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解難

蘇九又和胡大炮交代了幾句,返身往回走,紀餘弦斜斜的倚着鐵欄,只垂眸想着什麼,聽到腳步聲擡頭,握住蘇九微涼的手,問道,“怎麼樣?”

蘇九搖頭,“的確是大炮殺了白老三!”

刀在大炮手裡,不管是不是白老三自己撞上來的,的確是他殺的人,白家人都看着,人證物證俱在,殺人的罪名難逃!

大梁律中,無故行兇殺人者,按律當斬!

紀餘弦眸光閃了閃,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們出去說!”

出了地牢,紀餘弦問道,“上次鏢局出事,來救你的可是南宮恕?”

蘇九點頭,“是他!”

“你們如何認識的?交情如何?”紀餘弦淡聲問道。

蘇九疑惑的看着他,難道要她去求南宮恕來救大炮?

南宮恕爲人正直,軍紀嚴明,上次他手下那陌長犯了錯他都不肯通融,會幫她救大炮嗎?

畢竟大炮真的殺了人!

蘇九知道南宮恕不可能幫她,卻依然把如何認識南宮恕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紀餘弦淡淡點頭,撫着她眉眼,安撫笑道,“我想過了,這件事並非死局,至少我可以讓胡大炮免於死罪。”

“你有什麼辦法?”蘇九急切問道。

“此時正好有一個契機,北漠燕雲關外羌族率五萬騎兵進犯幽州,戰報昨日已進京。北漠是南宮家守護的邊線,南宮恕多次和羌族交戰,對地形和敵軍都十分了解,這一次定然也會親自領兵驅敵,你現在去找他,請他發兵時帶着胡大炮。我現在去找林府尹,讓他這今日便升堂問案,胡大炮殺了人,但畢竟是白家鬧事在先,我會盡力讓林府尹判胡大炮發配充軍,和南宮恕一起去北漠護城抗敵。”

蘇九思忖着紀餘弦的話,眸子漸漸清亮,激動道,“你是要大炮從軍?”

紀餘弦點頭,“這樣一來可免大炮死罪,二來入了南宮恕麾下,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應該會照應一下大炮,至於在戰場上胡大炮是死是活,是福是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好、好!”蘇九連連點頭,心中霍然開朗,“我這就去南宮府求見南宮恕。”

這幾乎是解開如今死局的最好的辦法了!

“去吧,我也去見林府尹!”紀餘弦俯身輕吻蘇九額頭,低聲道,“不要慌,到了南宮府將事情慢慢的說詳細,這個要求不過分,想必南宮恕會答應的!”

蘇九心裡已經踏實了許多,仰頭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水眸清澈,“紀餘弦,真的多謝你!”

紀餘弦輕笑,“爲夫人解憂,是爲夫之責。”

蘇九含笑抿了抿脣,“那我先走了!”

說罷轉身向着馬車走去,二毛立刻揚鞭帶着蘇九離開。

紀餘弦看着馬車消失,才擡步往府衙裡走。

蘇九到了南宮府,求見南宮恕,門口的侍衛道南宮恕進宮去了,不在府內。

蘇九心中焦急,打算在府門外一直等着南宮恕回來。

此時南宮碧正從外面回來,看到蘇九驚喜的喊了一聲,“蘇九,你怎麼在這兒?”

蘇九聞聲回頭,立即笑道,“南宮姑娘!”

南宮碧歡喜道,“我去酒館找了你兩次你都不在,沒想到你會在我們家門口,是不是我們兩人心有靈犀,你知道我在找你?”

蘇九挑眉,“找我有事?”

南宮碧搖頭,嬌俏道,“沒有啊,找你玩的!對了,你不會真的是來找我的吧?”

“我來找你哥哥,南宮將軍!”蘇九如實道。

南宮碧失望的癟嘴,“我還以爲你來找我的呢,原來是找哥哥。既然是找哥哥,站在這做什麼,進去啊!”

“侍衛說你哥哥進宮了,所以我在這裡等着!”

南宮碧秀眉一豎,冷哼道,“是不是他們不讓你進去?走,跟我走!”

她一邊說着,拽着蘇九的衣服往大門裡走,到了門口,腳步一頓,對着左右的侍衛冷聲道,“看清楚了,這是蘇公子,我和哥哥的好朋友,以後再來誰也不許攔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若有一絲怠慢,本小姐打斷他的腿!”

兩個侍衛立刻低下頭去,“是,屬下遵命!”

