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婚然天成
明揚園內,賀子昱專門請了人料理,所以十分的整齊乾淨。
剛下車,入眼就是明揚園背靠着的羣山,雖然已經是冬天了,不過山上的樹木,葉子似乎並沒有落光,不過比起春夏的季節,還是顯的有些單調,陽光下,黃色的葉子,間或夾雜着淡淡的翠色,落寞而又蕭條,一如坐落在這裡的園子,讓人覺得十分孤單。
沈佳蓉扶着鄧金鵬下了車,賀子昱已經上前,將木質的木門推開,吱吱的聲音,像是打開沉重而又遙遠的記憶,沈佳蓉扶着鄧金鵬進了園子,陽光很好,園子裡也很安靜,有種說不出的寧謐美好,但是因爲心性不同,入眼的事物,染上了幾分悲傷。
“君蘭人在哪裡?”
鄧金鵬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迫不及待的焦灼。
“在小樓的大廳。”
整個明揚園,佔地近百畝,以前沈佳蓉沒錢料理的時候顯的很破舊,但自從賀子昱稍稍搭打理了之後,這個地方的價值翻倍上漲了,就繁華喧鬧的S城來說,尚未開發的明揚園稱得上是一片淨土,和賀家一樣,這邊依山傍水,環境清幽,是十分適合修養或者是養老的。
沈佳蓉口中的小樓是於婉婷在世的時候就建好了,沈佳蓉小時候的很長一段時間也都住在這邊,現在看到的房子構造並沒有變,只是一番修葺,變的嶄新許多,比起賀子昱後來新蓋的兩棟別墅,小樓是最靠近蘭園的,而且旁邊就是河流,就算是夏天,也十分涼快。
鄧金鵬剛走到臺階口,遠遠的就看到大堂正中的棺木,鬆開沈佳蓉的手,踉踉蹌蹌的跑了過去,手扶着棺木,蒼老的手有些顫抖,他直着身子,看了眼靜靜躺在棺木裡邊的周君蘭,穿着她最愛的湖水藍的旗袍,髮絲梳理的一絲不苟的,很安靜,也很祥和,她以往穿着這身旗袍,靜靜的坐在鏡前時,就是這樣的神情,安靜溫婉,與世無爭。
鄧金鵬的下巴趴在上邊,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了心頭,他見證了周君蘭最幸福的時光,也看到過她痛不欲生的模樣,她的悲痛,她的怨恨,她的哀涼,美好的,不幸的,他全部都知道,他等了那麼久,就在他以爲會有結果的時候,她以最殘忍的方式和他告了別,他以爲自己看的是曙光,卻原來,是生命中最傷痛的記憶,鄧金鵬一時間百感交集,痛哭出聲。
“鄧爺爺!”
沈佳蓉小跑着走到鄧金鵬身後,一下下的,輕拍着他的背,這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因爲在這樣的悲痛滿前,所有的言語,都太過的暗淡空白。
鄧金鵬哭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這也是沈佳蓉和周君蘭相認之後,第一次見鄧金鵬落淚,而且還哭的這樣傷心,一直以來,他都是堅強的,因爲要做周君蘭的強大後盾,所以不會讓自己輕易倒下,雖然歲數已經很大的,但是他的精神卻比四五十歲的人還要好,在沈佳蓉看來,鄧金鵬永遠都是那個嘴角掛着淺笑,永遠樂觀,不會倒下的爺爺,一下看到他這個樣子,她的心就像被刀刺了似的。
“佳佳。”
鄧金鵬側過身,額頭靠在沈佳蓉的手背上,滾燙的熱淚直接灑在了上邊,他看起來很虛弱,這個時候的鄧金鵬,渾身的力氣真的是被抽空的,他迫切的需要什麼東西來支撐着自己的身體,還有,那個殘破不全的心。
