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爲沐紅邑開了些藥,叮囑過沐心如要如何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才與七七一起走齋戒樓離開。
剛出門擡眼便見一人站在外頭,似在等他們,七七卻不理會,牽上沐初的大掌,往月華樓的方向走去。
金玲追了過去,知道他們不願見到自己,但有命令在身,她只能沉聲道:“初少爺,請留步。”
沐初看了七七一眼,七七指尖緊了下,終於還是停了下來,回頭看着追上來的人。
金玲看了七七一眼,便看着沐初道:“初少爺,我家小姐今夜設宴,想請你彩雲樓一聚,不知初少爺可願意賞面?”
“不願意。”沐初只是淡淡丟出三個字,轉身牽着七七繼續往月華樓走去。
金玲當即愣在原地,有點回不過神來,還真沒想到她會這麼不給面子,拒絕得直截了當,一點機會都不留。
愣了一下,見他們又走出了十數步之遠,金玲還是追了過去,擋在他們面前,看着沐初正要說話。
七七卻道:“放肆,你不過是個下人,就敢擋主子們的路。”
金玲臉色沉了沉,心裡頓時蓄起一口怒火。
她雖然是個下人,但卻是三小姐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在整個沐家有誰不知道給她留幾分面子?除了老夫人和城主這種級別的,哪怕連沐如畫也不會讓她太過於難堪。
金玲我了握拳,勉強壓下怒火,卻不看七七,依然迎上沐初的視線,平靜道:“初少爺,我們家姑娘說了,若你想了解城外楚氏林場的情況,還請今夜到彩雲樓赴宴,小姐自然會與你談談林場的事。”
楚氏林場,沐如雲居然敢公開提起這事。
七七當然知道昨夜那隻信鴿來尋找的對象便是沐如雲,他們現在就要行動了嗎?
引阿初到彩雲樓去赴宴,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好,今夜我會過去。”沐初瞟了金玲一眼,又拉着七七繼續往月華樓的方向走去。
金玲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直到他們走遠,她才收回目光,回彩雲樓覆命去了。
拒絕地這麼徹底,答應得又是這麼爽快,這個沐先生她確實看不透他。
但人既然已經已經答應,她總不能逼着他起誓,讓他發誓今夜一定會過去吧。
金玲走後,七七擡頭看着沐初,心裡還是有幾分不安:“我昨夜已經告訴你,你是他們現在要對付的目標,我不知道他們想要對你做什麼,但那張紙上清清楚楚寫着你的名字。”
“既然這樣,那我便過去瞧瞧如何。”沐初平靜道。
七七抿着脣,依然有幾分不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別擔心,這裡還是在沐家,量她也不敢對我如何。”沐初安撫道。
“那成,回頭我和娘說一下這事,讓她在祖母面前提一提。”
“怎麼?”沐初挑起眉,垂眸看着她,想不懂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七七卻笑道:“讓祖母知道我們去了彩雲樓赴宴,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至少還可以把祖母拿出來擋一擋,沐如雲哪怕囂張,但我看得出來她對祖母還是有幾分顧忌。”
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對方擺明是要對付阿初,她又怎麼能掉以輕心?
沐初卻只是淺笑,看着她的目光柔柔的,不再多言,與她繼續趕往月華樓。
……午時七七修書兩封,讓清幽命人送了過去,之後便從沐初那處把他隨身攜帶的醫書借了過來,放在案几上仔細翻閱了起來。
九色七寸蛇,她不知道有什麼藥可以剋制它的毒,更不知道以九色七寸蛇爲食的那種藥人,他們身上究竟會發生怎麼樣的變異。
在書房裡一番便是一個多時辰,期間沐初回來過,見她還安安靜靜坐在書房裡看醫書,便安了心,又回到秦風的寢房裡,繼續爲他施針。
至於七七,從晌午過後,一直到傍晚時分,幾乎未曾從房間裡離開過半步。
好不容易找了些資料,把它們記載下來,卻依然研究不出來以九色七寸蛇爲食的藥人身上會有什麼變故,尤其重要的是,她要研究出七寸蛇的毒竟有藥人消化過後,會在他們身上形成何種劇毒。
雖然沒研究出來,但卻知道,一定比七寸蛇本身的毒厲害。
直覺連脖子都僵硬得不能動了,她才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將醫書收回到乾坤袋裡,準備拿去給沐初。
剛出門便見清幽匆匆趕來,她住了步,看着清幽來到自己面前:“什麼事?是不是有消息傳回?”
瞥見她一張臉,清幽一愣,正要說什麼,七七卻又催促道:“是不是?”