南宮碧這才挑眉一笑,帶着蘇九進了府。南宮世代公卿,府苑莊嚴大氣,另外有一個練武場,南宮碧帶着蘇九四處遊覽,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蘇九心中有事,哪有心思觀賞,只翹首盼着南宮恕儘快回來。

將近一個時辰,纔有侍衛來報,南宮恕回府了。

蘇九忙迎出去。

南宮恕見到蘇九,冷峻的臉上閃過一抹意外,“蘇公子有事找我?”

蘇九點頭,“的確有事想求南宮將軍。”

“我們花廳裡說!”南宮恕帶着蘇九往前廳裡走。

進去後,屏退下人,蘇九將胡大炮殺人的事說了,希望南宮恕能帶着大炮一同前往北漠抗敵。

南宮恕淡笑,“蘇公子怎麼知道我會親自領兵?”

蘇九一怔,總不能道是紀餘弦告訴她的,眸子一轉,立刻道,“南宮將軍忠君愛國,驍勇善戰,事必躬親,自然會親自領兵,難道我猜錯了嗎?”

南宮恕眉目深邃,淡笑道,“蘇公子可比剛到盛京時能言巧辯多了!”

蘇九臉上微微一窘,鄭重道,“不瞞南宮將軍,胡大炮是我的兄弟,比親人更親,這次殺人也是被人上門逼迫,衝動之下失了手,我不想讓他死,所以纔來求將軍!”

南宮恕淡淡點頭,“我見過胡大炮,他雖然粗魯彪悍,卻不是大凶大惡之人。”

南宮碧一直在一旁聽着,此時方道,“哥哥,既然你也說他不是兇惡之徒,那就幫幫蘇九吧,白家人如何橫行霸道你也見過的,大炮還是爲民除害了呢!”

南宮恕雙眉如劍,抿脣一笑,“我也沒說不幫啊!”

蘇九眼睛頓時一亮,“你答應了?”

“嗯!”南宮恕緩緩點頭,“今日我進宮,的確是請命帶兵去北漠,下午集結兵馬,明日一早便出發。不過胡大炮是充軍的犯人,只能從小兵做起,我也不會格外的關照他,戰場刀劍如眼,生死不過轉瞬間,你想好真的要他跟我從軍?”

“是!”蘇九聲音堅定,“大炮雖殺人有因,但畢竟殺了人,就算我力保他不死,他也會被流放或者永遠關在死牢中,與其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偷生,我想大炮更願意去戰場上痛快殺敵!”

“好!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帶胡大炮去北漠,也儘量保他生命無虞!”南宮恕承諾。

蘇九起身,對着南宮恕深深一揖,感激道,“南宮將軍能帶大炮從軍,我已感激不盡,將軍不必額外關照,大炮既然上了戰場,就和所有士兵一樣,生死有命!不管是生是死,我和大炮都無怨無悔!”

南宮恕起身,目光清卓,含笑點頭。

蘇九再次道謝,自將軍府出來,直奔鏢局。

長歡聽到消息也正在鏢局裡等着。

喬安回鄉沒回來,蘇九又不在,兩人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正急的團團亂轉,心急不已,還要穩住鏢局裡的鏢師不能慌亂。

一見蘇九來,兩人頓時迎上來,

“大當家!”

“老大!”

蘇九飛快的道,“很快府衙就要問案,昨天和今天被白家砍傷的鏢師,能起來的都去府衙給大炮作證!”

證明是白家人上門挑釁,持刀傷人,胡大炮只是反抗自衛!

阿樹臉色焦急,“是,我馬上讓他們準備一起去,這樣就能洗脫大炮殺人的罪名了嗎?”

蘇九緩緩搖頭,殺人就是殺了人,她現在只不過在爭取讓林府尹能判大炮充軍的罪名。

“那大炮還得死?”阿樹驚聲問道。

“不,我們儘量讓府尹大人判大炮流放充軍,正好明日南宮恕帶兵去北漠,大炮從軍入他麾下,一起去北漠!”

聽了蘇九的話,阿樹和長歡都是一驚。

發配充軍?

這在平時,已經是很重的刑罰了,大部分人受不了長途跋涉和發配的苦寒之地都會死在半路上。

而這一次,對大炮來說卻是活命的契機。

半晌,阿樹點點頭,“大炮一向崇敬南宮將軍,他一定是高興的,只是從今以後,咱們兄弟幾人要分開了。大炮上了戰場能不能回來、”

“別說喪氣話!”長歡咬牙道,“大炮一定能回來的!”“現在只要大炮能活着就好!”蘇九嘆了一聲,道,“先不說這些了,帶着人和我去府衙!”

