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哥不愧是小頭目,反應非常快,嘴裡罵罵咧咧道,“臭娘們,算你運氣好,兄弟們,我們走!”
他們三人逃命般往巷口跑,穆紹風看都沒看他們,他黑曜石般的眼眸裡面倒映着一個腦袋微垂,雙手捂着自己胸口的女人,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它蓋在她的肩膀上,動作溫柔地將外套拉攏,遮住她的胸口,然後用手指將她垂在臉頰的髮絲撫到耳後,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臉頰,她不禁微微顫了顫。
身上的外套猶帶着體溫,還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令人感到心安,每次她遭遇危機,他總會猶如天神般出現將她拯救,平靜的湖面就好像被投入一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
莫可壓制住內心的波動,窘迫地擡起頭,望了一眼跑向巷口的三人,小聲道,“他們跑了。”
“跑不了。”清冷淡漠的聲音在這幽暗的巷子裡緩緩響起。
莫可愣了愣,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只聽到巷口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她擡頭望去,只見一個穿白襯衫的斯文男人和那三人纏鬥在一起,定睛一看,那個以一敵三的男人竟然是穆紹風的助理王凡!
她驚訝地睜大眼,“王凡這麼厲害!”
“一般,跆拳道黑帶九段。”
“你要求也太高了吧……”莫可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黑帶九段都算作一般的話,那她會的這點拳腳功夫簡直就跟過家家似的。
穆紹風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深邃的視線在她身上滾了一圈,最後從她的腹部收了回來,淡淡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伴隨着劉浩三人鬼哭狼嚎的慘叫,莫可搖了搖頭,“沒有,你來得很及時,謝謝。”
她話音剛落,臉色陡然變白,雙手緊緊捂住肚子,“肚子痛……”
穆紹風目光一緊,打橫將她抱起來,邁着大長腿箭步往巷口走,懷中的人縮成一團,痛苦地蹙緊眉頭,喉嚨裡發出極輕的呻吟,他一邊匆匆奔走,一邊垂眸看她,“別緊張,深呼吸,放輕鬆。”
低沉磁性的聲音,不急不緩,好像有種驅散恐慌的神奇魔力,莫可不知覺地信任他,依賴他,聽從他的叮囑,深吸一口氣,將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腹部的疼痛似乎也緩解了一些。
王凡已經將那三人打倒在地,乍然看到穆紹風抱着莫可疾步走來,愣了愣,連忙問道,“總裁,這三個人怎麼處置?”
“把他們扒光,扔到人最多的地方。”他們不是喜歡扒人衣服麼,那就嚐嚐被扒的滋味!
扔下這句話之後,穆紹風看也不看他們,一路疾奔,將莫可抱到停車的地方,然後將她塞到副駕位置,一腳踩上油門,朝着最近的醫院飛馳而去。
莫可動了胎氣。
若不是穆紹風一路闖紅燈,將她及時送到醫院,肚子裡的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
柔和的風拂過輕薄的窗簾,莫可躺在高級病房的病牀上,望着窗外最後一抹夕陽,心情極度複雜,肚子裡的孩子,真是一個禍害啊,她不知道把他怎麼辦纔好。差點流產的時候,她會覺得遺憾不捨,可真的將他保住了,她又覺得煩躁不甘。
到底是留還是舍,這是一個問題。
“不舒服?”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莫可收斂心神,擡頭看他,少許陽光灑在他身上,看起來柔和而靜謐,他如天神般俊美的臉上,修長的眉微蹙着,捲翹的睫毛在眼瞼下刷下淡淡的陰影。
她緩緩笑,“沒有,已經沒事了。”
穆紹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淡淡道,“怎麼突然跑到那條巷子裡面去了?”
她尷尬地抿了抿脣,“穿花襯衫的那個男人,搶走了我朋友送給我的禮物,所以我就……”
“爲了一份禮物,你連命都不要了?”
