼,試着安撫道。
這張小臉的色澤實在太難看,一路這般緊張,他真怕人還沒有找到,她自己就先一步倒下去了。
七七努力想要讓自己冷靜,只是她一直就冷靜不了,不爲別的,只爲,出事的人是他……
原來她真的這麼在乎,從未有過的在乎,可她從來不知道,一直不知道,那樣的深情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前,還是重逢之後才生出?
她想,也許從兩年前開始,她心裡就一直有着他,忘得了他的人,卻永遠忘不掉那份情……
“有人。”忽然,無名住了步,一把扯上有幾分失魂的七七,腳下一點迅速往不遠處的峭壁掠去,與她一起緊挨着石壁而立,讓交錯的山石擋在他們跟前,擋了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