“鄧爺爺,我在的。”
來的路上,沈佳蓉一直在想,自己一定不能在鄧金鵬的跟前落淚,他已經夠難過了,不能再讓他因爲自己的事情擔心,可一看到鄧金鵬哭成這樣,像個小孩似的靠在她的手上,她完全沒忍住,就算是緊咬着脣,還是哭出了聲。
鄧金鵬在沈佳蓉的手背上靠了一會,另外一隻手撐着雕鏤精緻的石棺,慢慢的站了起來,那張蒼老的臉蒼白如紙,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急促的呼吸,像是在隱忍剋制着什麼。
“我想和你外婆單獨呆一會。”
沈佳蓉不放心的看了鄧金鵬一眼,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賀子昱走到了沈佳蓉的跟前,摟住了沈佳蓉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溫柔而又充滿了憐惜。
“讓鄧爺爺在這裡單獨呆一會吧。”
三十多年的感情了,就這樣分開,心裡應該藏着許多想要訴說的話,就算是周君蘭聽不到了,他應該還是不會願意將這些話,憋在心裡的,就當是告別吧,有些事情,說出口了,就能舒服許多了。
沈佳蓉倚靠在賀子昱的懷中,哭着看着鄧金鵬,淚眼模糊的,跟着賀子昱一起到了蘭園。
她以爲,周君蘭過世之後,她會堅強,其實她已經認清,眼淚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輕易的掉眼淚了,但她發現自己比想象的脆弱,以前,她動不動就哭鼻子的,這或許和懷孕有關,懷孕之後,很多時候,情緒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當然了,更多的,應該是身後這個一直讓自己靠着的男人,沒人寵沒人愛的人,是不會輕易掉眼淚的,因爲,沒人會在乎,既然沒人在意心疼,你又能哭給誰看呢。
賀子昱的兩隻手扶着沈佳蓉的肩膀,沈佳蓉靠在他懷中,幾乎是藉着他兩隻手的力氣,被拖出去的,已經是冬天了,蘭園的花自然不能八九月份開的好,不過遠遠地,還是能聞到淡雅的香味,沈佳蓉覺得,有些時候,賀子昱就和這蘭花的香氣似的,淡淡的,卻沁人心脾,讓人難以忘懷。
“別哭了別哭了,老婆,你要再繼續哭下去,將來我們的女兒會變成哭哭蟲的。”
蘭園新搭了個小篷,和家裡的涼亭挺像的,正中擺着一張石桌,圍繞着石桌,擺放着四張石凳,正對着蘭園入口的一邊,賀子昱親手紮了個鞦韆,和搖籃的,裡邊放着軟軟的鵝絨坐墊,冬天的時候,坐着不會冷,夏天的時候,鵝絨坐墊拿了,坐着也是極爲舒服的。
賀子昱扶着沈佳蓉坐在鞦韆上,自己則手扶着鞦韆的藤蔓,低着身子,溫柔的替她擦眼淚,昨天因爲他的事情,她的眼睛到現在都還是紅腫的,現在再哭,明天眼睛肯定不舒服。
“什麼哭哭蟲?”
沈佳蓉吸了吸鼻子,有些賭氣的拍掉賀子昱的手,不過卻十分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眼淚,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將來的女兒變成動不動就掉眼淚哭鼻子的哭哭蟲,而且要是男孩子,這麼孃的話,沒女孩喜歡怎麼辦?
