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時,在竈上幫着鄒妮忙活完的王鳳也臊眉耷眼的和李清一起到了李憲的那一桌。
翻修房子雖然成本較起新房子低,但對於尋常人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的支出。這一次蓋房子把老房子一起帶上翻修,徹底讓王鳳沒了脾氣。在李家的大度面前,王鳳也反思起了之前自己的種種行爲來,覺得確實過意不去。
而另一邊,李友和王鐵柱兩個親家此時也把話聊開了,談及之前兩家的矛盾,王鐵柱也是滿面通紅。
見到這般景象,王清河重重的嘆了口氣,當即將自己的酒杯倒滿,站了起來。
看了看李憲,這個莊稼漢子的嘴脣蠕動了一下,“李老二,說實在的,就算你有本事能賺錢,我王清河也不佩服你。但是今天我服了,之前的事我辦的不對。多的話就不說了,打明起,我們兄弟六個就過來,你們家的事兒,就是我們家的事兒。剩下的,全在酒裡了!”
說罷,滿滿一杯白酒被他一口氣悶了進去。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之前的恩怨算是一筆勾銷了。雖然之前挺生王家的氣,但是細想想,其實人倒也都不壞。
李憲呵呵一笑,“說這個話就外道了,我嫂子是你妹妹,你妹夫是我大哥。都沾着親戚呢!”
“哎!老二這話說得對!”王老五一拍大腿,端起酒杯,“來,爲了親戚整個一個!”
見老大和老五都表了態,王家其餘幾個兄弟也跟着起鬨。
一時間,原本差點兒打起來的末席這邊,到成了氣氛最熱烈的一桌。
……
一晚上鬧哄哄的,李憲着實沒少喝酒。待人都散了,他已經被王家幾個兄弟慣的腳步虛浮,看東西都帶了重影。
一家人收拾完畢,聚到了那一間磚房之內。在新房沒有起來之前,按照李友的安排,他和鄒妮在竈臺旁邊打地鋪,老太爺和李憲李匹三人住炕上,至於李潔和李玲玲,乾脆住在了廣播室——那裡有一張可供臨時休息的小牀。
但是今天晚上修復了和王鳳的關係,在席末時候,王鳳主動提出現在老房還空着一間房子,讓理由和鄒妮搬過去,省得一家人擠在一起。
現在起新房的錢是夠了,眼看着快到了開學的日子,李憲準備都交代一下,過兩天就動身去林業局。
趁着一家人都在,他便將今天收的那些訂金拆成了兩份。給自己留了一千,剩下的都交到了李友手裡。
算上之前那六千,現在李友的手裡整一萬塊錢。這些,起三間新房外加翻修李清家已經足夠。
看着手裡一沓整整齊齊的大鈔,李友的心裡感慨萬千。
“沒想到老了老了,還能當一次萬元戶……”看着錢,他訥訥說到。
李憲打了哈哈,趁着酒勁兒一揮手,“爺……咳咳……爸、萬元戶算個啥?現在也就咱們這破地方還拿萬元戶當稀罕物,人家南方現在都說,萬元不算富,十萬剛起步。你等着,咱十萬都不惜的賺,要當咱就當百萬,千萬,億萬富翁!”
李友本來還挺開心的,可聽到李憲嘴裡說出來的那從來沒敢想過的數字,倒是生氣了。
直接給了李憲腦門一巴掌,“臭小子,啥你都敢想!乖乖,百萬富翁……那得過啥樣的日子?不敢想不敢想……那得是祖上積了多大的德?”
李憲哼哼一笑、只感覺頭暈目眩,也沒多說便直接爬到了炕上。不大會兒的功夫,屋裡邊起了鼾聲。
這一晚,李憲睡得並不好。
恍惚之中,一會兒是李道雲說着那“萬萬不能近水”的卦象,一會兒又是夢見自己回到了有WiFi和吃雞的那個時代,一會兒,腦海裡又浮現出一些熟悉又不熟悉的林技校生活片段……
這一宿,睡得真累。
……
主人家請了客,蓋房子就算是正式開工了。第二天,各路人馬到齊,宅基地上一片風風火火。王家六兄弟真的如同昨天酒桌上說的,放下了家裡所有的活計,扛着鐵鍬就過來幫工了。
與之前不一樣,現在兄弟幾個見到李憲,簡直就像是一個窩裡長大的一樣。這倒是讓李憲無所適從了,一方面驚訝於這時節人的純樸,一方面也暗暗尋思着,以後若是有機會,就拉幫一把這幾個心眼兒直的過分的傢伙。
就這麼,幾天的時間匆匆而逝,轉眼間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八月三十號,鄒妮將李憲李匹秋天穿的衣物整理好,趁着家裡這幾天有肉,做了些能放的住的臘腸,塞進了二人的包裹裡。
八月三十一號,李憲和李匹起了個大早,辭別一家人,登上了前往林業局的客車。
今天車上的人倒是不少。
八九林場只有小學,連九年制義務教育的硬標準都達不到。所以林場裡面年齡過了十二,家裡能供得起學習又不錯的孩子,基本都要去林業局求學。
將行李放在了車架上面,李憲注意到開車的老周情緒很低,而售票的周姑娘更是一臉愁雲慘淡。
見李憲打量自己,周芸紅着臉點了點頭算是問好。
李憲大致能猜到二人是因爲什麼而犯愁,想必是爲了客車馬上就要被人買斷而面臨失業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便對周芸明知故問道:“我聽說咱們林場的客車要被買斷了?”
還沒等周芸作答,前面正在抽菸的老周火了:“買個嘰霸!我他媽在林場開了快二十年的車,不把我安排明白了,看誰能把老子從這趟線上踢走?媽了個腿,還想打我閨女的主意,做夢!不就是他媽一羣地痞無賴嗎?大不了老子跟他們拼了!”
聽老周這麼說,李憲皺起了眉頭。
看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