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好得出奇,月光灑落在院子裡,地面被照得雪亮,安靜。
程安妮抱着雙膝坐了很久很久。
唐澤將羽絨服披在她身上,手指碰到她的肌膚,冷得象冰。
“怎麼還不睡?”
“外面冷,你這樣會感冒的,進房間吧。”
“安妮……”
他所有的話都像是自說自話,她沒有一點回應,眼神也毫無波動。白天本來就已經憔悴的臉,在月光中愈發消瘦。
唐澤心裡很難受,她的痛苦都是他導致的。
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坐在她身旁,靜靜望着她,守護着她。
程安妮心情很亂。
她恨唐澤,但一切歸根結底不是他的錯,而是她自己。
**這一條路是她選的,沒有人逼過她,但這終究是不對的。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偷來越多甜蜜,受的懲罰就越重,現在就是她受罰的時候。
愛情不是兩個人的事,到一定階段,就會牽扯到家庭,牽扯到最重要的親人。
相愛本身沒有錯,只是這個世界有它的道德規範。他們的愛情會被視作異類。
最累的是明知道前面是一條佈滿荊棘的路,她只想着不管再艱難都迎頭往前走,決不放棄。
這意味着將傷害很多人,她的父母,陸禹森的家人。
一段不被親人祝福的感情是很可怕的。
一想到就覺得前路漆黑一片,心理負擔很重。
“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在對你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後,我還不知悔改,繼續傷害你。”他苦笑。
他也是有心的,不管白天裝得多麼無所謂,一到夜晚還是會心痛得厲害。
傷害自己愛的人,他更痛。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想過要挽回你……當然,我還愛你,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拿全世界和你……但我知道你不愛我,我已經死心了。我只是不放心把你交給陸禹森。”
“聽着很像藉口是麼?覺得我假仁假義,覺得我不配說這種話吧?可像我說的,哪怕是**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如果將來你遇到值得託付的男人,我會把你交給他,哪怕再痛苦,我也會祝福你。但陸禹森絕對不行……總有一天你會認清這一點。”
夜,沉默。
兩人相對無言,坐了一整夜。
而走廊盡頭的房間,陸禹森看着手機,發了**的呆。
……
九點鐘滑雪,一早就在餐廳吃自助早餐。
唐澤年輕,加上本來就經常熬夜,**沒睡洗個澡依舊精神奕奕。
程安妮就不行了,腦子暈暈乎乎,全身痠軟,感覺隨時可能睡着,好累。
“昨晚睡得好麼?”王文君喝了口果汁,問道。
“奶奶,你問的是哪個‘睡’?是單純睡覺的‘睡’,還是……其他的‘睡’?”
王文君臉一紅。“跟長輩開這種玩笑,沒大沒小。”
“誰叫你這麼年輕,看着像我們的同齡人,我說話不自覺就沒分寸了。”唐澤嬉皮笑臉。
王文君搖搖頭,這麼甜的一張嘴,長得又這麼帥,壞壞的,讓人不喜歡都難。
“昨晚挺好的,就是一直有人來敲門,總送錯東西,很煩。”唐澤故意看了眼對面臉色已青的陸禹森,他握咖啡杯的手背繃得很緊。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精神錯亂,或者嫉妒我們恩愛,非要來搞破壞。不過什麼事都影響不了我們夫妻的甜蜜……”
他是故意想讓他誤會吧?程安妮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看你們感情這麼好,我也很開心,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這事兒順其自然,不過我已經做好了當爸爸的準備。”他壞笑着睨了眼安妮。“看來今晚我得加把勁了。”
“咣——”
陸禹森將咖啡杯重重擱回碟子上。
王文君看了他一眼。他一大早心情好像很不好?誰得罪他了?
“我、我去乘粥……”程安妮逃離了。
在那種氣氛中,她的心一直懸在喉嚨眼,本來就頭暈,現在更是要被壓力給壓垮了。
說謊真的好累,更累的是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她真的演不來。
“今晚十二點,我在房間等你。”
她回頭看了一眼,陸禹森已經端着麪包離開了。
心,像被電了一下,好慌。
……
滑雪的時候程安妮一直想着今晚的事,心慌慌的,焦灼不安,沒法集中精神滑,摔倒了很多次。
唐澤一直很耐心地教她,但她哪有心思學,反而覺得他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嗡”好煩,越學不會就越氣惱,最後還朝他發了脾氣。
這一天顯然很不愉快。
回到房間,她摔得全身痠痛,坐在**上望着鍾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九點,離十二點還有三個小時。
她本來想跟他說不去的,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還不洗澡?”唐澤問道。
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發什麼呆。”
“不要你管。”她拍開他的手。
唐澤笑她。“你自己笨學不會,還朝我發脾氣?我以前不知道你肢體平衡能力這麼差。”
“我討厭滑雪。”她負氣道。
“你不會當然覺得討厭,等學會了就會欲罷不能,那些高難度的更刺激。”唐澤眼睛發亮,他喜歡追求刺激,喜歡速度帶給他的快感。
“我討厭的是你!”她直接說。看着他就各種來氣,各種不順眼。
唐澤不怒反笑,聳聳肩。“沒關係,我喜歡你。”
她氣他厚顏無恥,她怎麼罵他他都不痛不癢。
對付這種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身上痛不痛?我問前臺拿了藥酒,給你揉揉?”
“不需要。”她冷冷拒絕。然後就躺下,把被子拉過頭頂,裹得嚴嚴實實。
“你還沒洗澡。”
“拜託……不洗澡會發臭的好嗎?會臭到我的。”他逗她。
“哪有女人像你這麼不愛乾淨的。”
她捂住耳朵,可他還是像蒼蠅一樣陰魂不散。
“你安靜點行不行?吵死人了。”
“我洗不洗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我要睡覺了。”
她伸手關掉了燈,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需要冷靜想一想,今晚要不要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