“好了,別哭就對了。”
他心裡本來就難受,看着她哭,就像是被刀紮了似的,亂的都擰成一團了。
“鄧爺爺會好起來的。”
賀子昱伸手,將沈佳蓉摟入懷中,撫着她的背,替她順氣。
沈佳蓉手摟着賀子昱,緊緊的拽着他的衣裳,恨不得將自己融進他的身體,看着鄧金鵬傷心,她固然難受,但是心底還有種莫名的懼意,相愛的人生離死別,原來竟是這樣難過的坎,雖然外婆的身體一直都很不好,但是這麼多年熬下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世事如此無常。
“賀先生。”
沈佳蓉的頭緊緊的貼在賀子昱的懷中,微微的蹭了蹭,仰着腦袋,她剛哭過,殘留在眼角的淚水因爲這仰頭的動作,滑落在了臉上,那蒼白的小臉,配上那眼睛,着實可人臉。
“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沈佳蓉刻意咬重好好的三個字,那模樣,說不出的認真。
一直以來,對於物質,她都沒有太高的要求,所要求的,不過是吃飽穿暖,就算是現在,她也從不追求那段時尚尖端的奢侈品牌,她最想要的,還是家人的平安健康,全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就好,這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如果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就算是坐擁金山銀山,但是那些東西,都是冷冰冰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賀子昱看着沈佳蓉,陽光下,那雙澄澈的眸,除了悲痛傷心,還有潛藏着的濃濃恐懼和惶然,沈佳蓉的心,是亂的。
“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都會好好的。”
賀子昱原本是倚靠着鞦韆架站着的,看着沈佳蓉那樣,頓時也猜出了幾分,他向前挪了挪,蹲在了沈佳蓉的身前。
無怪乎沈佳蓉胡思亂想,身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周君蘭離開,她傷痛,可剛剛,她看着記憶中那個如山般的偉岸男子脆弱的模樣,昨日那種害怕惶然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腦海裡,幾乎下意識的就有了這樣的問題,如果賀子昱有一天像外婆那樣,突然在她的世界徹底消失,她會怎麼樣?她該怎麼辦?
她冷不丁的又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那些小說,尤其是關於清純傷痛一類的,有很多和女主相愛的男人,突然因爲各種事故離開,這樣的想法,就像是打開的水龍頭,那水流嘩啦啦的,根本就控制不住,沈佳蓉是越想越覺得害怕,剛剛停止的眼淚,又開始往外冒,順着眼角滑落,打在賀子昱的手背上,有些,則有些直接滴落在了賀子昱的臉上,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沈佳蓉的情緒有些煩躁。
賀子昱伸手,將沈佳蓉滴落在他臉上的淚水,用指尖撥掉,有些懊惱昨晚自己的心軟,如果她不看到那驚險的一幕,情緒起伏應該不至於會這麼大的,孕婦的情緒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在男人出軌這個問題上,這是他從書本上看來了,所以,爲了防止沈佳蓉不必要的憂思,他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幾乎不和女人接觸,但最嚴重的不是在前三後三個月嗎,他沒想到沈佳蓉會是在四月份爆發,賀子昱煩亂的心,還真沒能立馬找到好的,勸慰沈佳蓉的話來。
“佳佳,你不相信我了嗎?”
賀子昱扣着沈佳蓉的肩膀,突然問道。
沈佳蓉搖了搖頭,眼淚飛濺,她就是覺得心裡惶惶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她找不到紓解宣泄口,煩躁的厲害。
“相信我就不要胡思亂想,我會保護好你的,就像以前一樣,只要你發生危險,我都會第一時間出現,爲了你,爲了孩子,我也會照顧好自己,在S城這個地方,還沒幾個人敢動我,我也不是誰都可以傷的了的,昨天的事情只是個小意外,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的,相信我,嗯?”
賀子昱說完,伸出拇指,將沈佳蓉的淚水,從兩邊,一點點擦乾,而後又是她眼眶的淚水,羽睫上掛着的淚珠,沈佳蓉的視線,一點點清明起來,她微垂着腦袋,看着蹲在地上,一臉認真而又堅定的賀子昱,耳畔還回響着他剛剛說過的話,那張俊彥淡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帶着讓人信服,安定人心的力量,沈佳蓉不信賀子昱,那又該相信誰呢?