他的聲音冷了幾分,眼風銳利冷如刀刃,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那冷如冰川的眸光底下藏着幾分懷疑。
她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視線,思索片刻,還是沒有將對方故意引誘自己上當的事情說出來,轉移話題道,“我懷疑那三個人,並不是普通的流氓。”
即使那三個人刻意裝成不認識她的樣子,但是從劉浩假扮林蘭辰引誘她上當,她就推測出那三人對她非常瞭解,知道她跟林蘭辰感情深厚,甚至知道林蘭辰近期失蹤的事情。
他淡淡嗯一聲,“這件事我會處理。”在她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他已經打電話給鬼剎,交代他追查那三人的底細。
她陳懇地道了一聲謝謝。
他剛纔讓護士用冰塊替她冰敷了一下臉上的傷痕,此時,瓷白如玉的臉上只剩下幾道淡淡的紅痕,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支藥膏,擰開蓋子,塗了一點在手指尖,傾身向她靠近,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他垂眸看她,“別動。”
她訥訥道,“那個,我可以自己擦藥……”
“你看不見自己的臉。”
他駁回她的建議,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將散落到她臉頰上的髮絲撫到耳後,指腹輕柔地擦過臉頰,他的雙眼深邃似海,薄脣微微抿着,無形中透着壓抑的氣息,莫可有些慌亂地避開他的視線。
微涼的指尖輕輕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臉頰上,一點一點,動作輕柔地將藥膏塗抹到紅痕上。
從莫可的角度,可以看見他微垂着頭,柔軟的髮絲在額前浮動,濃密的睫毛在深邃的眼眸上刷出淡淡的陰影,薄薄的脣輕輕抿着,神情認真而細緻,就像在做着極爲偉大的事情。
莫可心頭莫名地一動。
眼前的男人與照片上溫暖淺笑的男人漸漸重疊,她呆呆地望着他,乾渴的脣張了張,魔怔般叫出一個名字。
“良寒。”
他抹藥的動作猛然一頓,被鴉黑長睫掩蓋住的眸子裡翻涌着滔天駭浪,語聲卻很平,平得不起絲毫波瀾。
“我和大哥很像?”
“對不起……”回過神來的莫可羞愧得想將腦袋埋進被窩裡。
“沒事。”他淡淡迴應,用紙巾將殘留在手指上的藥膏仔細擦拭乾淨。
兩人沉默了一陣,莫可猶豫了半晌,說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你能不能保密,別告訴家裡人。”
穆紹風眼角微微一垂,沒有回答,莫可心裡一急,還想懇求幾句,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潘秀茹和謝君雅風風火火地趕來,潘秀茹一臉焦急地說道,“怎麼樣了,孩子沒事吧?”
“沒事的,婆婆,二嬸,讓你們擔心了。”
莫可想要從牀上坐起來,穆紹風突然按住她的手臂,淡淡道,“你還是平躺着吧。”
潘秀茹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臉上的焦急一掃而光,露出放心的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孩子是個福大的。”
“可不是嘛!”謝君雅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穆紹風的右手,用親暱的語氣嗔怪道,“阿可啊,以後出門可要小心一點,你現在可是做媽媽的人了。”
這話一出,潘秀茹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嚴肅地說道,“阿可,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好端端的就動了胎氣?”
莫可爲難地抿了抿脣,還沒等她想出合適的理由,站在她牀前的穆紹風突然開口,“媽,莫可走在大街上被路人撞了一下,差點摔倒,這才動了胎氣。”
莫可聞言,不敢置信地擡頭盯着他,他面無表情,眼神專注地凝望着潘秀茹,語氣認真,就好像親眼看到她被人撞一般,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窩心感覺,酸酸的,又有點澀澀的。
潘秀茹狐疑地盯着莫可,語氣加重,“阿可,是這樣嗎?”
莫可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微微點了點頭,“是這樣,我跟朋友從電影院出來,過馬路的時候人太多,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潘秀茹皺眉,“你以後小心一些,都是懷孕的人了,怎麼還是那麼粗枝大葉的?”
“我以後會小心的,抱歉,讓您擔心了。”
潘秀茹看她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了忍,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將目光投到穆紹風身上,臉色微沉,“紹風,是你將阿可送到醫院的?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公司麼?”
穆紹風淡淡道,“下午去參加一個商業會談,路過電影院外面的路口,正巧看到莫可被人撞了一下,就順便帶她來醫院了。”
毫無起伏的語氣,就好像撿到一隻小貓小狗般平淡無奇,潘秀茹開始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或許,真的只是一場巧合,他並沒有過多關注莫可。
謝君雅見她們母子倆氣氛不太對勁,笑呵呵地打圓場,“阿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老太太特意讓廚房準備了你喜歡吃的菜,說是全家人替你慶祝生日,沒想到發生這種事……二嬸只能在這裡祝你生日快樂了,你看,來得太匆忙,也沒有準備禮物,你可不要介意啊……”
莫可微微一笑,“謝謝二嬸,您跟婆婆來看望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也謝謝奶奶費了那麼多心思……”
又閒聊了一會兒,莫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催促她們早點回家休息,兩位長輩又叮囑了幾句,交待護工好好照顧她,便一起離開了。
他們三人離開之後,房間裡安靜得嚇人,護工打來熱水,幫她擦洗乾淨手腳,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後悄聲退了出去。
最近一段時間,莫可習慣了早睡,雖然剛過九點,她還是開始犯困,閉上雙眼,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聽到有人輕聲叫她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房間裡漆黑一片,牀前矗立着一個黑色人影,她嚇了一跳,以爲那個午夜惡魔又出現了,嗓音微顫地呵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