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也清楚,秦章說這話,只不過是讓趙啓明有個機會再把他霍漱清的家事炒炒作,讓大家再一次把他霍漱清當做一個笑料而已。
是啊,連老婆都管不了的男人,不是笑話是什麼?說不定這個老婆在背後給他戴了多少綠帽子呢!
領導們閒聊了幾句,就散會了。
明天,趙啓明要領着市裡一干領導陪同姚省長去南城縣視察災情,霍漱清留守市府。現在救災進入了善後環節,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也是趙啓明去露臉撈名聲的時候了。
離開市委,霍漱清便讓司機送自己去鬆鳴山療養院看望父母,儘管現在不能把蘇凡懷孕的事告訴盼孫子的父母,可是,霍漱清的心情已經輕鬆了許多。
坐在車上,他給蘇凡回了電話過去,蘇凡一看是他的,趕緊接了。
曾泉看着蘇凡連飯都不吃就去接電話,心裡不禁莫名。
“在做什麼?”他的聲音溫柔如故,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和他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嗯,在吃晚飯,泡麪。”她說。
霍漱清愣住了,道:“你怎麼吃那麼沒有營養的東西?哦,對了,張阿姨和你聯繫了嗎?她怎麼給我發短信說沒找見你?”
蘇凡的腳,在地上磨着。
良久,她才說:“我,我在蘆花鎮——”
蘆花鎮?
“哪個蘆花鎮?”他不敢把她說的這個地方和那個重災區聯繫在一起。
“是,南城縣的——”她小心翼翼地說出來。
雖然沒見過他發火,可是她可以想象。
“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亂彈琴!”他說。
“我們處裡救災點就在這裡,我是第一批——”蘇凡道。
他本來是可以跟她發火的,可是,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她說:“你別擔心,我很小心的,而且,我們這裡沒什麼活,就算有活也不用我幹,有男同事做。你真的別擔心,吃的喝的,我也都很注意的,你放心,就三天,三天就回來了。”
霍漱清真的無奈了,她這個傢伙,怎麼就,就這麼——
她,應該會沒事的吧!聽她這麼說——
“你在那邊都做些什麼?”他問。
“就是給災民發放生活物資,方便麪啊礦泉水啊蠟燭啊什麼的,”她說,“我就給發,有個男同事搬東西。而且,我們這個點不知怎麼回事,來領東西的老百姓很少,今天一整天連三十個人都沒有,我看了那三個村的村民登記情況,加起來都一千多人呢!你說是爲什麼?難道他們都出外去了,不在村裡?”
霍漱清很是無奈,他的手指撫着額頭,想了想,道:“是哪幾個村?也許我還記得。”
蘇凡忙報了三個村的名字,霍漱清一驚。
怎麼分給蘇凡他們的是三個偏僻的村子?那幾個村子不是沒人,是離鎮上太遠了,因爲太遠了,他都沒有來得及去。那邊的情況,南城縣方面說災情不嚴重,具體情況怎樣,並不是十分清楚。
“你有沒有向前來領救災物資的老百姓打聽村裡的情況?”霍漱清問。
“啊?沒有,沒有問——”蘇凡答道。
“要是後面還有老百姓來,你要仔細瞭解一下他們村裡的災情,還有,他們要怎樣才能到鎮上領救災物資,村民的安置,等等,你都瞭解一下,儘快給我一個答覆。”霍漱清道。
“嗯,我記住了。”她說。
霍漱清靜靜望着窗外那即將升起的夜色,道:“照顧好自己,丫頭!”
她的鼻頭,涌出一陣甜蜜的酸澀,點頭道:“嗯,我記住了,你別擔心。”
他“嗯”了一聲,道:“我要去看望一下我爸媽,有什麼事你隨時給我電話,不要猶豫,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她應道。
眼前,明明是一片破敗的景象,蘇凡卻絲毫沒有覺得難過,她的心情,完全由這個男人主宰。
她以爲他會罵她,卻沒想到,他,他終究是關心她的。
“那我先掛了啊,要不然我的泡麪就不能吃了。”她笑着說。
“嗯,再見!”他說。
說了“再見”,蘇凡久久不忍掛斷電話,卻還是掛掉了,轉回頭快步走向了工作地點。
“蘇科長,趕緊的,你的麪條都不能吃了。”徐科長道。
“對不起,接了個電話。”蘇凡笑笑,道,說完就坐在一旁端起桶裝的方便麪繼續吃了。
吃完了晚飯,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的桌子對面除了幾個來問情況的人,根本沒有老百姓來領物資,蘇凡想起霍漱清的話。
“小劉,我看看我們今天登記的名單。”她走到那個文弱的男人面前,道。
“我每一筆都記下了。”小劉道。
蘇凡看了一眼,小劉那白皙的皮膚似乎因爲今天被曬了半天,已經有些黯淡了。
看男人的皮膚,好像有點不道德——可是,嘿嘿,沒關係吧,隨便看看嘛!
當蘇凡拿着登記名單坐在凳子上時,曾泉搬着凳子坐了過來,問:“蘇科長,你在看什麼?”
蘇凡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麼別的發放點那裡都好多人,我們這裡人這麼少呢?”
曾泉還沒回答,坐在一旁修指甲的徐科長就說:“可能是那幾個村裡的老百姓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唄。就這些方便麪,誰願意吃啊!難吃死了!”