好半晌,沈佳蓉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並不是心裡一點都不擔心了,只是她不想看着賀子昱也跟着她一起擔心,而且,她也覺得,自己有些想的太多了。
“老婆,給你老公我笑一個。”
賀子昱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上揚,俊彥的臉上,已經有了濃濃的笑意。
沈佳蓉看着賀子昱那樣,嘴角也忍不住上揚,嗤笑出聲。
“老公,有你真好。”
沈佳蓉雙手摟着賀子昱的頸項,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她是真的開心,這句話,也是發自吩咐,對沈佳蓉而言,這輩子能和
賀子昱相遇相知相愛相守,真的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這個世界上,能在你傷心難過時,給你溫暖的懷抱,還會負責將你逗樂的人,實在太少,值得放在心尖上去珍惜。
“老公,我困了,想睡覺,就這樣靠着你,好不好?”
沈佳蓉坐在鞦韆架上,睜開一直眼睛,看着蹲在地上的賀子昱,有些任性的要求道,她真覺得,這樣的姿勢,很溫暖,也很舒服。
“當然好了,爲老婆大人服務,睡吧。”
賀子昱拍了拍沈佳蓉的背,柔聲說道,不就是他幸福一點嗎?這樣的動作維持三十分鐘,手腳麻木了,估計也就慢慢習慣適應了,賀子昱抱着縱容沈佳蓉的態度想到。
“算了,我捨不得,我老公還是傷患呢,不能太累了。”
沈佳蓉說完,笑着鬆開摟着賀子昱的手,雖然現在才四個月而已,肚子不是很明顯,但是就這樣,她就已經重了15斤了,現在110了,她歷史最胖的時候,也沒有超過100斤的。
“你也去趴一會,我是真的困了,站着也能睡着的。”
沈佳蓉坐直身子,頭靠着握着藤蔓的右手手背,閉上了眼睛,賀子昱在小篷內四處看了一眼,找了條木質的板凳,在沈佳蓉的身邊坐下,然後,將她靠在手背上的腦袋,移到了他的肩膀上,沈佳蓉主動的配合着,靠在他肩上的時候,閉着的眼睛,露出了一小段縫隙,她笑了笑,見賀子昱轉過方向看過來,忙又閉上了眼睛。
午後的陽光很暖,隔着敞開的‘門扉’照了進來,灑在那相互倚靠着的一男一女身上,男的高貴清雅,不容侵犯,女的溫婉柔美,讓人覺得親近,和諧完美的,構成了一副永不會褪色的畫卷。
賀子昱一開始是沒睡的,等了大半個小時,也不見鄧金鵬出來,心裡琢磨着估計還要等好幾個小時,也閉上眼睛休息了,模模糊糊的,聽到外邊好像有人在鬧,聲音挺大的,而且還很熟悉,賀子昱睡的不怎麼深,聽到聲音之後就睜開了眼睛,雖然只是眯了半個多小時,不過賀子昱的精神卻好了許多,沈佳蓉的沈佳蓉睡的很像,像只小貓似的,還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那歇斯底里,足以劃破耳膜的叫喊聲並沒有越來越大,賀子昱估計是她院子裡的人把她攔住了,既然沒有吵到沈佳蓉,他也就沒有在意,而且他這一動,佳佳沒準真的會醒。
沈佳蓉差不多睡了兩個小時左右,從前天到現在,她睡的都不怎麼好,睡眠時間幾乎只有平時的一半,要不是心裡掛着鄧金鵬,沈佳蓉兩個點肯定是醒不了的。
“醒了?”
沈佳蓉動了動,剛睜開眼睛,就是賀子昱那張被無限倍放大的俊臉,她笑了笑,剛起身,就看到賀子昱西裝上那溼溼漉的一片,沈佳蓉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居然是口水,她睡覺沒有流口水的習慣,除非是特別累,又睡的特別香,顯然,今天屬於這種情況。
“對不起啊。”
沈佳蓉乾笑的兩聲,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糗。
“賀太太,你夢到什麼了,居然——”
賀子昱輕笑出聲,邊說邊伸出紙巾替沈佳蓉擦嘴巴。
沈佳蓉真的很想說,那是汗,但這是冬天,不是夏天,這篷子又不是很暖,她額頭上到處都沒汗,怎麼可能沾到賀子昱的衣服上。
“夢到賀先生了啊。”
沈佳蓉湊近賀子昱,嘻嘻笑了兩聲:“賀先生,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秀色可餐嗎?”
