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藺洛衡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細問。
阮雲岫冷笑了一聲,說:“殷夕和不笨,她很快就會猜到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在南越的時候,她就和祁王走得近,如今,你覺得她知道我們要做的事對祁王不利的話會袖手旁觀嗎?”
藺洛衡沉默不語,但心裡已經肯定了阮雲岫的說法,也確定殷夕和是百分之兩百會站在藺司白那一邊。
“殷夕和爲什麼會來蘇家小住的原因尚且不明,但至少明面上她是受到了蘇敘言的邀請纔過來的,這等於她在蘇家的身份是貴客。
你再想想,以她的詭辯之能和同蘇敘言之間的那層關係,她若是同蘇家的族長和長老遊說了什麼,我們這一次九成要無功而返了,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藺洛衡想想,認爲阮雲岫說的很有道理。
這次來蘇家求援,他們二人光是一路上甩脫追兵和跟蹤者就費了不少心力和人力,好不容易纔到了蘇家,而這件事又關係着太子能否東山再起,事關重大,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更不容許被人從中破壞。
而殷夕和從很早之前就成了一個巨大的變數,成了一塊惹人厭的絆腳石,這一次她只要猜到了他們的目的就定然會橫加阻攔。看來,確實應該先除掉殷夕和才行。
“你有什麼辦法?”想通後藺洛衡已經默認贊同了阮雲岫的決定,繼而追問她具體如何行動。
阮雲岫稍稍一想,說:“你先前說的話也有道理,這裡終究是蘇家,在蘇家動手極爲容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我們首先要做的便是將殷夕和趕出蘇家,等她離了蘇家的庇護,又還能逃去哪裡呢。”
“嗯,傅珏不在,想必下手會容易很多。不過,她是被蘇敘言請來的貴客,又豈是能隨隨便便說趕走就趕走的。”
“這個嘛,我已經想到說辭了。你先等着看吧,若是不成我也還有第二個法子。”阮雲岫說完露出了一個陰森冰冷的笑容。
一晃兩個時辰過去,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蘇家對於上門的客人皆是一視同仁,當晚也爲藺洛衡和阮雲岫擺了一桌宴席,算是替他們風塵僕僕而來接風洗塵。
但是這一回與宴的人卻比夕和那一回要少了一半多,因爲很不巧有幾房的人出門辦事去了,近日並不在本家。
阮雲岫對此毫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是來認識蘇家本家有哪幾房人的。不過她到場後還是巡視了一圈,爲的則是看夕和有沒有來。
其實憑着他們之間的關係,阮雲岫幾乎是肯定殷夕和不會露面的,不過什麼事都說不準一個萬一,她自然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過事實上,夕和確實沒有赴宴,這麼一來,阮雲岫原定的計劃也就不需要有所變動,只要按照心裡排演好的進行就可以了。
於是,宴席開席時她便裝作意外地咦了一聲,當衆問及秦王妃怎麼沒有過來。
“咦?睿王妃怎知秦王妃暫住於此,是已經見過面了嗎?”席上立刻有人搭了阮雲岫的話,“秦王妃身邊還帶着莞公主,想來是不太方便的。”
莞公主,殷夕和和傅珏的女兒竟然被越級冊封成了公主!這件事在下午時無疑也是給阮雲岫心上添了一把火的,不過現在她已經調整好了,聽到這個名號只是微微一笑,順着話將她想好的說辭拋了出去。
“說起來,在府上見到北漠秦王妃還真是意外呢,畢竟如今北漠和南越已是戰火紛飛,勢不兩立的態勢了……”
她在秦王妃前面刻意強調了北漠兩個字,又提及兩國之間的戰事,其實表達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了,席上之人不可能聽不出來,但他們卻在意會之後同時保持了緘默,因而她又不得不自己接着往下說。
“我在見到秦王妃時可着實嚇了一跳,恐怕任是誰也想不到在這種情形下,她還會帶着幼女離開北漠,大老遠的跑到這西燕的江陵城來吧。不過後來我聽侍婢說起是璧月公子邀請她來的是嗎?怎麼璧月公子沒有邀請秦王一起來?畢竟你們二人可是舉世聞名的天下雙公子呢。”
蘇敘言坐在阮雲岫斜對面的位置,聽到這番話含笑不語,權當做沒有聽見。
其他人見蘇敘言都不發話自然也都繼續保持了緘默,但同時各自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有些被阮雲岫的話帶偏了方向,開始再度思索起秦王妃突然過來的緣由和影響。
阮雲岫等了一會兒見蘇敘言確實沒有打算迴應她的話,一邊心裡暗自咒罵了他兩句一邊打算索性她自己繼續往下說。
但就在她開口時,坐在上位的蘇族長卻開口了,說:“睿王妃話裡有深意啊。這裡皆是我蘇家嫡系,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繞來繞去的這頓宴席今晚可吃不完了。”
阮雲岫就是在等這句話,不過她並沒有立刻迴應,而是面上帶起了一些猶豫之色,片刻後方才說道:“蘇族長,我們此番前來的目的您已經很清楚。
也請您相信,我接下來說的話並沒有任何冒犯蘇家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爲蘇家的利益考慮。畢竟我們出於此行的目的也是希望蘇家能好的。”
“睿王妃但說無妨。”
蘇族長摸了把自己的鬍子,接了話。其他人也跟着豎起了耳朵。
“那便請恕我直言,這秦王妃終究是北漠的秦王妃,而蘇家可是西燕人。西燕和南越爲盟雖是皇家的事,可又如何不能說是兩國百姓每一個人的事?
雖然咱們自己人知道秦王妃只是應璧月公子之邀,以朋友的身份在蘇家做客,但是外人可是不知道的。在他們那些不知情的人眼裡,敵方的王妃在府裡小住,往小了說是於理不合,往大了說的話……”
阮雲岫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放輕了音量說出最後幾個字:“那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話音輕飄飄的落下,話裡的意思卻重重地落在了在座之人的心上。其實這一層早在夕和抵達蘇家那一天便有人想到了,還曾試圖提出來,但卻被蘇族長壓了下去。
現在,被一個外人揭破,份量其實比自家人揭破要來得重,因爲通敵叛國的罪名落下來,自家人不會背叛自家人,外人可就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