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湘寧還不知道穆峰雲所做的事情,對這條新聞也不在意,擡頭看了一眼,冷淡地說道,“還好沒有傷到周圍村子裡的人。”
就在這時,在墜機現場播報新聞的記者說道,“根據現場飛機發動機殘骸外形判斷,飛機型號或爲羅賓遜R44雷鳥系列……”
穆天華想到什麼,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穆峰雲,“峰雲,你二哥好像也有一架羅賓遜R44雷鳥吧?”
穆峰雲面無表情地說,“好像是。”
穆老夫人臉色微變,趕緊說道,“秀茹,你給紹風打一個電話,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哦,好的。”潘湘寧拿起一旁的座機,撥打穆紹風的手機,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聽,她放下電話,一臉擔憂之色,“媽,紹風的電話打不通……”
老夫人用柺杖戳了戳地板,“那就給紹風的助理打電話,問問他紹風去了哪裡!”
“好,我馬上打,媽,您彆着急。”
潘湘寧趕緊從電話簿上翻出穆紹風的助理王凡的電話,一邊按電話號碼,一邊在心裡猜測,難道那架墜毀的直升機,真的是穆紹風的?
很快,電話通了,潘湘寧清了清嗓子,說道,“王助理,我是紹風的母親,你知不知道紹風去了哪裡,他的手機打不通,我們都很擔心他。”
不知道王凡回答了什麼,潘湘寧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聲音尖銳,“什麼?紹風說他要去應城?怎麼去的?乘坐直升飛機……天啊,那架墜毀的直升飛機,真的是他的嗎?”
“媽,媽!”潘湘寧還未掛斷電話,穆老夫人已經承受不住打擊昏厥了過去,穆天華箭步衝了過去,扶着她的手臂大叫,“快,秀茹,叫救護車!”
穆天華吼完之後,才發現自己老婆也承受不住打擊,撲通跌坐在沙發上,手裡緊緊抓着話機,神情恍惚,一邊流淚一邊唸唸有詞,“不可能的,紹風不可能出事的……”
“秀茹!”穆天華急得咬牙,“算了,峰雲,你趕緊給醫院打電話!”
現在還未確認出事的是紹風,家人就一個個倒下,如果出事的真的是紹風,穆天華簡直不敢想象穆家將會遭遇怎樣的困境。
穆峰雲依舊面無表情,冷靜地拿起手機撥打120。
穆老太爺也很冷靜,他用手指掐着老夫人的人中,沉聲吩咐穆天華,“你問問警方,確認死者的身份沒有?”
穆天華打電話給警方,警方表示已經確認了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那名死者是飛機駕駛員,駕駛證上的名字是“高寧海”。另外一名死者還未確認身份,但是他們在現場發現了死者的遺物,相信憑藉那件遺物可以很快確認死者的身份。
高寧海,這個人是穆紹風的專屬飛機駕駛員!穆天華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他單手撐住桌面,咬着牙道,“另外一名死者身上的遺物是什麼?”
“是一隻百達翡麗的手錶,表蓋後面除了手錶本身的編號之外,還刻有三個字母‘MSF’,我想應該是人名的縮寫……”
對方還說了什麼,穆天華已經聽不清楚了,他腦袋轟地一聲炸開,是紹風,另外一名死者真的是紹風,“MSF”這三個字母,正是“穆紹風”三個字的字母縮寫!
穆天華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耳朵嗡嗡作響,腦子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心臟就像被挖空了一塊,他怔怔地坐了許久,眼淚突然滾滾而下。
穆老爺子已經猜到結果,蒼老的手指不停地顫抖,面色猶如死灰,但是他還不死心,猛地大喝一聲,“天華,結果怎麼樣?”
“爸……”穆天華嘴脣哆嗦了幾下,眼神蒼涼而絕望,“真的是紹風……”
艱難而緩慢地說出這幾個字,他的喉嚨深處泛起甜腥的味道,良寒,紹風,他已經失去了兩個兒子,上天爲何要這麼對他?
穆老爺子手指一哆嗦,心臟猛地一墜,沉默良久,他“啪”地一拍桌子,聲如洪鐘地吼道,“我不相信!紹風怎麼會死,他絕對不會死!”
“爸……”
穆家老宅被悲傷籠罩,潘湘寧假惺惺地抹着眼淚,哭得一抽一抽的,穆峰雲冷俊的臉上也流露出幾許悲傷,穆天華強打起精神將穆老夫人送入醫院,穆老太爺滿目蒼涼地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
穆家二房,穆博宏和謝君雅夫妻聽聞消息,愣怔半晌,才醒過神來。
“老公,紹風去世之後,長房就只剩下峰雲了,大哥一心放在仕途上面,穆氏集團以後……”謝君雅臉上掩不住的算計。
穆博宏一臉憤慨之色,“我爲穆氏集團辛苦了這麼多年,憑什麼被一個小輩壓制?峰雲現在就是一個廢物,能幹什麼大事,穆氏集團自然要交到我的手中才對!”
