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沈府,雲玖都在輕笑。
“你可把沈源嚇着了。”雲玖抿嘴笑道,就在方纔,衛長臨忽然授命,將沈源任命爲新一任利州太守,沈源整個人都傻了。
然後自然是惶恐不敢接,然而衛長臨一句,“權當新一任太守上任前你暫代太守之位”,便讓躊躇惶恐的沈源堵住了所有理由。
到最後,沈源都是一臉的茫然無措,別人升官是喜不自勝,他一大把年紀了,女婿已經是京城的官了,他一個教書先生……壓力很大啊。
“別人都趨之若鶩,他卻避之不及,我倒是覺得他挺適合利州太守這個位子的。”衛長臨攙扶着,將雲玖扶進馬車,隨後彎腰進去。
馬車慢慢駛動,雲玖坐在軟軟的墊子上,捻起桌上一顆酸梅,含在嘴裡,聞言挑眉,“可沈源爲人有些古板迂腐,恐不懂變通,更不懂爲官之道啊……”
怕就怕沈源到時候被人利用,照樣成爲另一個版本的賈仁。
衛長臨伸手從果盤中拿過一個蘋果,右手拿起水果刀,動作優雅嫺熟地削着果皮,他動作一氣呵成,緩慢卻又流暢,果皮沒有斷開。
當他將一個漂亮的蘋果遞給雲玖的時候,雲玖還有些詫異,衛長臨這樣養尊處優的皇家人,卻一直刷新她對皇帝的認知,他會生火會烤肉,現在還會自己削水果……不是說這些有多難,至少她被嬌養着長大,這些事是半點都不通的。
“不會,可以學。你看,我也不是天生會削水果不是?”衛長臨見她捧着蘋果,眼睛晶亮地瞪着自己,便笑着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髮,眼睛微彎,笑容溫潤如春風。
雲玖驀地臉一紅,忙眨了下眸子,咬了一口清脆的蘋果——
摸頭殺配上他那溫潤的笑容,真的很犯規好嗎QAQ
“好吧,”雲玖小口小口地咬着蘋果,兩腮微鼓着,“本宮對皇上一直有信心,好好幹,別丟我面子。”
衛長臨:……
馬車外,清風趕車,蒼鷹騎馬,十二月和六月也騎馬,清風忍不住瞄了瞄駕馬與馬車並驅的十二月,然後故作不解地問她,“咦,二月怎麼不在?”
氣氛有那麼一瞬的滯凝,十二月瞟了他一眼,“你才發現?他另有任務。”
本來二月是要等到將雲玖平安送回皇宮纔回利州找天機大師,只是衛長臨突然來接人了,有他在,雲玖的安危也就不擔心。
倒是對二月的狀況有些擔心,便讓二月留在靜安寺,直到控制得住他身上的戾氣和殺念,再容他回來。
清風摸了摸鼻樑,一手駕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騎着馬英姿颯爽的十二月瞧,眼神熱烈,語氣幽怨,“你怎麼變得這麼冷傲了……”
從前可是一見面就和他鬥嘴,不贏不休的。
十二月白了和怨婦一般的清風一眼,眉心微蹙,握緊了繮繩,“幼稚。”
刻意放慢了馬速,跟落後的六月並肩而行。
六月淡淡睨了一眼十二月抿脣不語的樣子,清冷的聲音裡含着不易察覺的關心,“怎麼了?”
“沒什麼,心裡煩。”十二月咬了咬脣瓣,手指捏着繮繩,骨節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視線不曾落在清風身上片刻。
只是心裡卻起伏難測。
六月看了眼一臉煩悶的十二月,再往前看了眼懨懨地駕着馬車的清風,沉默了一瞬,才淡淡地開解一句,“順其自然吧,沒什麼可煩的。”
她倒是覺得十二月和清風挺般配的,十二月喜歡熱鬧怕寂寞,別看她面上總是嘴碎嘻嘻哈哈的,但是心裡想什麼總是悶着,又因爲蕭瑟的事狠狠沉寂了一段時日。清風這樣簡單活潑的人,纔是最適合她的。
至少,她看到的和清風一起的十二月,是充滿歡樂和笑容的。
擡眸,不經意間就對上兩道幽暗卻蘊藏着火焰的視線。六月脣邊豔羨和無奈的笑意便那麼僵在了脣角。
半晌,低下頭,恢復清冷麪無表情,目不斜視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蒼鷹默默收回視線,口中一片苦澀,苦惱地咬了咬下脣,最後沉沉吐出一口濁氣,原本冷酷的神色愈發諱莫如深,冰冷不近人情。
車外的氛圍如此奇怪,車內自然不會不知道。
衛長臨耳力過人,聽着外面斷斷續續幾句對白,不禁搖頭。
雲玖卻是貼着車窗,聚精會神地,光明正大地偷聽。
衛長臨無奈搖頭無聲笑了笑,便聽雲玖幽幽地嘆了一聲說道,“你是故意帶這兩個過來的吧,還好青箬沒來,不然當這兩對鬧彆扭的電燈泡多尷尬啊。”
衛長臨:……
不意外地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幾人被嗆到的咳嗽聲。
主子(娘娘)你是故意的吧!
暗處的十三月:……扎心了。
“蒼鷹,我都不怪六月了,你怎麼還鬧彆扭?不對,要怪也是怪你主子衛長臨啊,他自作主張,我們六月也是聽命行事!”雲玖掀了車簾,明媚的臉上滿是操心的神色,正氣凜然地瞪着蒼鷹,清聲道。
六月聞言面上一曬,脣角抽了抽,主子這又是抽哪門子的瘋==
蒼鷹則是啞口無言,他本就不善言辭,雲玖又是主子,這麼一尷尬僵持,就顯得表情十分呆滯……當然,依舊是建立在冷酷的基礎上。
“娘娘……卑職不敢。卑職沒有怪六月……”他乾巴巴地解釋,但是越描越黑……
六月眉心冷冷一擡,聲音清冷,“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諒。”
什麼不怪?臉冷成那樣,臭給誰看?
蒼鷹這下當真是百口莫辯了,焦急地望了望六月,口拙地解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當初是遷怒了她,但是事後後悔不已,只是沒有機會和她道歉。又不知道怎麼表達,這一來二去的,兩人關係直接到了冰點。
“阿九。”衛長臨無奈地將雲玖拉回來,放下車簾,不意外地看到某人心虛的神情,難得想做一回紅娘卻點了火……衛長臨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以後千萬別再做紅娘了。”
不知道還以爲你是專門拆散有情人的。
雲玖默,本宮這回真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