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房間,瞧見瓊柔正坐在桌前仔仔細細地檢查着笛江明日要穿的喜服,生怕是有什麼地方亂了針腳。笛江進了房間,瓊柔便匆忙收起了手裡的喜服起身來迎上前去,說道:
“回來啦,方纔裁縫店送來的喜服我剛檢查過了,沒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的,你快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的就立馬送去讓裁縫店的人給你改改。”
笛江衝她微微一笑後走到了屏風後面,瓊柔讓糖心和其餘的下人都退下後走到了屏風後面爲笛江寬衣解帶,她說:“今晚記得要早點兒休息,明日一早就得去王家迎娶新娘子了,你可得精神着些。”
“你當真願意看我娶鈺嬅進門?”笛江試探性地問。
瓊柔輕笑一聲,說道:“你這聘禮都下了,婚期也定,明日就要接人進門了,我還能怎麼着?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可不是我葛瓊柔的風格”
“瓊柔,謝謝你。”
“別謝我,你不要負了人家纔是。”瓊柔拿起了喜服給笛江穿上,仔仔細細地爲他扣上了釦子,然後隨他走到鏡子前頭瞧看,她笑着說:“好看,正合身。”
笛江轉過身去牽起了瓊柔的手,滿眼深情,而瓊柔卻是一心都在檢查着笛江身上的衣裳是不是哪兒有瑕疵上,笛江見她這般模樣便輕笑着柔聲說道:“瓊柔,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我應該謝謝你,在我最難受的時候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對於瓊柔的過去笛江倒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他知道,那畢竟是過去,人要活在當下纔是。
夜裡,瓊柔躺在笛江的身邊是怎麼都睡不着,輾轉反側之後終於下了牀,合了件衣裳就出門兒了。瓊柔輕搖着小扇坐在院子裡擡頭望天,好似在發呆,糖心恰巧經過這裡瞧見了熟悉的身影便走上前去探看,瞧見瓊柔了之後便驚訝地問道:“少夫人?你怎麼在這兒?”
“糖心?你還未睡下啊?我不知怎的睡不着,在房裡怕吵醒了笛江,故出來坐坐。”瓊柔搖着扇子說。
糖心說道:“方纔廚房的酸梅湯做好了,我就去了。少夫人是否因爲明日少爺要娶二姨娘進門所以才睡不着覺?”
“也許是吧。誒糖心,方纔你說廚房的酸梅湯做好了?正巧我也覺得渴了,不如你就去廚房給我拿碗酸梅湯來吧。”瓊柔說道。
糖心答應後便去廚房給她取了一碗來,待她喝下後方才伺候她回房睡下。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翌日一早,瓊柔便在笛江醒來之前下了牀,糖心伺候了她梳妝打扮後便輕聲地問她:“今日少夫人起得這麼早是做什麼?”
“少爺娶二房,我身爲宋家的少夫人、笛江的嫡妻,自然是要爲他做些什麼的。昨日家裡上上下下都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今日這麼大的日子,我定要親自爲他做點兒什麼。”
瓊柔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今日他要穿的衣服和鞋子,再取了院子裡瞧看備好的花轎,在確定了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方纔走到院子裡的石凳兒上坐下,她覺得口渴,便同糖心說:“糖心,我有點兒口渴,你去廚房給我拿一晚酸梅湯喝吧。”
“少夫人,您連早飯都沒有吃,空腹喝酸的對胃不好,不如就讓糖心去給你弄點兒吃的來墊墊肚子再喝酸梅湯吧。”糖心在一旁說道。
“無礙,你去取來吧。”瓊柔一邊兒說着一邊兒搖着小扇子,笛江仍然在睡覺,所以她不敢回房去,生怕是影響了他的休息,距離他迎娶新娘還有兩個時辰,再過一個時辰叫醒他也無妨。
瓊柔執意要和酸梅湯,糖心也沒有辦法,只得去廚房取了酸梅湯來。瓊柔捧着酸梅湯喝得津津有味兒,她眯着眼睛笑言:“炎炎夏日裡,有一碗酸梅湯,足矣!”
此時,三姨太出了房間,瞧見瓊柔坐在院子裡便走上前去問道:“瓊柔?你怎麼在這兒坐着?”
瓊柔放下了勺子朝三姨太望去,有些驚訝道:“娘,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做夢夢到你爹了,睡不着了,就出來走走。”三姨太在瓊柔的跟前坐下,瞧了一眼瓊柔跟前的酸梅湯,問道:“在喝酸梅湯?”
“是啊,雖是清晨,但也已覺得炎熱,於是就讓糖心去廚房給我端了碗酸梅湯來,這酸梅湯還真是好喝。”瓊柔笑着說道。
“娘記得你從前可沒這麼喜歡喝酸梅湯啊,”三姨太笑看着瓊柔說道,隨後又說清早喝酸的對身體不好,便吩咐了糖心去廚房取了一些糕點來叫瓊柔配着酸梅湯吃下這才放心,看着瓊柔吃的香甜的模樣,三姨太便輕笑着說道,“近來你似乎變得很愛吃啊。”
瓊柔坐在院落裡同三姨太一塊兒吃吃喝喝的,一個時辰便這麼過去了。
笛江起牀洗漱,瓊柔在一旁伺候着,原以爲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卻沒想到真的辦起事兒來依然手忙腳亂的。
眼看着笛江穿着一身的大紅色新郎服,瓊柔的心裡不知怎的竟是覺得一陣苦澀。她抱着韻洙站在房門口望着笛江,她將韻洙的小手舉起來朝着笛江輕輕地揮一揮,稚氣地說道:“爹爹,早點兒把新娘子接來喲!”