蘇凡和曾泉同時看了徐科長一眼,沒理她。
像瑪戈王后那樣的不知民間疾苦卻又不去在意的人,古今中外到處都有。
“是呀,我也奇怪,爲什麼呢?”曾泉道。
“會不會是,”蘇凡思考道,“會不會是因爲這些村子來鎮上的路斷了,不好出門,所以才這樣的?”
她說着,問詢似地看準則曾泉,曾泉陷入深思,道:“有這個可能,如果他們是因爲道路不通而無法來領取救災物資,而且,恰好他們也需要這些東西——”
蘇凡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有一箇中年男人朝着他們的桌子走了過來,已經站在了小劉面前,用濃重的方言問這裡是不是**村的救災物資發放點。
“是的,大叔!”蘇凡忙迎了上去,曾泉見蘇凡過去了,趕緊開始準備東西發給大叔。
“好,好,這是俺們家的戶口本,你看——”大叔說着,從上衣的內口袋裡小心地取出一個已經戶口本,蘇凡忙接過來,遞給小劉登記,同時給曾泉說發多少方便麪多少蠟燭多少礦泉水。
“大叔,你們村裡情況怎麼樣?爲什麼大家都不來領東西?”蘇凡問。
“路都斷了,那麼遠的,村裡又都是老人跟娃兒,誰來領嘛!就俺這下午出門的,走到鎮上都天黑了,領了這點蠟回去,天都要亮了。”大叔說着,給自己背的袋子裡裝着曾泉拿過來的東西。
邵來是這樣!
“你們都還在村裡,沒有去安置點嗎?”蘇凡問。
“俺們那裡太遠,還沒有人送帳篷過去,俺們都在屋裡頭待着哩!”大叔答道。
“你們村裡大概有多少人,離鎮上要多少路?”蘇凡問。
大叔看了她一眼,道:“就俺們那個隊裡,就有十幾戶人,路斷了,車子不能騎,走的話,要三四個鐘頭。”說完,大叔在小劉指的位置按了手印,背起袋子就走了。
曾泉看着蘇凡,她一臉嚴肅,拿起小劉手上的登記本,數了一下剛剛這個大叔村裡的人數,來領東西的連一成都沒有。受了災,路也斷了,帳篷也沒送到,那些老百姓在村裡吃什麼喝什麼?
蘇凡想想,決定跟霍漱清說實情,讓他趕緊派人過去。可是拿起電話,她又覺得必須要有切實的根據才能跟他說派人去那些村裡,萬一她謊報了軍情怎麼辦?這可是救災的大事,不能有絲毫差池的,出了錯,背黑鍋的人是霍漱清!
“大叔,大叔,等等——”蘇凡追了出去,沒一會兒,那位大叔就和她來了。
“曾泉,我們清點好東西,去借個自行車走吧!”她說。
帳篷裡的三個人都盯着她。
“好的,我這就準備!”曾泉看着蘇凡的臉,好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說完就已經開始按照數目清點救災物品,準備裝箱。
“蘇科長,你們要幹什麼?”徐科長問。
“徐科長、小劉,你們先在這裡守着,到了晚上了,可能不會來太多人,我和曾泉趕緊連夜把東西送到剛剛那個大叔的村裡去——”蘇凡說完,幫着曾泉的忙。
徐科長和小劉看着他們,也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就那麼看着。
曾泉碼好箱子,跑去路對面的一家藥店借了輛三輪車和一輛自行車,趕緊和蘇凡一起裝好車,跟着大叔一起離開了發放點。
“這兩個人,瘋了吧?”徐科長和小劉道。
夜色,爬上了天空。
蘇凡沒有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從鎮上去那個村裡的路有多遠,她也不知道,一路上就和大叔聊着,曾泉騎着三輪車,蘇凡推着自行車,偶爾騎一下。
看着曾泉搬東西可以,可是騎車在這顛簸的路上,卻根本不行,蘇凡不禁搖頭嘆息。
可是曾泉一看她這樣,就好像是要證明自己很有用一樣,努力地騎着車子。
這條路,果真不好走,走走停停,遇到坑坑窪窪的路段,只好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把車子擡過去了,再把東西裝上車。
大叔幫着他們兩個,雖然年紀輕,可是蘇凡和曾泉完全不如與大叔那麼能幹。眼看着月上中天了,一行三人才喘着氣到了村裡。
市政府派來救災的人把救災物資連夜送到了自己家門口,村裡的老百姓聽說了,雖說很多人都已經睡下了,卻還是都起來趕到了村口的打麥場裡,拿着自家的戶口本登記領取。
發放完了東西,蘇凡叫曾泉和自己一起去村裡看看,看看老百姓的狀況。曾泉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可是看着她那被汗水溼透的頭髮,還是跟着她挨家挨戶去看。每到一家,蘇凡就用手機拍下照片,和每家人詳細瞭解受災的情況。
這一夜,等兩人走訪完所有的十幾戶人家,時間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這個村民小隊的隊長安排他們住在自己家裡,天亮了再回鎮上。
蘇凡走出院子,來到外面的一棵樹下,撥出了霍漱清的號碼。她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她還是決定儘快跟他說。
“你現在就在村裡?”霍漱清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