“是!”

阿樹和長歡應聲去準備馬車。

他們帶着受傷的鏢師到了府衙的時候,白家人也到了,互相仇恨的看着對方,都恨不得衝上去將對方咬死。

此時只聽府衙大堂內官差“威武”呼和,林府尹要升堂問案了。

“帶被告!”

“帶殺人犯胡大炮!”

一道道傳令傳下去,很快白老大帶着人進大堂,胡大炮也被打着枷鎖押了上來,蘇九幾人也跟着進去。

衙差攔着蘇九幾人不許進,“無傳不得進!”

蘇九站在門口,大喊冤枉。

林府尹聽到,問差人道,“什麼人在門口喊冤?”

差人上前回話,“是犯人胡大炮的家人,叫蘇九!”

“蘇九?”林府尹眼睛一轉,“快讓她進來!”

“是!”差人下去傳話。

蘇九帶着人一上堂,林府尹差點迎下來,好似見了故友一般高興的道,“原來真的是蘇公子,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滿堂的衙役和主薄師爺都愣愣的看着他們大人。

蘇九淡聲道,“大人,今日我們是被告,大人審案吧!”

這是他們第二次上公堂了,還都是被告!

“哦、哦!”林府尹連連點頭,在堂案後,正襟危坐,一拍驚堂木,“白老大,你說胡大炮殺了人,如何殺的,爲何殺的,一一道來!”

白老大立刻上前,將昨日蘇九怎麼毆打白三金,今日胡大炮又如何殺害白老二的事痛心疾首的說了一遍,說完又哀悼了幾滴眼淚,似真被欺負的可憐之極。

清龍鏢局作爲被告的一方自然也有辯解的權利,胡大炮先對自己殺人一事供認不諱,接着鏗鏘痛心的說了一下昨日白三金帶人上門砍人,今日白老二又帶人去找茬,自己被逼無奈纔出手反抗,結果失手殺了白老二。

阿樹和幾個鏢師紛紛爲阿樹作證,蘇九還帶來幾個被白家砍傷的鏢師,都可以作證胡大炮說的是真話。

這案子雖然有人命,卻很簡單,人證物證俱在,胡大炮對殺人的事交代的很清楚,所以也根本不需要調查,聽完兩方的陳詞,林府尹直接便結案了。

胡大炮雖然殺了人,但是白家上門挑釁傷人在先,所以也要負一部分責任。最後胡大炮被判發配充軍,清龍鏢局賠償白家白老三安葬的費用,白家賠償清龍鏢局鏢師看傷的費用。

然後讓兩家各自畫押。

白老大自是不服,雙膝跪在地上,痛聲道,“大人,我三弟被人殘害致死,我三妹身受重傷至今未醒,我白家幾乎家破人亡,胡大炮殺人只判充軍,清龍鏢局毫髮無傷,公道何在?”

他話音一落,只聽撲通一聲,一個清龍鏢局被砍傷上堂作證的鏢師倒在地上,捂着傷口掙扎了幾下,雙腿一蹬,頓時不動了。

衆人看傻了眼,滿堂鴉雀無聲。

蘇九立刻道,“大人,這鏢師被白三金砍傷,如今重傷不愈而亡,自然也算是白三金殺的,殺人償命,大人是不是也要判白三金死罪?”

白老大猛然瞪大了眼,一口老血差點噴出。

林府尹一拍驚堂木,“蘇公子說的對!但念在白三金如今昏迷不醒,暫且不壓入死牢了,另外清龍鏢局也死了人,就不用賠償白家的安葬費了,清龍鏢局將人帶下去安葬。此案到此終結,無需再論,退堂!”

林府尹說着起身,對着蘇九溫和的笑了笑,帶着師爺等人從側門退出去了。

白老大還要喊冤,卻根本沒人再聽,頹唐倒地。

蘇九和阿樹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擡着“突然身亡”的鏢師從大堂裡退出來。

本“重傷不愈”的鏢師一上馬車立刻坐了起來,笑道,“九爺,小的裝的像不像?”

蘇九笑道,“反應不錯,叫什麼名字?是鏢師嗎?”

“小的馮全!是鏢局裡的三等鏢師!”那人正色回道。

“從今天起升爲二等,好好幹!”蘇九

道。

“是,多謝九爺!”

派人送這些受傷的鏢師回鏢局,蘇九帶着阿樹和長歡去牢裡看望大炮。

最後宣判充軍的時候,胡大炮着實鬆了口氣,至少不用死了!