沈佳蓉刻意咬重秀色可餐四個字,笑的十分調皮,剛醒來,沒有牀氣,心情這麼好的,對沈佳蓉來說,真的很難得。
“那老婆,你是不是準備開葷啊?”
賀子昱起身,湊近沈佳蓉的臉,輕笑了一聲,挑了挑眉,深邃暗沉的眸,說不出的曖昧。
沈佳蓉想到剛剛自己流口水的事情,想也不想,直接將賀子昱的臉推開,這時候,她是絕對不會讓賀子昱親自己的。
“賀先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沈佳蓉推開賀子昱,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大聲叫她的名字。
“聽到了嗎?”
沈佳蓉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了聽,而後看着賀子昱問道。
“嗯。”
沈佳蓉從鞦韆上站了起來,走出小篷,那歇斯底里的哭喊聲越發的明顯起來,沈佳蓉轉身看了眼一直緊隨他身後的賀子昱,又看了眼小房子,見鄧金鵬還沒有出來,拉着賀子昱的手就往外邊走:“是王佳芝的聲音,我們出去看看。”
沈佳蓉越往外邊走,那哭喊的聲音就越發的清晰,一聲聲,悲痛欲絕的,沈佳蓉剛走到明揚園的門口,遠遠的就看到王佳芝被圍牆隔着,坐在地上,無助的哭着。
“賀少,我們已經趕她離開了,但是她說什麼都不肯走,一直賴在這裡,說要見賀太太。”
爲首的小心看了賀子昱一眼,又瞥了眼沈佳蓉,說話的時候,有幾分爲難。
因爲賀子昱和沈佳蓉今天都來了,剛剛王佳芝來鬧的時候,他擔心驚擾了裡邊的人,一開始,他好言相勸,王佳芝不肯離開,他後來讓人趕,她也不走,他直接都讓人拖了,但是沒一會,她又回來了,他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賀子昱看着沈佳蓉,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沈佳蓉看着王佳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王佳芝或許自私,但是對沈舒雅,身爲母親,她是無私的,或許以前,她並不能明白那種爲人母的切身感受,但自從懷孕之後,她漸漸有了體會,但凡是別人說什麼對孩子有一丁點不好的,她是一定不會做的,長久養成的習慣,以前一直以爲自己改不了的,但是現在,卻在不知不覺間,改掉了,怪不得很多人說,女人要戒菸戒酒,懷個孩子就行了,在泛濫的母愛面前,菸酒那些東西,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坐在地上的王佳芝看到沈佳蓉,微微的愣了愣,吸了吸鼻子,唯恐沈佳蓉跑掉,眼淚也來不及擦,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過來,許是因爲坐了太久,腳有些麻了,她剛起身的時候,向前一個蹌踉,摔了一跤,一貫在意形象的王佳芝也顧不得身上的灰塵了,爬起來就跑。
賀子昱有些不放心王佳芝靠近,將沈佳蓉摟在懷中,轉身要進去,被沈佳蓉制止,沈佳蓉仰頭對着賀子昱笑了笑:“放心,我不會離她太近的,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對她說。”
對王佳芝,沈佳蓉並沒有什麼好感,她的刻薄,她的虐待,她的自私,真的沒幾個人能喜歡的起來,但是就站在母親的角度,她還是有可取的地方的,至少,她有可以用生命去守護的人,其實,她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她的成長環境,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沈佳蓉並不奇怪,但是她搞不清楚,爲什麼沈舒雅會這麼惡毒呢?明明她都已經說過,她不會和她爭奪沈家的財產了,明明她一直都在退讓了,她爲什麼還要咄咄逼人,害她親人的性命呢?
