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昭靜靜看了一眼十月,半晌才溫聲回了一句,“方纔本座見東方紅光黯淡而落,帝王星隕落……”
“滿口胡言!”青箬抿緊了脣線,“夕昭長老,你可否解釋下,爲何我們陛下和娘娘去山洞尋靈藥,最後卻無功而返?方纔間楊所言,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帝王星隕落,難道他們陛下就這樣……駕崩了嗎……
明明他們可以治好娘娘的寒毒,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的。
“放肆!”間鬆濃眉一擰,便要擡手一掌揮向青箬,“黃毛丫頭也敢在我們首座面前造次——”
“呵,什麼首座不首座,我們只認衛皇和衛後!”青箬毫不畏懼地揚起臉,冷笑諷刺着。
“你!”
間鬆手欲揮下,而十三門等人自是做好與他對峙幫青箬的打算。
“間鬆,住手。”夕昭擡了下袖子,一手置於身後,一手橫在身前,眉目淡然聖潔,整個人沒有一絲煙火氣,輕啓脣制止了暴躁的間鬆。
而後對青箬等人淡淡道,“該交代的,本座自會向雲玖交代。衛皇身死,本座知道你們悲痛,不過,此時最要緊的還是雲玖醒來的問題。”
他的話聽不出一絲同情感傷,彷彿陳述一個事實。
是啊,衛皇的死,與他這個神殿神一樣高高在上的首座長老又有何干系?衆人莫不是心中涼涼地想着。
——
“沒有靈藥……盒子是空的。”
“不過,沒關係,我說過,阿九不會死,我會救你。”
“阿九的眼睛,可以看見了……只是,衛長臨不再好看了,別看……讓我再多抱抱你……”
“別哭……阿九別哭……”
“我很高興……咳,阿九受這寒毒十幾年折磨,每次看着你寒毒發作痛苦的樣子,我就想……要是我能代替你……代替你受這苦,就,就好了……”
“阿九,我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白月光是你,硃砂痣是你……阿九,對不起,不能再寵你了……”
不要!
不要走!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中,那人一身青衣,雲玖親眼目睹他的身子逐漸透明,像是要乘風而去般。
她哭着追上去,一遍遍地呼喊他的名字——
“衛長臨!不要!”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不許丟下我!”
“衛長臨!衛長臨!衛長臨你站住!”
“你答應過我的,不會丟下我!你這個騙子!你說過的彼此不會隱瞞的——你怎麼可以!”
可是任憑她如何哭喊,那青衣嫋嫋開始化作一縷白煙,那個笑容清潤又帶了幾分輕挑戲謔,眼神寵溺溫柔的男人,還是在一點一點透明,化作輕煙……
——“不要哭,我不會離開你的。”最後,那雙透明的手穿過她的臉,似想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溫聲細語地安慰她,“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阿九,我愛你。”
不,不要!
她死死地抓着那根本抓不住的透明雙手,不住地搖頭,哭得絕望又可憐,一遍遍求着他——
“別走,別離開我……”
“你要是走了,我一定會忘了你!衛長臨,本宮說到做到!你敢走,我就忘了你!”
——“那就忘了我吧,阿九。”
——“如果,忘了我,會讓你開心,忘了我……”
最後,衛長臨化作漫天的熒光,一陣風吹散,消失不見。
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她,呆呆地望着那片白霧,死死壓抑着胸口的劇痛。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衛長臨,你混蛋……你這個騙子……我偏不如你願……我偏不忘了你……”
最終,她抱着自己的身子,頹然蹲下,頭埋進雙膝間,如小獸哀鳴地低低銘泣。
“不要走……”
牀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如雪,搖着頭,眉心深深蹙起,眼角有淚滑過,聲音很輕很低,帶着祈求的嗓音一遍一遍念着。
神情哀傷悽婉,帶着深深的絕望悲傷。
“娘娘!”一旁伺候的青箬見狀,眉擰起,一邊替雲玖擦拭着眼角的淚,一邊抿着脣,紅了眼眶,“求求你了,快醒來吧……”
“主子爲什麼還不醒?”一旁十三月形容憔悴,問正用勺子攪拌碗裡的藥試圖讓藥不那麼燙的六月。
六月手中動作頓了頓,嘆了一聲,望着牀上愈發憔悴虛弱的雲玖,聲音哽澀,“主子沉浸在失去衛皇的痛苦中,夢魘不斷……她自己不想醒來。”
醒來了,就真的見不到那個清貴俊逸,智謀無雙的男子,而在夢中,至少可以見到。
此時此刻,衆人再不懷疑雲玖對衛長臨的真心,哪怕再聰慧理智的女子,深陷情愛之後,也不能免俗。
更何況,衛皇寵愛主子入骨,以性命換她平安。這樣深的情意,誰能無動於衷……
“叮鈴……”
一聲清脆之音落下,白衣勝雪,出塵聖潔的夕昭手持法杖輕輕走來。
守在雲玖牀前的幾人面色淡淡的,不見怠慢但也沒有什麼熱情歡迎就是了。
夕昭也並不介意,或者說他壓根沒有注意這幾人,只走到牀前,坐下,替雲玖號脈,不理會六月抿脣眯了下眼的冷視,聲音平靜陰柔,“心神不寧,這幾日她的身子愈發虛弱,再這麼下去……”
等等!
忽而,夕昭面色一變,神色微微一怔,復搭上雲玖的脈象,細細診脈。
六月見狀不由神色緊張起來,事實上,自己醫術是高超,但夕昭是神殿首座長老,內力深厚不可測,本事也是叫人望塵莫及,雲玖的身子多虧他用藥吊着,不然這麼昏迷下去早就虧空了。
“原來如此……”
只見夕昭收了手,面上說不清是什麼神情,起身,複雜地看了眼昏迷中還流淚蹙眉的雲玖,半晌轉身對六月道——
“重新開藥方吧。”
六月一怔,手中藥碗晃盪了幾下,疑惑地看向夕昭,她這藥方就是按照調理身子安神養息來開的,有何不妥?
只聽夕昭沒有煙火氣的聲音,陰柔又淡淡地響起——
“她懷孕了。”
什麼?
懷孕!
給讀者的話:
我去練琴,然後上課,晚上回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