蘇九他們來了以後,將南宮恕明日發兵漠北,讓胡大炮跟隨從軍的事一說,胡大炮簡直樂的跳起來,激動道,

“我可以跟着南宮大將軍!”

阿樹對着長歡道,“你看他殺人還殺出個驚喜來,哪說理去?”

胡大炮不理會阿樹的調侃,一把抓住蘇九的手腕,“大當家,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九點頭,“是真的!否則怎麼會判你充軍。不過到漠北路途遙遠,你跟在大軍後帶着枷鎖,肯定要吃很多苦,另外到了漠北上了戰場,刀劍無眼,你自己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我不怕苦!”胡大炮不在乎的道,隨即又皺眉道,“只是要離開大當家,離開鏢局,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們也要保重!”

“放心吧!”阿樹拍了拍胡大炮的胸膛,“我們都在盛京,備好了酒等着你回來!”

胡大炮眼睛發紅,重重點頭,“好,我一定回來!”

蘇九三人出了大牢,天已經黑了,府衙外,紀府的馬車靜靜的停在街對面。

“阿樹回鏢局,長歡回酒樓,明日一早,我們出城給大炮送行!”蘇九交代道。

兩人應聲,雖然胡大炮不用死了,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分開,心裡又說不出的沉重。

似乎從進了盛京開始,他們之間的分離便越來越多!

事到如今,卻也沒別的法子了。

兩人走後,蘇九也向着紀府的馬車走去。

一進馬車,暖香襲人,蘇九滿身的疲憊去了一半。

紀餘弦抱她入懷,倒了茶放在蘇九乾燥的脣上,輕聲道,“事情已了,不必再憂心了!”

蘇九閉上眼睛靠在紀餘弦懷裡,只覺無比放鬆和安心,外面發生多大的事,她都要去撐,去解決,唯有在這一方天地中,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躺在他懷裡輕鬆暢快。

她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不想離開這個男人了!

她抗拒這種變化,又無比的享受這種感覺,沉溺其中,一再沉淪。

紀餘弦自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只以爲她累了,手指心疼的輕撫她眉眼,低頭吻了吻她額頭,緊緊的抱在懷裡。

馬車緩緩的行駛在長街上,馬蹄踩着青石板噠噠作響,攜着春夜清寂,向着前方漸行漸遠。

是夜,蓮波苑中,過了三更,男人準時走進謝盈的臥房。

有了昨夜,這一晚兩人更是如魚得水,淋漓暢快,天快亮時方休。

女子脣角含春入眠,男子起身穿衣離開。

一夜春夢無痕。

天還未亮,蘇九已經起牀,出了紀府去城門外送大炮隨軍前往北漠。

卯時,南宮恕在城門上點兵,城門下十萬大軍林立,意氣風發,雄姿颯爽,如若一片黑潮在城門下鋪開,旌旗颯颯,氣勢磅礴,壯闊巍峨。

南宮恕身着黑袍銀甲,微弱的晨曦中五官輪廓深邃,鐵骨錚錚。

“驅除蠻夷,護我大梁萬里江山,一寸不容外敵踐踏,來犯者,必誅之!”

城下萬軍齊喝,氣吞山河,

“殺!”

“殺!”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軍如一頭雄壯的野獸佇立在城門之前,保衛着大梁的百姓和都城,一個個威武的士兵站在萬軍中央看上去那般渺小,似滄海一粟,然而又是他們站在一起,組成強大,不可侵犯的力量。

一個國家,兵馬強壯是繁華盛世的重要特徵,兵馬強,外敵不敢犯,百姓才能安,國才能長久!

蘇九他們幾人在城門下聽着震懾人心的喊殺聲,只覺熱血沸騰,恨不得一起跟着去殺敵。

宮裡派來的太監和大臣念聖旨,封南宮恕爲主將,賜虎符,賞酒!

南宮恕謝恩後,

接聖旨和虎符,一手端起酒碗,仰頭而盡,用力的將酒碗往地上一摔,隨即向着城門下縱身一躍,坐下戰馬仰頭嘶鳴,如一道雷電急奔出去。

十萬大軍分列兩側,等南宮恕騎奔過去,才紛紛上門,若海嘯狂沙,跟隨他身後,呼嘯而去。

十萬大軍至少要一個時辰才能全部離開城門,胡大炮跟在最後,蘇九幾人正好上去送行。

長歡特意帶了酒肉,讓大炮吃飽上路!

