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看着這環境,曾泉也可以想象在不久以後這裡會有一批朝氣蓬勃、充滿幹勁卻又有思想和抱負的年輕人在這裡實現他們的夢想,大家的夢想。
“那我求之不得啊!”覃逸飛笑着說道。
曾泉笑了,道:“不過,我是沒機會在這裡和你一起工作了,只能爲你們做後勤,這就夠了。”
“來,這邊走,泉哥,我的辦公室在這邊,我們去裡面坐着談吧!”覃逸飛道。
曾泉便推着覃逸飛往辦公室而去。
就在曾泉來到覃逸飛辦公室的時候,霍漱清也從辦公室出來了,準備回家。
大樓裡,卻沒有多少燈在亮了。
他上了車,車子便朝着大門口開了出去。
一路上,車子很平穩,而周遭的環境,霍漱清也很熟悉。
這個熟悉的環境下面,有很多東西,在這些日子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在不久的將來,變化會更多更深遠。
手機,響了。
是江採囡打來的。
“漱清,你好。”江採囡問候道。
“嗯,有什麼事嗎?”霍漱清問。
“我到滬城了。”江採囡道,“今天辦了入職手續。”
霍漱清“哦”了一聲。
這是他和曾泉說過的,讓曾泉想辦法把江採囡弄到滬城,這樣江採囡可以有機會爲他做點什麼。儘管現在霍漱清也沒指望江採囡會做什麼,可是曾泉還是把這件事給辦了。雖然這件事對於曾泉來說不是難事,可是江採囡還是很感激霍漱清這麼做的,畢竟,把她貶到偏僻的省份,她是不樂意的。
“謝謝你,漱清!”江採囡道。
“不客氣。”霍漱清道。
限制江採囡也沒什麼話可以說了,她給霍漱清提供的信息,似乎根本沒有用處,因爲霍漱清用了雷霆手段處理他的困境。他不需要那種柔和的妥協!
“那我就掛了,打擾你了。”江採囡道。
“採囡——”霍漱清叫了她一聲。
“是。”江採囡的心頭一顫。
“我明天要進京,你能給我和你父親安排一個見面嗎?”霍漱清道。
江採囡愣住了,問:“你,要見他嗎?”
“嗯,我想要和他親自談一談。”霍漱清道。
江採囡想了想,道:“好,我馬上去辦。安排好了就給你消息。”
“麻煩你了。”霍漱清道。
“我明白。”江採囡道,“謝謝你,漱清。”
“不客氣。”霍漱清掛了電話。
江採囡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很冷靜,應該說,他好像是成竹在胸一樣。
而江採囡說“謝謝”,不是說調職這件事,而是,她感謝霍漱清還是給了他們江家一個機會。她應該感謝霍漱清!
現在霍漱清提出了直接見面,她不能讓父親拒絕,哪怕父親真的拒絕,她也要拼盡全部的努力,保住江家,讓江家可以得到這個機會,最後的,生機!
江採囡想了想,立刻查了下航班,趕緊訂了一張機票,馬上去機場。
霍漱清並沒有去想江採囡會怎麼做,他明天要去京裡開會,要見首長,報告這次回疆的事件,以及人代會的情況。除此之外,他還要和岳父見面談曾泉的事。滬城事件對於曾泉,乃至整個團隊來說都是一個警醒,他們不能繼續再執行之前的方針了。要保護曾泉,必須用其他的辦法,更加有效的辦法。這是兩件事。第三件事,就是和江家見面,給江家最後一個機會。也許,他出面會比江採囡更加有效果,如果江家還有猶豫的話,他去見江採囡父親,可能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太多的事,在霍漱清的腦子裡糾纏着。太多,太多。過去的,現在的,還有未來。眼前的,遠方的。頭,突然有點疼。
他閉上眼睛,靜靜地揉着自己的頭皮。
是因爲太累了嗎?
他以爲自己早就習慣這一切了呢!可是沒想到還是,會累啊!
明明他現在才四十多歲,四十三了嗎?過了年,就四十四了啊!蘇凡也就要三十歲了。
霍漱清睜開眼,看着車窗外。
漆黑的夜裡,有一些小顆粒在風中飄灑着。
下雪了。
他見到她的那一天,也是個下雪天。
車玻璃上,突然映出了初見她的模樣,那個繫着紅色圍巾、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孩。那烏黑的頭髮,那白皙的面容,還有那,柔柔的眼神。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她的眼睫毛和她的眼神一樣柔軟呢?那時候雖然沒有喝幾杯酒,可是居然有了那種醉了之後纔會有的想法。
雪初啊!
想到此,霍漱清不禁笑了。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那個看着他會怯怯的女孩,已經成爲了他的妻子,爲他生了兩個孩子,守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走這一條艱難的路。
怎麼會想起她了呢?明明天天都在一個家裡,都在一張牀上,怎麼會想起來?是因爲看見雪了嗎?
