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寒安排給他們的營帳在一堆營帳的正中間,吃食是烤羊腿,就架在營帳外的篝火上。
夕和並不喜歡吃羊肉,不管肉質處理得多好,她總覺得有股羶味,難以下嚥。於是她只簡單的應付了兩口後就先進了營帳休息。
她前腳進去,後腳子夜若梨兩人也進來了,顯然也是不愛吃羊肉。所幸夕和自己臨出門前準備了些許糕點,原就是想着在路上吃的,便讓臨月去取了來,然後幾人就一同在營帳裡吃糕點閒聊。
傅珏對羊肉並不排斥,但這隻羊腿沒有處理好,羶味很重,他便也沒吃幾口就不吃了。但他並沒有離開篝火旁進到營帳裡,而是仍舊坐在那裡。
“這羊腿似乎不合堂兄堂嫂的口味。”傅亦寒坐在傅珏斜對角的方向,手裡提着一隻酒瓶,往嘴裡送了口酒後眼神投向傅珏,笑問。
“羶味太重。”傅珏直截了當又言簡意賅的迴應。
“是嗎”,傅亦寒拿起手邊一盤肉片聞了聞,然後隨手往篝火裡一丟,揚聲道:“連只羊腿都烤不好,留着有什麼用。”
話音一落,於傅亦寒身後坐着的一名女子就應了是,然後起身走到烤羊腿的那名士兵身旁,抽出一劍,乾脆利落地貫穿了士兵的胸口,士兵甚至都來不及求饒或呼救就倒在地上嚥了氣。
整個過程中,傅亦寒始終都觀察着傅珏的表情,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真實的情緒來。
然而,現在再一次讓他失望了,傅珏的臉上從始至終都保持着一副超脫的平靜和淡漠,即便鮮血在他附近灑了一地,仍舊分毫不變。
“三皇子若是沒話說,在下就不奉陪了。”傅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傅亦寒開口,他便一揚衣袖起了身。
“等等”,傅亦寒擺擺手讓人把那具屍體拖下去,再嘆了口氣,說:“哎,我說堂兄你也太冷漠了吧。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已因你而死,你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傅珏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迴應道:“伯仁由你所殺,這個問題,三皇子該捫心自問纔是。”
傅亦寒冷笑了兩聲,突然將手裡的酒杯丟進了篝火之中,火焰遇着酒蹭的一下竄上去三尺高,併發出噼裡啪啦劇烈的木料燃燒聲。
“堂兄啊堂兄,雖然我真是討厭極了你這張看不出情緒的臉,但我也真是愛極了你的性子,骨子裡的冷血無情和我真是一模一樣。來吧,我們現在開始聊聊正事。”
傅亦寒發出了邀請,意思很明確,讓傅珏坐下說話。
但傅珏並未如了他的願,反倒舉步朝着營帳走去,最終只留下了一句話:“血腥味太重。”
傅亦寒看着離去的白衣背影略微怔鬆了片刻後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後又猛地沉下臉來,對身後的女子命令道:“去,把地上的血全部擦乾淨了,勢必要一點血腥味都不留。”
翌日清晨,夕和由於第一次睡這種類似於野營的營帳不太適應,早早地便醒了,醒來時卻發現傅珏比她起得更早,已經坐在牀沿上穿鞋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湊過去一些,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說了聲“早”。
傅珏轉過頭看了眼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微暖的掌心覆蓋上她環在自己腰際的小手,溫柔回了聲早,又說:“等到了馬車上再睡會兒吧。”
夕和蹭着他的背點點頭,然後鬆開手臂伸了個懶腰,起牀。
洗漱好後,夕和先走出了帳外,想去隔壁營帳看看子夜和若梨醒了沒,然而一走出去,眼前的景象一下讓她愣在了原地。
昨夜裡還密密麻麻扎堆的營帳僅僅過了一夜竟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了零星的約莫二十幾個!圍在他們營帳周圍一圈的那一些更是隻剩下了東北角的一隻!
這什麼情況?昨天看到的是幻覺?還是一夜之間人和營帳都消失了?
“堂嫂起得這麼早?看什麼呢?”
一箇中性的嗓音突然在耳旁響起,夕和嚇了一跳,立刻循聲轉頭看去,就見傅亦寒從營帳的右邊露了面走了過來。
他似是和藺司白一樣極喜歡黑色,又像是地獄來的修羅愛極了彼岸花,今日身上所穿和佩戴之物仍舊是黑色和曼殊沙華的搭配。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的頭髮上,越發顯得那抹紅色耀眼奪目,夕和乍一眼看去還覺得有些扎眼,下意識閉了閉眼。
待再睜開時,傅亦寒已經站在了距她三尺之地,正含着和彼岸花般妖冶的笑容神態慵懶地看着她。
而他胸前露出的大塊肌膚又使得夕和出現一頭黑線,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愛露胸,果然是變態啊變態!
此時傅珏不知是否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也從營帳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一件披風。
他淡漠地掃視了傅亦寒一眼,然後直接選擇了無視他,將手裡的披風替夕和披上,“初春尚寒,小心彆着涼。”
夕和乖巧地轉過身由着傅珏替她繫好披風的頸帶,再整理了一下後面垂着的帽子,然後對他報之一笑。
傅珏便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再牽了她的手。
傅亦寒看着眼前這一幕,誇張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皺着眉心問:“那個,容我一問,你們……每天,呃,都是這個狀態?”
夕和一臉不解地看向他,又回頭看看傅珏和自己,什麼狀態?
傅珏微偏過頭,斜睨向他,反問:“你羨慕?”
傅亦寒面色一僵,皺着的眉心立刻舒展開來,脣畔重新帶上了邪魅的笑意,不屑地迴應:“堂兄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奇怪,整理衣物這等事本該由女子來做纔是,怎的在堂兄這兒卻反過來了?”
夕和聽了這話,再聯繫上傅亦寒剛剛的表情變化,明白了也笑了。
原來他所謂的狀態是指剛剛她和傅珏不小心秀了把恩愛,閃到了他的眼啊!
夕和輕笑了一聲,代替傅珏迴應了傅亦寒的問話:“三皇子這樣的直男癌一定沒有成親吧?自然是不懂的了。”
“什麼?”,傅亦寒前半句沒聽懂,反問的同時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後半句成親的話他是明白的,又輕蔑不屑地應了句:“堂嫂不知,我府上已經有十八房妾室,成親都成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