吉時已到,笛江回眸看了一眼瓊柔和她懷中的小韻洙,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彷彿是在告訴他們:“你們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了。”
喜樂走向,迎親的隊伍從宋家大院兒走了出去,方纔還熱鬧非凡的院子這會兒一下就冷清下去了,瓊柔站在房門口看着笛江遠去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淚水,三姨太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卻也自知沒有什麼可以說的,那些道理瓊柔自個兒都懂,於是她便回了自個兒的房間。
宋父宋母擔心瓊柔傷心難過,便走到了她的身邊兒安慰着她,瓊柔衝二老點着頭,愣是沒讓淚水落下來,她想好了,若真是落淚了,就說這是喜極而泣。
炎炎夏日,瓊柔抱着韻洙只覺得沉重、累,她將孩子交給了糖心抱去樹蔭下玩耍,自個兒回了房間差了一旁的小丫頭去廚房給自端了一碗酸梅湯來。糖心從外頭回來,瞧見瓊柔正喝着酸梅湯,便問道:“少夫人,不是今早才喝了一碗嗎,酸梅湯解暑卻也不能一直喝啊!”
“無礙,我想喝,就讓我喝吧。”酸梅湯從喉嚨滑入胃中,胃裡酸了,就連心裡都酸了。
“大小姐……你最近怪怪的……”糖心在一旁嘀咕道,她覺得瓊柔有點兒怪怪的,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怪,於是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將一整晚酸梅湯給喝掉了。
城北——
在闌廷的介紹下瓊歌成功進了米鋪扛米袋,這已經扛了一上午了,但是因爲從前從未做過這樣子的粗活兒,所以才使了幾下力就累的坐在陰涼處休息了。大夥兒都在彎上彎下地忙碌着,即便大家都已經大汗淋漓,汗流浹背,累的不行了,但依然堅持着。
好不容易到了吃飯的時候,瓊歌匆匆起來要去買個饅頭填填肚子,卻被一羣人給攔住了去路。他擡頭一看,全是一塊兒幹活的兄弟們,他們一個個都露着戲謔的表情看着瓊歌,這讓瓊歌很不舒服,於是他就問:“你們要做什麼?”
“我們的葛大少爺,這一早上的活兒您幹了多少啊?三包大米有沒有?這麼熱的天氣大夥兒都堅持把自己要扛的數量給扛完了,你呢?坐在這兒乘涼都有好幾個時辰了吧?舒服的是不是都要睡着了啊!”
“就是,你要是覺得這份活兒太苦了,你做不了,就趕緊回去做你的大少爺吧,你來了還要跟我們分工錢,結果你什麼都不做,只躺在這兒乘涼?”
“搶了我們的飯碗分了我們的糧食,居然還敢躺在這兒什麼都不做就想領取工錢,你是不是以爲我們都和你一樣閒得慌?”
一羣粗漢子們圍着瓊歌職責着他,瓊歌皺着眉頭一言不發,闌廷幹了活兒後滿頭大汗地走到這兒瞧見衆人圍着瓊歌說三道四的就匆忙衝進了人羣中大喊:“你們都在幹什麼!”
他護着瓊歌站在衆人的面前,衆人見了闌廷就冷哼說道:“周闌廷,你身後的這個人已經不是什麼葛家大少爺了,是你介紹他來咱們這兒幹活的,這麼沒用的人你還是趁早趕走的好!若是工頭責備下來,大夥兒都不好受!”
闌廷回頭看了瓊歌一眼,瓊歌好似受了委屈一般杵在那兒,闌廷於心不忍,便同大夥兒說道:“兄弟們,葛少爺現在的情況大夥兒都清楚,他從未吃過苦,這事兒還得慢慢來才行,你們就再看個兩日吧,葛少爺他需要適應……”
“難道咱們生下來就會吃苦耐勞的?”
“算了算了,既然闌廷這麼說,那咱們就先看着吧,若他仍然做不了,咱們再鬧也不遲啊……”
四周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瓊歌頭疼,不論走到哪裡他都要飽受折磨,受盡衆人的冷言冷語,這樣的日子他從前沒有過,如今習慣不了,今後也不不能忍受!瓊歌突然甩開了脖子上掛着的粗布,低吼一聲,“我不幹了。”隨後就離開了。
一轉眼的功夫瓊歌就沒影兒了,闌廷到處尋找也都找不到瓊歌,於是只好放棄。
瓊歌終究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回到家中後琛凡就端了一杯茶來同他說:“少爺,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李叔做了饅頭現在正在廚房的鍋裡呢,正熱乎着,我給你拿兩個來。”琛凡給瓊歌拿了兩個包子之後就又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