“佳佳,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過小雅吧。”
隔着一段距離,王佳芝就被人攔住,這個時候,賀子昱肯定是不會讓這樣的危險的人物靠近沈佳蓉的。
王佳芝沒法,隔着兩米遠的距離,直接就跪在地上,“佳佳,我知道以前是我們母女太過分,我對不起婉婷,對不起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們,只要您肯放過小雅,我給您做牛做馬,我給您叩頭,給您叩頭了!”
王佳芝邊說,手撐着地,就對着沈佳蓉的方向叩頭,她的動作很用力,郊區外沒什麼人,她叩頭的聲音,一下下的,沈佳蓉都聽的到,有些心驚肉跳的。
“哦——”
王佳芝驀地想到什麼,寶貝似的從懷中掏出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放在地上,水泥地是很硬的,而且這條路修的並不是很好,上邊還有小石子,才三兩下的功夫,王佳芝的額頭就磕破了,血順着兩邊,流的她整張臉都是,和着眼淚,她瞪大眼睛,模樣看起來有些猙獰。
盒子打開,裡邊放着的全都是奢華的珠寶,王佳芝和沈舒雅母女最喜歡佩戴這些閃亮閃亮的東西,平日裡,收拾的很好,一直珍藏寶貝着。
“沈家的資金已經封了,這裡邊是我這麼多年的私房錢,還有這些珠寶,現在全部給你,我知道你不在意,但這些真的是我的全部家當了,求求你放小雅一條活路好不好!”
王佳芝聲淚俱下,昨個,沈旭橈在賀家聲情並茂的懺悔,她沒感覺,可現在看着王佳芝這個樣子,卻有些動容,這麼多年了,她和沈舒雅都已經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她答應的話,這沈舒雅要是出來,她們母女兩個,拿什麼錢生活,她相信王佳芝,這些,是她的全部家當,她愛這些珠寶,愛她存摺裡的錢財,但是她更愛沈舒雅。
“王佳芝,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通天。”
王佳芝對她和外婆做的那些,她不想計較了,事情已經牽扯了足夠多的人,就算她把王佳芝怎麼樣了,媽媽和外婆都不可能醒過來。
“佳佳,我知道你有的,只要你和賀少肯幫忙,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佳芝邊說邊慟哭出聲,昨兒夜裡,她突然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才知道小雅和沈旭橈都進了監獄,她找了律師,但是現在人證物證俱在,根本就沒用了,沈舒雅哭着喊着讓她來找佳佳幫忙,其實就算沈舒雅不說,她也只能找沈佳蓉了,除了沈佳蓉,她還能找誰呢。
王佳芝說完,就要磕頭,沈佳蓉給站她旁邊的使了個顏色,制止了她自殘的動作,之前沈旭橈他們上門的時候她沒幫,現在,證據確鑿了,她就更加不會讓賀家深陷泥濘,去做那無用功了。
“王佳芝,我和你講個故事吧。”
沈佳蓉看着王佳芝那樣,心裡動了惻隱之心,沈旭橈做的那些事,或許受了沈舒雅的挑唆,但在沈家,王佳芝一直是插不上嘴的,和自己一樣,她都是沈旭橈的棋子而已,她是爲了生活被利用,其實,她的生活,本來可以很簡單的,只是,她太過的追求物質和虛榮。 шωш●tt kan●¢○
“一個村子裡,住着個寡婦,她丈夫死得早,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家裡很窮,她一直都是和自己的兒子相依爲命長大的,所以對這個兒子,十分的寵愛,有一次,他兒子去同學家玩的時候,偷了一根針,寡婦知道之後,非但沒有教育小孩,告訴他偷東西是不對的,還誇讚自己的兒子,因爲她覺得,一根針沒什麼,後來,兒子去別人家的時候,總會有順手帶走東西的習慣,也都沒有發現,後來,他長大進了城,給老闆打工的時候,偷錢的時候被發現了,老闆教訓了他一頓,不過老闆心善,只是開除了他,沒把他送到警察局,那孩子氣不過,覺得自己沒錯,當晚一把火燒了他老闆的店鋪,把他一家都給燒死了,後來,他進監獄,判了死刑,臨死前,他母親去見他了,那孩子哭着喊着去怪他的母親,當年爲什麼沒和他說清楚,偷人東西是不對的,如果那個寡婦一早就告訴他的話,他或許就不會走上歧途,將自己逼上了絕路,這個故事,是我媽媽在搬出沈家之後告訴我的,她說,總有一天,王佳芝會因爲自己過分縱容溺愛沈舒雅,付出代價的。”