幾人圍城一圈,席地而坐,就像之前在玉壺山坐在一起吃飯一樣。

胡大炮大口咬着肉,笑道,“有酒有肉,怎麼像是死刑犯臨行送別似的?”

“你他孃的少胡說八道,吃飽了,到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阿樹憨聲笑道。

“嗯,老子一定將那羣蠻噠殺個片甲不留!”

胡大炮喝了一口酒,沉色道,“上戰場老子一點也不怕,就是不想和你們分開,安爺也不在,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

“你他孃的少裝慫,你要是敢不回來、”阿樹聲音突然哽咽,用力的敲了一下大炮脖子上的枷鎖,“老子一定跑到戰場上去揍你!”

胡大炮嘿嘿一笑,“替我和安爺說一聲,回來再喝酒,希望他能高中!另外,我走了以後,你們照顧好大當家,照顧好鏢局和酒樓,別像我一樣魯莽給大當家的惹事!”

長歡將一張餅中間掏空直接套在他頭上,“放心吧!”

蘇九清冽一笑,“不怕惹事,大不了咱們都被充軍,一起去戰場上殺敵!”

衆人都咧嘴哈哈一樂,衝散了淡淡離愁。

吃飽喝足,胡大炮轉頭見軍隊最後的人馬也已經啓程了,起身道,“衆位保重,不必惦念,大炮一定活着回來!”

說罷也不等蘇九幾人說送別的話,轉頭便走,大步跟在長長的隊伍後面,那高大繃直的背影在晨霧中微微顫抖。

蘇九阿樹長歡三人起身,無人說話,只無聲看着胡大炮帶着枷鎖的身影跟在軍隊最後,漸漸遠去,最後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融入大軍之中,再也看不分明瞭!

太陽漸漸升起,晨光萬里,大隊行走在官道上已經變成了一條蜿蜒的黑線,進城的行人多起來,挑着擔子推着木板車,官道上也逐漸熱鬧起來。

蘇九幾人轉身回城。

胡大炮走的第二日,喬安便回了盛京。

夜裡四人坐在一起吃飯,談起此事,喬安一陣唏噓輕嘆,眉目間隱着對大炮的擔憂。

隨即又自我安慰似的道,“大炮一直仰慕南宮將軍,這次能追隨將軍從軍殺敵,也算了了個心願,咱們該爲他高興!”

“對!高興!”阿樹拿起酒盞喝了一大口。

說起白家,又忍不住憤恨,長歡道,“我打聽過了,白三金到現在還沒醒,白老大也氣病了,現在白家武官亂成一團!”

“哪天老子氣不順就找上門去挑了他們武館,讓他們在盛京再沒有立足之地!”阿樹恨恨道。

誰能想到,從那一日他們進斜陽街的小酒館吃飯起,就從此和白家結下了解不開的樑子。

很多事都是不起眼的開始,總要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才能結束。

說完白家,喬安道,“酒樓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事?”

蘇九笑道,“沒事,一直都是長歡在這看着,長歡現在已經可以看賬本了!”

“是嗎?”喬安欣慰一笑,連連點頭道好。

“還有五日就是科考,安爺不必再管酒樓裡的事,我另外買了個院子,周圍清淨,專門給你讀書用!”蘇九道。

喬安心裡暖意洋洋,知道和蘇九也不必說感激的話,只重重點頭,“好!”

次日一早,蘇九帶着喬安去看院子,兩進的格局,後院有一魚池,有假山涼亭,院子裡有幾顆梨樹,正開的如火如荼,清風一掃,落英繽紛,淡香襲人,雖比不上府門大院的富麗堂皇,但別有一番清幽雅緻之美,正適合喬安這個讀書人。

“我打聽過了,周圍都是一些城中貴族的別苑,平時不怎麼住人,所以很清淨。”蘇九站在亭子裡,回頭一笑。

喬安走上前和蘇九並肩站在一起,看着簇簇梨白,淡聲道,“九爺,若沒有你,我也許早已不知死在了何處被野狼果腹,您的大恩,我只說一次感激的話,此生不忘!”

蘇九轉頭,笑的明洌清澈,“祝安爺高中!”

喬安鄭重點頭,“定不負九爺所望!”

