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慕子傾輕喚一聲。
回答他的是靜默。
慕子傾的指尖是顫抖的,撫上蘇婉兒瘦削的臉頰,眼眶默默變紅,他無措的像一個孩子。
他可以忍受她跟靳南有說有笑,可以忍受她跟靳南偶爾的親暱,可以忍受她對靳南的信任,甚至超過對他,他唯獨不能忍受她無聲躺在這裡。
他想要她跟他說話,他喜歡聽她嬌俏的嗓音,於他而言,猶如天籟。
僅僅是七天不見,七天而已。
她手腕還滴着藥水,慕子傾不敢碰她的左手,低頭吻了吻她的脣,細細摩挲,而後坐在牀邊溫聲開口。
他第一次見婉兒的時候,是他三歲的時候,在婉兒百日宴的時候,可那時他還小,沒有記憶。
可蘇阿姨當時給他們拍了視頻,他是在後來纔看到的,她睡在嬰兒牀上,嘴裡還吐着泡泡,他在牀邊逗弄她,還有慕子煬也在。
等他真正擁有自己的記憶,可以記事的時候,大概是六歲吧,六歲之前的記憶很模糊,六歲的記憶開始清晰。
而她三歲,小小的人兒已經學會走路,歪歪扭扭的,見到喜歡的東西總喜歡抓在手裡,別人一跟她搶,她就哭,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一直掉,哭聲更是響徹在別墅裡。
蘇阿姨有時候要忙,會把她交給蘇城帶。
蘇城哪有這個耐心帶孩子,就把她丟在一邊,跑去玩自己的,她也不哭不鬧,靜靜坐在那裡玩自己的玩具。
人家小女孩都是喜歡布娃娃,可她偏偏喜歡一些可以拆卸的玩具,一個勁的在那裡拆,然後又重裝。
等她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玩性很大,那會他們住的地方男孩子偏多。
慕子煬、他、蘇城、沈墨珩,莫文皓他們都是年齡相近的男孩子,誰都不想小女孩跟在屁股後面。
女孩子當時在他們眼中就是愛哭鬼,又愛告狀,大事小事動不動就跟家長說,特別招人煩。
蘇城是她哥哥,她自然會跟在蘇城
屁股後面。
而蘇城又不願意帶她一起玩,那會有遊戲廳,蘇城怕被大人發現,經常不帶她去,一放學就逃得飛快,生怕她跟着。
當時他覺得這小姑娘長得還挺可人,臉頰紅撲撲的,大大的眼睛,於是有一次,蘇城拋下她後,他跟帶着她玩了一下午。
自那以後,她不跟着蘇城,反倒跟着他,他去哪她就去哪。
許是相比慕佳寧的愛哭,她顯得安靜,他樂意帶着她。
她小學那會很皮,作業從來不好好做,揹着一個比她人都要大的書包,裝着每天要上課的課本。
他怕她書包太重,每次都是他幫她拿書包,拿着拿着,她就說,要不你幫我作業也做了。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幫她做作業,不過怕她什麼都不學,在做作業的時候,他會有意地問她作業的題目,字雖然是他寫的,但題她也會做,小腦袋瓜很聰明,特別機靈。
在他初中的時候,班上的男同學已經開始有兩性意識,偶爾幾個男生會聚在一起,背後小聲討論女生。
而慕子傾對班上的女生沒多大感覺,倒是覺得一直跟着他的小丫頭好像變漂亮了,個頭也高了,眼睛更大。
每次她求他幫忙的時候,都會用撲閃撲閃的眼睛看着他,他的心就好像被羽毛撩了一下,很癢。
後來她小學升初中考試完之後,經常拿書揹着他偷偷看。
他還在想,看書需要揹着他?好奇心爆棚,他溜進她的房間,一把抽過她的書。
當時他個頭大概有一米七三,而她只有一米四,他只要把手擡起,她就夠不到,上竄下跳的,特別可愛。
當時的他就這樣看着迷了,然後反應過來的時候,怕別人察覺出異樣,他就拿着書迅速撤離她的房間,她在後面嚷嚷,他全當沒聽見。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翻閱了那本書,其實是一本小言情,正好寫的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十分瑪麗蘇的那種。
不過看完這本書,他才漸漸意識到原來
他對她是喜歡。
小時候,他在家裡並不受歡迎,除了爺爺會關心一下他,其他人對他就是若有如無,他的母親父親經常對他熟若無睹,漸漸的他也習慣了,只是這種習慣中帶有一抹苦澀。
蘇阿姨與蘇叔叔對蘇城很好,可他的父親母親對他很一般,別人的父母都對自己的孩子十分疼惜,噓寒問暖,唯獨他,從來沒感受到父母的溫暖。
父母對他說最多的是:“慕子傾,這個家是你哥哥子煬的,不是你的,所以你不能搶,不屬於你的東西不要妄想。”
當時他小,還弄懂這句話的深層意思,加上他跟哥哥慕子煬十分要好。
他敬重的人除了爺爺,就是慕子煬,慕子煬比他大兩歲,所以他也從未想過要搶哥哥的東西。
可隨着年齡的增長,父母的偏心讓他很心寒。
有一次慕子煬因爲他被玻璃割傷,在手腕上留下一道口子,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到葉鳳晴他們耳中,於是他的痛苦就來了。
那晚,葉鳳晴與慕成坤把他叫到房間,關上門。
慕成坤拿着皮帶狠狠抽他的後背,他抽累了,換葉鳳晴。
他還記得他們說:“慕子傾,你這逆子,你害你哥哥受傷!你看我打不死你,告訴你,這個家的所有都是你哥哥的,你休想搶!”
堅硬糙厚的皮帶一次一次落在他後背上,刺骨鑽心的疼讓他差點掉眼淚,只是他拼命忍住,背杆挺得很直,他也不知道他當時那麼痛爲什麼不哭。
後來他明白他即使哭了,也換不來葉鳳晴他們的疼惜,還不如不哭。
他不記得被抽了多少次,當他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幾乎昏厥過去,可即便這樣,葉鳳晴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要把他送醫院,或者是讓醫生過來。
他只能一個人忍着。
他從來不恨慕子煬,因爲慕子煬是這個家最關心他的人.
慕子煬會關心他的成績,會關心他長大後想做什麼,在這個家,從來不對他冷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