“王佳芝,沈舒雅是你女兒,她和你最親,有什麼事情,她也從來不瞞着你,從小到大,她所做的錯事,僅僅是針對我嗎?我可以諒解,你們不喜歡我,但是做錯了事,將責任推卸在別人身上,這對嗎?身爲女孩,水性楊花,風流放蕩,這好嗎?你爲什麼不勸勸她呢?蘇文怡的事情,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蘇文怡刁蠻任性,但是她可曾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沈舒雅,爲什麼她要毀掉她的一生呢?還有歐展鵬——”
沈佳蓉頓了頓,看着茫然盯着自己的王佳芝:“歐展鵬的事情,並不是我做的,那些警察,是沈舒雅去通知的,那個時候,沈舒雅已經知道歐展鵬是她的親生父親,你要是不相信,這件事情,等見了面,你可以親自問問沈佳蓉。”
“明明知道子絲國際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卻費盡心思想要去爭奪,甚至鬧出人命,或許直到現在,她都還不知道自己錯了吧,王佳芝,從小到大,沈舒雅犯的錯不是一件兩件,你指正過嗎?如果在她犯錯的時候,你告訴她是非黑白,她或許也不會像故事裡的那個男孩那樣,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王佳芝,我和你說過的,你不該那樣寵沈舒雅。”
王佳芝聽完,盯着沈佳蓉,傻傻的愣了幾秒,然後,嚎啕大哭,那淒厲的聲音,有太多的後悔和懊惱,她沒想到啊,她一直以爲,展鵬的事情是沈佳蓉說的,她怎麼也沒想到是小雅,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女兒,她是什麼樣的人,身爲母親的她心裡太清楚了,而且,這時候,沈佳蓉跟本就沒有騙她的必要了。
王佳芝蹲在地上,她哭的時候,擡頭看着天空,白茫茫的世界,她忽然想起了過往的許多事情,是她告訴小雅,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教好,沈佳蓉的話她不愛聽,但是細細一想,她確實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因爲自己童年吃了太多的苦,再加上歐展鵬這個親生父親不認她,什麼好東西,她都想給自己的女兒,她想做的事情,無論對錯,她都支持,卻原來,小雅變成這個樣子,是她錯了,是她這個做母親錯了,如果當初她和別的男人上牀的時候,她好好教育她一番,她也不會幾次打胎,導致她後來不孕,可她這個做母親的,居然陪着她去做人流。
是呀,佳佳曾經告訴過她的,她這樣寵愛小雅不好,可她居然當她嫉妒,還出手教訓她,她怎麼沒聽進去呢?但是王佳芝怎麼也沒想到,小雅會變成這個樣子,歐展鵬可是她的親生父親啊?她怎麼呢——她居然連她也騙啊,她怎麼會有這麼自私自利的女兒啊。
“老天,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尖銳的聲音,劃破天氣,在這安靜的郊區上空,來回飄蕩着,那一刻的王佳芝,歇斯底里,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絕望而又悲涼的氣息,她的樣子,是沈佳蓉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恐懼,身上髒兮兮的,臉上一直在流着血,沈佳蓉靠在賀子昱的懷中縮了縮,她的聲音太大,一字一句,都像雷聲似的,打在了她的心尖上。
沈佳蓉的手,緊緊的握着賀子昱的手,她想,無論將來她和賀子昱有多愛她的孩子,都不會像王佳芝那樣的溺愛,是非對錯的界限,是絕對不能迷糊的。
