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於陳軍偉的問題上，裘無煙沒少挨自家老闆的呲。
但奇怪的是，她很享受這種挨呲的感覺。也曾經因此很羨慕元啓科技甚至天芯科技那邊，因爲老闆經常在這兩家公司辦公居多。
不過在此之後，裘無煙開始顯現出她專業的一面來。
“老闆，我不明白，其實國產化軟件這個領域，我們自己也能做。爲什麼一定要經過陳家，倒那麼一手？”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的。
但是吳濤並不準備自己回答，而是給了身邊的柳若曦一個眼神，讓她去……
柳若曦的回答口吻便柔和多了，完全是一副好閨蜜之間的閒談軟語。
“無煙，老闆這樣做，出於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不直接和軍工產業產生勾連，可以輕易避過海外上市的約束，免得到時候分拆繁瑣，而且效果難盡人意。”
“……另一方面，國產化軟件眼下的市場僅有軍工方面的初步需求；但是假以時日，從軍用擴展到民用也極爲可能。有陳少這層關係割裂在中間，我們轉型民用，也很方便容易。”
剩下的，倆閨蜜還是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
吳濤自己卻是明白，國產化軟件的目標，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飯局結束了，倆閨蜜的悄悄話卻是還沒說完。
吳濤大手一揮，算是給柳若曦放了半天假，讓她們小姐妹之間的，好好聚聚。
而後，他自己打道回湯臣一品。
車行到一半，吳濤這纔想起，趕明兒就要回金陵了，華耀公司那邊，似乎還沒去。
驅車來到華耀公司的上海分公司。
意外的是，自家老子居然安穩地坐在辦公室裡。
“稀奇啊，爸，我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
吳炳華扔掉眼鏡，捲起桌上的圖紙道：“你小子回中海這麼長時間，才知道過來看我？”
吳濤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瞧您說的，爸，我這不是才抽開身麼？”
嗯哼~吳炳華哼了一聲，端着功夫茶，從偌大樹墩狀的辦公桌後繞了過來，和兒子一道坐在了沙發上。
“爸，我來吧。”吳濤連忙接過自家老子手裡的茶水道：“不過你這辦公桌可真夠醜的。”
吳炳華享受着兒子的茶水伺候，難得找到點做老子的尊崇感覺，“還不是你小舅舅搞的，不要還不行，怕你媽臉上難堪。”
“不會吧？”吳濤啞然失笑，“他不是老老實實地帶瓦工隊，在你底下包工做麼？送你這麼大一坨東西，他不虧麼？”
吳炳華刺溜長吸一口茶水道：“瓦工？哎嗨，人家早不做了。現在在做倒爺，華耀現在有幾個工地的鋼筋，就是他倒騰的。”
也真是耐不住寂寞啊。
吳濤眉頭一皺，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如今鋼鐵的行情不錯，不代表這碗飯一直能吃下去。
按照自家小舅的性情，趕上幾年後的鋼價大跳水，賠個血本無歸都有可能。
“這事，老媽也不管管？”
吳炳華倒是看得更開，“你媽怎麼管？你小舅有你外婆護着，但凡說一句不好聽的……”頓了頓，吳炳華連連擺手，“這事不能說，沒法說。”
這事的確是挺讓人頭疼的。
但是看着自家老子的愁樣，吳濤也感到心疼，“放心吧，爸，這事我會留意的。退一步講，即便小舅真玩崩了，我也兜得住。”
父子倆話說到這份上，這個話題也便揭過了。
只是吳炳華的愁緒，不僅沒有驅散，反而更加上頭了一些。
以至於他放下茶水，摸出跟煙來，“你說這抗非形勢，什麼時候是個頭哇？”
“這是好事啊，爸，這說明國家已經重視起來了。只要上頭重視了，就沒有搞不定的。”
吳濤說這話，倒不全是爲了安撫自家老子，而是因爲真真正正地經歷過。
“沒錯，”吳炳華也表示同意，“這不新聞上剛說，衛生部部長，和那首都的副職都被撤了麼。手段也是前所未有的狠絕……”
“……可我就擔心這樣的局勢一直持續下去，公司所有工地都上不齊人，這工程要拖延道什麼時候去。”
“……而且人少也就罷了，人工卻還跟着上漲不少。工程延遲，本就帶來預算增加。再加上這人工成本的提升，這些個樓盤真正落成之後，恐怕真要折本了。”
吳濤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自家老子難得地坐在辦公室裡，而沒有去工地。
敢情是因爲開工不足，工地上進展緩慢，都閒着呢。
“嗨，爸，我道是多大事呢。”
吳炳華倆眼一瞪，“說具體的，別總是沒大事的，顯得你多能耐似的。”
這還急上了。
吳濤不僅沒有惱怒，反而還笑上了。畢竟跟自家老子，能生什麼氣。
“爸，咱這就具體想想。第一，你說工程延誤，帶來預算增加。這個是不假，可據我所知，華耀各工地的資金成本遠小於銀行資金成本，即便是增加，咱也比其他房產公司有優勢。”
“……再一點，工程延誤，能夠帶來成本增加，但也能夠帶來地價的飛漲。如此一來，開盤時房價隨之高漲。所有超支的成本，這不就都回來了麼？”
吳炳華大氣一鬆，卻伴隨着頹然一嘆：“理是這麼個理，可全都轉嫁到買房人的頭上，總覺得良心上過不去。”
自家老子到現在還是個工匠之心，始終沒法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商人。
吳濤笑了，“爸，房價上漲，這是大勢所趨。而且，你怎麼知道現在熱衷買房的人，就都是自住使用的呢。”
“你的意思是，炒房人居多？”
吳濤點點頭，“這一行很快就會顯現出來的，而國家始終無法有效地遏制房價。一方面說明市場驅動因素不可阻攔，另一方面也是上頭有意在推動之。”
吳炳華探頭過來，壓低聲音說，“你跟上頭有點關係，這事你就不提提？真到有一天，老百姓都買不起房子，也不是什麼好事。”
得，自家老子竟然開始憂國憂民了。
“爸，你怎麼知道我沒提？”吳濤失笑道：“只是這事我也沒辦法立竿見影地去改變。”
“……前陣子安叔提了改變以GDP發展爲導向的經濟體系的建言，興許經過五到十年後，能夠落實成國策。”
“……再加上，隨着國產化高科技產業的興起，沒準能讓上頭嚐到甜頭，看到改變的好處，或許能加速這一進程，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