清幽忙點了點頭,從懷中把信函取出交給她。
七七接過來,從裡頭把信紙抽出,一看,頓時就樂了。
這封信函竟是用拼音寫的,看來之前教小玉兒的東西,已經經由小玉兒傳達了下去,如今也開始用上了。
在桑城有他們傭兵組織的人,會用拼音寫的定是組織裡的重要人物,她讓他們出去與楚玄遲的人聯繫,沒想到這麼快消息便傳了回來。
“他們還在那裡?”看了幾行,她瞟了清幽一眼。
“姑娘看下去再說。”清幽又道。
她自己是沒有看過這封信,但送信來的人說讓她自己看完便明白了。
七七繼續往下頭掃去,雖然用拼音寫的信讀起來是影響了那麼點閱讀速度,但至少這方法安全。
原來楚玄遲的人只是還有一部分人留在那院子裡,裝成了一般的人家,其實只要他們在桑城不做爲非作歹的事,沐如雲也拿他們沒辦法。
至於他們的大本營,實則在那庭院不遠處的另一座院子裡,大隱隱於市,最一般的院子,反倒更能讓他們藏身。
只是楚玄遲大概是沒辦法隨意出入了,但他輕功這麼好,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自由行走,應該也是不難。
七七吐了一口氣,原來他還在這麼近的地方,可她現在卻有幾分不敢去見他,怕自己給他添亂。
近在咫尺卻難以相見……想到這,她眼底忍不住淌過點點幽暗。
清幽又道:“送信來的人說,玄王說了讓你照顧好自己,林場的事他自會想辦法,不許……”
“不許什麼?”
清幽有幾分無奈,遲疑了下才道:“不許姑娘再自作主張,惹是生非。”
七七眉心頓時擰了起來,這傢伙居然在下頭的人面前說這樣的話!什麼叫她惹是生非?他怎麼可以在手下面前將她形容得這麼不堪?
好歹她也是曾經領着兄弟們出戰應敵的玄王后,好歹,人家在兄弟們心裡的形象還是很高大上的。
萬一讓他們以爲自己真的就是這種不學無術,不幹正事的人,那她多沒面子。
清幽淺咳了聲,看着她笑道:“姑娘,我們知道你是個辦正事的人就好,別人怎麼想,姑娘大可以不必去理會,玄王也不過是在跟他們開玩笑,我們懂得的。”
七七白了她一眼,不想與她繼續糾纏這個問題,隨手將信毀了,她才往秦風的寢房走去。
尚未來得及去敲門,沐初已從裡頭出來,看到她,沐初道:“我們不是決定了要去赴宴嗎?爲何還不換衣裳?”
“爲什麼要換衣裳?”七七擡頭看着他。
因爲楚玄遲那兩句自作主張,惹是生非,她到現在小嘴還噘着,一臉不高興:“去見那個女人而已,又不是去見什麼重要的人物,何必折騰自己?”
沐初不說話,她這話說得倒也是,不過是去見沐如雲而已,也沒必要打扮些什麼。
只是心裡潛意識以爲姑娘家參加宴會都是要打扮的,所以剛纔纔會這麼說。
“就算不打扮,也至少換一套衣裳。”他走到她身邊,與她一起往寢房返回:“還有你這張臉,下午做什麼了?一張臉爲何弄成這般?”
“我臉上有什麼不妥?”七七從天地鐲裡掏出一面鏡子,往自己臉上照了下。
只是看了一眼,差點就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這臉上怎麼有這麼多墨汁?剛纔清幽見到她,也不給她提醒一把,那傢伙眼睛都是怎麼長的?
不遠處正在往落日樓返回的清幽忽然打了兩個噴嚏,一陣涼意頓時從背脊骨升起。
擡頭望天上看了眼,也不見得有半點變天的跡象,這背脊骨怎麼就涼起來了?
難道是姑娘還在生氣,還在咒罵她嗎?
知道她不高興,她剛纔連她臉色都不敢看。
不過,她也清楚姑娘這性子,哪怕自己不高興,過會就好了。
所以,她又收拾好心情,心安理得往落日樓過去,決定不再想那事了。
落日樓裡還有一位一直想出門、卻被姑娘勒令不許亂跑的主子在發脾氣呢,她還得回去和雲巧一起,好好安撫名公子的不滿。
這年頭當下人也不是這麼好當的,主子們鬧脾氣,受罪的還是他們……
……收拾好自己,七七才和沐初從月華樓離開。
剛出月華樓,竟看到金鈴已經守候在外頭。
等得這麼緊張,沐如雲是有多怕阿初不去赴宴?
金鈴卻不理會七七不屑的目光,溫言道:“初少爺,小姐已經在等候了。”
沐初也沒有理會她,牽上七七的手往彩雲樓走去。
但,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在彩雲樓裡,竟會見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