好半天,許是因爲沒有了力氣,王佳芝才漸漸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卻沒有了剛纔的生氣,就好像是,沒了水的葉子,一下子萎了。
“王佳芝,沈舒雅的事情,我不會幫,也無能爲力,沈家現在就你一個人在外邊了,沈旭橈和沈舒雅在監獄裡,都需要你照應着,你自己也要生活,這些東西,你好好收着吧。”
沈佳蓉說完,一直站在她身後摟着她的賀子昱鬆開了摟着她的臂彎,走到了王佳芝的跟前蹲下,將那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珠寶收好,重新蓋上,然後塞到神經好似已經麻木的王佳芝手上。
“你們送她去醫院。”
王佳芝可以不管沈旭橈,但就像沈佳蓉說的,沈舒雅還在監獄呢,她不能不管,就算是她悲痛欲絕,她暫時也不會想不開的。
沈佳蓉看着被木然拖上車的王佳芝,對着賀子昱笑了笑,將自己的手伸到她的方向,甜甜的叫了聲:“賀先生。”
賀子昱勾脣,俊彥的臉上,笑容繾綣,上前幾步,握住了沈佳蓉的手,既然沈佳蓉已經選擇了原諒釋懷,他又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其實,昨日賀飛在後院的一句話說的很對,佳佳過不去的那道坎,不是沈家人對她如何如何,而是沈旭橈他們,對周君蘭鄧金鵬他們如何如何,所以她可以對王佳芝釋懷,卻怎麼都不肯放過原諒沈旭橈。
沈佳蓉轉過身,看着在門口站着的鄧金鵬,笑容僵在了臉上,她微微愣了愣,鬆開賀子昱的手,走了過去,看着鄧金鵬,又看了看已經消失的王佳芝,扯了個勉強的笑容,“鄧爺爺,您剛纔都看到了,那個——”
“佳佳,你這樣做是對的,鄧爺爺支持你,冤冤相報何時了,人啊,不應該被過去的仇恨矇蔽了,要向前看,善良寬厚一些,是沒有錯的。”
鄧金鵬摸了摸沈佳蓉的腦袋,其實,一直以來,他都不贊同周君蘭報復,如果當初,他立場更堅定一點的制止,或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沈佳蓉看着鄧金鵬,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淚水殘留着的悲痛痕跡。
“嗯,我會的。”
沈佳蓉聽鄧金鵬這樣說,臉上綻放出笑容,重重的點了點頭,她其實心裡希望,鄧金鵬凡事能向前看。
“家裡收拾乾淨了嗎?我想回去看看。”
鄧金鵬嘆了口氣,沈佳蓉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她知道,鄧金鵬所謂的家,是她和周君蘭在S城住着的那棟別墅,火災之後,封鎖了一段時間,但是之後,賀子昱已經讓人清理乾淨了。
“好,我陪您回去。”
沈佳蓉挽着鄧金鵬的手,卻被他推開了。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從昨晚到現在,你和昱兒都沒回去呢,親家母他們該着急了,而且你懷着孩子,應該是家裡好好養胎,不應該四處奔走勞累。”
鄧金鵬拉着沈佳蓉勸道。
“可是——”她真的很不放心鄧金鵬一個人回去。
“聽話,就當是爲了孩子。”
在這件事情上,鄧金鵬的態度,顯然是堅定的。
“鄧爺爺,我看這樣好了,等會我讓司機送您回去之後,再找個人去照顧你,不然的話,我和佳佳都不放心。”
賀子昱見沈佳蓉不放心,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是呀,鄧爺爺,您纔剛醒,一個人在別墅那邊,我真的不放心。”
鄧金鵬拗不過沈佳蓉,點點妥協,而後看向賀子昱道:“昱兒,你回去看看你家人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約個時間見面,討論一下你和佳佳的婚事。”
鄧金鵬拍了拍賀子昱的肩膀,已經做出了決定,看了佳佳一眼,轉身進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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