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安靜的白色病房裡,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容胭就那樣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的時間。
下一刻,她忽然回過神來,迅速走去衣櫃前替換掉身上的病患服,取過閒置在櫃子裡好長一段時間的手包,隨後快步離開了病房。
江川一直在外面守着,看見容胭從病房裡走出來,他沉穩地疾步迎上前:
“少夫人,您這是要出去?”
“我想上樓去看看我爸!”
容胭幾乎沒多看他一眼,也根本不給他阻攔的機會,轉了身快步穿過醫院的走廊,徑自往電梯的方向走過去。
江川只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容胭住院這幾天都是儘可能避着宋湘雲和容正遠的,其實他們都是同住一個住院大樓,只是樓層數不同罷了。
她推門進入病房的時候,容正遠面容極爲憔悴的躺在白色的病牀上,似乎沉睡着。
而宋湘雲正坐在病房的沙發裡看電視,只有畫面在不停地變化,然而卻沒有任何的聲音,眼神卻有些渙散。
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似的,她急忙起身小聲衝容胭道:
“過來、過來,坐這邊!”
“我爸他最近幾天情況怎麼樣?”容胭同樣壓低聲音輕聲問着,隨即在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爸爸的主治醫生覃醫生是怎麼說的?”
“胭胭,你放心,你爸爸他最近好的很,他沒事的!”宋湘雲一邊笑着,一邊轉手關了電視。
“媽……”她忽然想說什麼,可是隻覺得這句話瞬間梗在嗓子裡,讓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宋湘雲擡手輕輕拍一下她的膝蓋,起身走去一旁的櫃子:
“把你從孤兒院接回容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心思太敏感了,給你說多一些,又怕你想太多了!這就是你爸的命,無論這輩子是好是壞,他都只能接受!再說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壞的?”
容胭眉目怔怔地望着病牀上沉睡的容正遠,片刻之後,她再也沒能忍住,起身往病牀前走過去。
映入她眼簾裡的容正遠已經是十分憔悴的模樣,可能因爲化療的緣故,頭髮已經掉了很多,整張臉滄桑蠟黃,好像就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他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傻丫頭,你哭什麼?你爸他真的沒事,他只是睡着了,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媽媽把你爸爸叫——”
宋湘雲端着一杯溫水走過來,一低頭便看見容胭抑制不住地淚水流淌下來。
她當即也是眼睛紅紅的,說着就要擡手把病牀上正在沉睡的容正遠給搖晃醒來。
可最終還是被容胭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我沒事,真的,我就是想過來看看我爸!”
“好了,不哭了!哭太多對孩子不好,會影響孩子的,乖,不哭了!”宋湘雲轉身抽過兩張紙巾,去給容胭擦拭眼淚,擡手又將那杯溫水塞進了容胭的手心裡。
容胭被宋湘雲重新拉回到了旁邊的沙發裡,宋湘雲安慰了她一會兒,可容胭始終低着頭看着手裡水杯出神。
等到她將那杯水全部喝完,然後才起身離開:
“我過來就是爲了看你和爸爸的,既然爸爸他還睡着,那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的話,媽你要記得給我打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你就過去林園找我!”
可是,容胭剛剛走出兩步遠,她忽然又有所顧慮地轉身走去病牀旁邊的櫃子,取出一支筆隨手寫在一張紙巾上面,只聽她低頭繼續說:
“如果你在林園也找不到我的話,我給你留個手機號,和一個地址,到時候你就直接打這個號碼!媽你別害怕,這是項三哥的手機號,你把事情告訴他,他肯定會想辦法聯繫到我的!”
容胭將一連串的數字與地址全部寫在了一張紙巾上面,隨後又將那張紙巾慎重地遞去了宋湘雲手裡,特別叮囑他一句:
“只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打這個手機號!”
宋湘雲緊緊攥住那張紙巾,認真地連忙點點頭,“媽媽記住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打這個號碼的!”
“那我先走了,你和爸爸多保重,下次我再來看你們!”容胭最後看一眼宋湘雲,微紅着眼睛轉身離開了病房。
“胭胭啊,你路上慢一點,大着肚子不容易,以後不能來就不要來了,媽媽會照顧好你爸爸的……”
容胭安靜地從病房裡走出來,眼睛已經紅的不像樣,她幾乎能夠聽到最後宋湘雲在背後哽咽的聲音。
“少夫人!”容胭這副模樣從病房裡走出來,等候在外面的江川自然是被驚到了。
可她只是微微擦拭掉眼角的淚水,輕聲叮囑江川道:
“放心,我沒事,這件事情不準打電話告訴先生!”
江川聽了這話,表情一怔,又連忙點頭:
“是,少夫人!”
然而,容胭進入電梯之後,所要去的地方並非是自己病房的樓層,而是住院大廈的一樓。
江川並不知情少夫人經歷了什麼,也不明白少夫人爲何突然情緒這般一反常態,只能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生怕她會發生什麼閃失或者意外。
容胭前往的地方並不在別處,而是星海醫院的行政大樓。
她從電梯裡快步走出來的時候,江川一直緊緊跟隨在後面。
只是他心裡多少有點疑惑,這個地方,他之前已經來過一次。
那次是少夫人剛剛抽完血,恰好遇見了傅越生,最後硬是被傅越生拉扯到了他的辦公室。
而這一次江川猜的也沒錯,少夫人根本不顧前臺助理的阻攔,強硬地一把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用冷冰冰的聲音命令他一句:
“在門口守着!”tqR1
“是,少夫人!”他微微頷首,將那名試圖阻止的小助理給迅速攔了下來。
辦公室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時,辦公桌後面的傅越生已經不悅地斂眉擡起頭。
只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看見的竟然是容胭就這樣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