謝君雅附和道,“對對,我老公這麼厲害,自然能夠領導穆氏集團走向輝煌,老公,我們現在要在爸媽面前多表現表現……”
“嗯,老婆你真是明白事理,比潘秀茹那個女人強多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然後匆匆趕到主宅,安慰老太爺等人,最後,謝君雅留在老宅勸慰老太爺,穆博宏則趕赴醫院,和穆天華一起照顧老太太,夫妻兩人盡心盡責,適時地表現出他們的孝心。
夜深人靜,穆家老宅也安靜得可怕。
穆老太爺已經被謝君雅攙扶上樓休息,穆峰雲也回到房間打算休息,突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是潘湘寧。
潘湘寧走進房間,隨手關上房門,雙眼盯着穆峰雲,語氣不是很好,“穆紹風飛機失事,是不是你做的?”
穆峰雲擡起眼眸,冷冷地看她,脣角揚起嘲諷的弧度,“怎麼?捨不得了?你還真將他當成你的兒子了?”
潘湘寧臉色一沉,“峰雲,我說過很多次了,只有你纔是我的兒子,我不是捨不得他,我是擔心你!你不是說,你外公剛剛去世,如果現在把穆紹風弄死了,會引起外界的懷疑嗎?既然如此,你現在處理穆紹風,萬一引火上身怎麼辦?你做出這麼重要的決定,爲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穆峰雲冰冷的眸光微微一動,很快,又恢復一片冷寂,他神情淡漠地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就算警方追查,也只會查到那個飛機駕駛員高寧海身上,高寧海,因爲好賭欠了別人兩百萬,他和家人被黑道追殺,所以從自己的老闆穆紹風那裡盜走了兩百萬,不料,穆紹風發現了他做事,他爲了保護家人,打算與穆紹風同歸於盡,所以在飛機上安裝了炸彈。怎麼樣,我講的這個故事挺感人的吧?”
潘湘寧嘆了口氣,“高寧海是飛機駕駛員,他可以故意製造飛行故障,導致墜機,爲什麼非要安裝炸彈呢?你不覺得這裡面有邏輯錯誤嗎?”
穆峰雲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下巴,一臉認真地說道,“很簡單啊,飛行故障不一定致死,如果穆紹風先一步察覺,可能會跳傘逃生,所以高寧海纔在飛機上安裝炸彈,讓穆紹風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辯解很有道理,潘湘寧一時無言以對。
“怎麼樣,還有什麼疑問?”
潘湘寧皺了皺眉,說道,“證據呢?人證,物證,都安排好了嗎?”
“早就安排好了。”穆峰雲手指輕輕敲擊扶手,淡淡道,“現在,只有穆紹風公司的一名部門經理知道真相,我會讓他再也開不了口的。”
“穆紹風的那些保鏢呢?”穆紹風手下的保鏢肯定很清楚,根本不存在什麼飛機駕駛員盜走兩百萬的事情,他們要是站出來亂說話,警方肯定不會相信那些僞造出來的證據。
“穆紹風手下的保鏢都不是什麼乾淨的人,有些人手裡還有好幾條人命,你覺得他們敢站出來說話?不怕惹禍上身?”穆峰雲冷哼一聲,“僱主都死了,他們還那麼較真做什麼,趕緊尋找下家纔是正理。”
潘湘寧看着穆峰雲佈滿戾氣的臉龐,突然覺得他有些陌生,她沉默片刻,說道,“你之前說要利用希晨威脅穆紹風,其實,那個時候你就計劃好要讓他的飛機失事了吧?”
穆峰雲微微擡了擡下巴,冷聲道,“沒錯。”
其實,從穆峰雲發現穆紹風到應城尋找莫可開始,他就已經開始布這個局,直到潘老爺子去世,他留在應城的暗哨,發現了穆紹風的住址,也查到了穆希晨就讀的學校。
緊接着,穆峰雲拋下誘餌,故意綁架穆希晨,環環相扣,心思縝密,他就像一隻毒蜘蛛,引/誘穆紹風踏入他精心編織出的死亡陷阱。
“你已經計劃了那麼久,我卻一點都不知情……”潘湘寧苦澀地笑了笑,“果然,我唯一的兒子,已經不相信我了,也對,這是我自找的,爲了一個女人,我們母子反目成仇……”
穆峰雲握着輪椅扶手的手指微微一緊,冷淡地說道,“你現在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潘湘寧僵硬地點了點頭,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好,你休息吧。”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開門之前,她回頭看着他,輕聲道,“峰雲,雖然你不再當我是你的母親,我卻永遠當你是我的兒子,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有事。
“太晚了,你應該回去休息了。”穆峰雲冷冷地打斷她。
她輕輕嘆了口氣,最後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好吧,我回去了,你早點睡。”
太平間裡,停放着兩具渾身燒得焦黑的屍體,頭部已經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長相,警察將穆天華和潘湘寧夫婦帶到其中一具屍體面前,然後將一個塑料袋遞給穆天華,說道,“穆先生,這是死者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