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尚雨欣,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給那些讓自己不好過的人使絆子。
畢竟那些人,讓自己不好過了,他們也別想好過。
但是現在的尚雨欣,彷彿都沒有那些勁了。
她仍舊有些討厭尚語溪。
但是她卻沒有了那種非要讓尚語溪過不好的念頭。
她甚至也不想跟別人說自己的這種處境。
她只是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還有些害怕。
她說不出這種害怕來自於哪裡,也不知道爲何自己會覺得空蕩蕩的。
但是她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種疲倦。
很深很深的疲倦。
尚雨欣也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躺了多久,直到聽到門鈴聲音,尚雨欣才揉了揉生澀的眼睛,起身去開門。
看到門口站着的王勁時,尚雨欣不由得驚訝了:“爸,你怎麼來了?”
王勁看到明顯瘦了一圈的女兒,忽地有些心疼了:“欣兒——你一個人在家。”
尚雨欣看到自己爸爸來還是很開心的,連忙道:“不,凌哥哥在樓上,爸爸你要進來坐嗎?”
王勁想了想說道:“你陪爸爸出去走走吧。”
尚雨欣點了點頭,換了一雙鞋子,便跟着王勁出去了。
王勁一邊走着一邊說道:“你媽跟你通了電話以後還是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看看你,本來她自己過來的,只不過她約了人,所以就讓我過來了。”
尚雨欣應了一聲,隨後問道:“家裡都還好吧?”
王勁的腳步頓了頓,這纔看向了自己的小女兒。
若說以前的尚雨欣是一個任性的小公主,那現在的尚雨欣就彷彿是一個一夜長大的婦人了。
看到這樣的女兒,王勁心裡非但沒有欣慰,反而是一種心疼。
他看着尚雨欣認真地問道:“欣兒,你跟爸爸說實話,你是不是過的不開心?”
尚雨欣聽到這話,不由得沉默了。
王勁繼續說道:“欣兒,你不要考慮太多,不要想着你媽媽或者家裡。你一直知道爸爸的態度,爸爸並不希望你用婚姻來維繫家裡的公司。公司倒了就倒了,大不了以後重新開始。但是你的婚姻是一輩子的,爸爸希望你能開心,像個公主一樣每天都開心——”
尚雨欣擡眸,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一眨眼睛,那眼淚就一顆一顆滾落。
她一邊擦着自己的眼睛一邊說道:“不,爸爸,我喜歡凌哥哥,我是真的想要和凌哥哥在一起。很想很想。只是我不明白,爲何凌哥哥就是不喜歡我,爲何我現在過得會這麼累——”
王勁看到自己一向寵的女兒哭成這個樣子,愈發心疼了:“欣兒——是不是凌澤陽欺負你了?若是凌澤陽欺負你了,爸爸就是拼了命也不會放過他——”
尚雨欣猛地搖頭:“不是的爸爸,他對我很好——但是,我還是不開心。我總覺得凌哥哥對我的好,並不是一種喜歡。他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我每天都在想各種方法讓他開心,但是他仍舊是悶悶不樂的。我甚至很害怕,我現在很害怕凌哥哥生氣,我一方面想要時時刻刻待在凌哥哥的身邊,另一方面又真的很害怕凌哥哥突然來的情緒。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纔好了——”
聽了這話,王勁的眼眸也染上了愁緒。
以前的尚雨欣雖然任性,讓人操心,但是至少活得像個人,活得自信,每天都很開心。
但是現在的尚雨欣,滿臉的愁容,說不出的脆弱,讓王勁看了沒來由的心疼。
王勁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欣兒,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凌澤陽?”
這話一出,就遭到了尚雨欣的強烈反對:“爸,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離開凌哥哥的,你讓我離開凌哥哥,那就是讓我去死——”
王勁聽到這話,心一驚。
她看向尚雨欣的眼神複雜了幾分。
尚雨欣也知道自己說話有些衝動了。
但是這的確是她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這幾天,不僅僅是凌澤陽過得不開心。
她尚雨欣過得也一點都不開心。
她每天都過得很抑鬱,但是她又很清楚一點,現在的她,就像是寄生蟲一樣,寄居在凌澤陽的身上,哪怕過得再累,她也要苟延殘喘下去,因爲她知道,她就是離不開凌澤陽,只要一離開凌澤陽,她就會像是魚兒離開了水一樣,無法生存下去。
她愛凌澤陽愛了那麼多年,她不可能放棄的。
尚雨欣在最不開心的時候,也想過,要是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那還不如來個了斷來的痛快。
反正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牽掛的。
但是在王勁聽來,他着實震驚了一把。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很執着,知道自己的女兒很愛凌澤陽,但是沒想到她居然執着到了這種地步,更加沒想到他愛凌澤陽愛到了這種程度。
王勁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欣兒,你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嗎?”
尚雨欣愣了幾秒,沒想到爸爸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王勁又說道:“你是不是會覺得爸爸一直很窩囊,被你媽媽牽着鼻子走?”
尚雨欣沉默了。
其實有的時候,的確有那麼一點。
王勁忽地笑了起來:“那是因爲你爸爸我經歷過生死。也知道那種瀕臨死亡的人的求生欲有多麼強——當年,有一個人,渾身都是傷痕,只剩下一口氣了,連醫生都覺得他挺不過去了,但是他還是憑藉着頑強的求生欲挺了下來。還有一個人,一顆炸彈就在他的身邊爆炸,他爲了義氣,單槍匹馬衝鋒陷陣去救自己的兄弟,甚至爲了救自己的兄弟,連自己的命也不顧,寧願放棄自己的前程——只有在刀口走過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麼的不容易。跟生死相比,其他的什麼都是輕的,我的確很在乎你的媽媽,所以我寧願做一個窩囊廢,事事讓着她,只因爲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尚雨欣整個人都沉浸在王勁的話當中。
她忽地覺得自己以前似乎從來沒有看明白過自己的爸爸。
尚雨欣問道:“爸,你說的那兩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