雪初——
想起這個名字,霍漱清又有點頭疼了。
這個名字,連着的,還有小飛,在他不在的那三年裡,守在她身邊的小飛。
霍漱清閉上眼睛,太陽穴“突突”跳着。
小飛啊,過幾天元旦就去滬城看看他,聽說他現在整天就忙着公司的事,除了康復訓練就是公司的事。這小子,就那麼着急嗎?不能等身體好了再去忙工作嗎?
霍漱清知道,葉敏慧一直在覃逸飛身邊,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這是覃逸秋告訴他的。覃逸秋還告訴他,她母親是希望小飛和葉敏慧結婚的,可是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情況。
回家的路,漫長又短暫。
霍漱清的車子,開進了家屬院,開進了自家的院子。
他下了車,擡頭就看見了客廳亮着的燈。
眼前,風雪依舊在飛舞着,可是,客廳裡的燈,那麼的溫暖。
曾經多少年,他一直渴望着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站在家門口可以看到那溫暖的燈光,等着他回去的燈光。他從未和別人說起這件事,因爲沒有多少人會理解他的這種渴望,對家的渴望,對心靈安定的渴望。這個世上,也只有蘇凡給了他這份溫暖,給了他內心平靜,給了他依靠。
雪花,越來越密集了。
霍漱清擡頭,雪花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漆黑的夜空,這麼大的雪,但願不要再有牧民受災了。
自從上次那個地方發生雪災後,省裡就發文讓基層政府安置本地的牧民,保持通訊暢通,爲牧民提供保暖設施,爲畜羣提供草料,儘量避免大雪造成過大的災難。可是,回疆太大了,民族有太多,牧民也太多了,想要徹底安置他們,真的很難。畢竟沒辦法讓那麼多的人都搬遷走,還有他們的牲畜呢!
慢慢來吧,等到春暖花開,就開始解決這個問題。雖然沒辦法調控下雪的量,可是可以在調整牧民和牲畜的生存狀況,讓他們在冬天可以遠離危險的地方。
“霍書記?”秘書不明白領導爲什麼到了門口還不進去,便小心地提醒,“夜深了,您彆着涼了。”
“哦,沒事。”霍漱清這才反應過來,走向了家門口。
他剛伸手去開門,門就開了,露出了蘇凡的臉。
雪花被一陣風吹過,霍漱清微微愣了下,卻見她對自己笑了。
風雪夜歸人,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我看見你在外面。”蘇凡微笑道,讓開門,他就進來了。
幫他脫去外衣,輕輕拍着衣服上的雪,蘇凡便說:“你站在外面幹什麼?怎麼不進來啊?”
“額,沒什麼,就是,想了點事情。”霍漱清道。
秘書便告辭離開了。
“想事情?”蘇凡不解。
霍漱清看着她,想了想,道:“走,跟我出去。”
說着,他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穿個衣服再走啊!”蘇凡道。
“沒事兒,就一會兒。”他說着,緊緊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家門。
“怎麼了嗎?”她問。
“你看——”他指着天空,道。
“雪?”她問道。
“嗯,仔細想想,咱們兩個也認識很多年了啊!從雲城下雪的那一天——”霍漱清道。
蘇凡微微笑了,靠在他的胸口。
“你記得嗎?當初在雲城的時候,額,就是我第一次坐的你車的時候。”蘇凡道。
“嗯,我記得,那是個下雪的夜晚。”他說。
蘇凡看着他,愣住了。
“怎麼了?”他不禁笑了下,問。
“沒什麼,只是——”蘇凡道。
“只是我怎麼會記得,是嗎?”他問。
蘇凡點頭,道:“我以爲只有我記得——”
“關於我們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說着,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
他沒有告訴她,在她離開的那三年裡,他曾經在下雪的日子裡,不止一次把那一晚的路線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止一次看着那閃爍着聖誕節燈飾的路邊,坐在車裡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希冀她的出現。
“雲城下雪的時候不多,烏市經常下雪啊!”蘇凡道。
“是啊!”霍漱清道。
兩個人看着眼前的飛雪,霍漱清歪着頭看着她。
“怎麼了?”蘇凡看着他,問。
他微微搖頭,道:“只是覺得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就——”
“一眨眼就老夫老妻了。”蘇凡笑着說。
“你這丫頭——”他也不禁笑了,從她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好在以後不會再分開了。”
“你不會嫌我太吵嗎?”她笑問。
“你應該換個詞,是聒噪。”他說。
“討厭,你才聒噪,我沒有聒噪。”蘇凡道。
霍漱清笑了,他的笑聲,在她的耳畔。
她轉過臉,親了下他的鼻尖。
可是,她剛要轉過頭,卻被他卡住了下巴,讓她沒辦法轉過去。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他的脣就襲了過來。
脣舌糾纏,在這飛雪的天地間。
與此同時,滬城是另外一番天地。
雖然同樣是冬日,卻絲毫看不到回疆的飛雪。
站在覃逸飛的辦公室落地窗前,曾泉望着外面那璀璨的滬城的夜色。
“哥,你的咖啡。”覃逸飛道。
曾泉轉身,接過覃逸飛端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