五日的時間轉瞬即過,二月初九這日,從各地來的學子紛紛進入貢院,進行三場,爲期九天的會試。

蘇九和阿樹長歡三人齊齊來送喬安進考場。

喬安揹着糧食口袋,和三人揮手道別,經大門外的侍衛搜查後進入貢院。

這九日,每個參加科考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那獨自的一間房子中,日夜顛倒,黑白不分,出來時,死的,瘋的,什麼樣的都有。

即便是喬安出來時,也是臉色青白,頭髮蓬亂,渾身狼狽不堪,不過精神很不錯,看到蘇九幾人緩緩一笑。

蘇九三人也不問他答卷寫的如何,帶喬安回家,先讓他洗澡換了衣服,備了酒菜爲他壓驚。

的確是壓驚,這封閉的九日,見過,經歷過的恐怕和這一輩子經歷的也差不多了。

放榜那一日,盛京城中人山人海,擁擠喧鬧,街上大哭或者大笑的人比比皆是,人們都見怪不怪。

長歡和蘇九擠在人羣裡,尋找喬安的名字。

幾乎不用特意尋找,榜單第三名就寫着,徐州樂陵喬安。

一甲第三名,蘇九和長歡欣喜若狂,幾乎是一路飛奔進喬安住的院子向他報喜。

喬安再如何淡定自若,此刻也不禁露出激動之色,三人正高興,大樹飛奔進來,大呼道,“安爺中了!中了!”

衆人齊聲大笑!

此時紀府也是一團喜慶,恭喜祝賀的人絡繹不絕。

紀家二公子紀澤,會試第一名,高中會元!

二夫人高興的又是拜佛又是拜祖宗,一會哭一會笑,幾乎歡喜瘋了!

紀澤卻平靜的很,迎接了幾波家族中的長輩,便又回自己房裡去看書了。

紀餘弦應酬了一會兒,讓於老留下,獨自回了主院。

他知道喬安也在榜單上,而且是一甲前三名,蘇九今日定會爲喬安慶祝夜裡不回來吃飯了,說不定還會喝的醉醺醺回來,紀餘弦眉頭皺了皺,吩咐奶孃煮了醒酒湯備着。

夜裡蘇九回府,的確帶了滿身的酒氣,奶孃將醒酒湯給蘇九端過來,低聲道,“小姐,昨日夜裡咱們棲鳳苑的冬雪掉進了湖中淹死了,今天早上才被人發現。於老帶人查看了一下,說是冬雪夜裡出去小解滑入荷花湖中,大概是一口嗆了嗓子,所以連喊叫都沒有!這冬雪家裡沒什麼人,早年是籤的死契,所以於老讓人備了一副薄棺擡出城葬在亂墳崗了!”

蘇九手裡端着醒酒湯,眸子緩緩一眯,冬雪?半夜小解落水而亡?

奶孃繼續道,“還有一件事,前兩日浣洗院的秦嬤嬤家裡的兒子突然發了財,她辭工不做了,誰知她賊心不改,臨走之前偷了幾件值錢的衣服藏在包袱裡,半路上遇到大風,她腳下不穩絆倒在地上,暈過去包袱裡的衣服散開刮在她臉上,竟將她活活悶死了,你說這事蹊蹺不蹊蹺?”

蘇九卻聽的心生疑竇,冬雪、秦嬤嬤……一個是棲鳳苑的,一個是浣洗院的,都和她有些過結,竟然接連都死了!

她突然想起棲鳳苑着火那日,浣洗院的那丫鬟曾經拿了一件披風給她,隱隱說過是秦嬤嬤讓她送來的。

難道棲鳳苑失火和冬雪、秦嬤嬤有關係?

紀餘弦說會爲她報仇,如今已經行動?

冬雪和秦嬤嬤在府裡兩處,平時沒什麼來往,如何合計害她?幕後必還有人指使,幕後之人是誰?

紀餘弦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幕後的人才不讓她動手?

蘇九胡亂猜測着,本想去問問紀餘弦,想了一下還是忍住沒去,既然紀餘弦不讓她插手,那她就繼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會試後便是殿試,喬安晨起進京面聖,日暮方出宮,出來後長長吁了口氣,此生能上進殿得皇上親口考問,做得天子門生,也不枉苦讀幾十載了。

出來後,長歡比喬安更興奮,一直在那問皇宮什麼樣,皇上長什麼樣,兇不兇?

喬安笑着,一一給他解答。

喬安三日後發榜,喬安仍舊是第三名,中了探花!

狀元郎是紀府二公子!

這一屆的狀元、榜眼、探花三人中除了榜眼已過四旬,紀澤和喬安都還年輕,皇上大悅,欣喜大梁國才子年輕有爲,特賜三人一同遊街,以勵世人,也衝一衝最近因爲戰事朝中低迷的氣息

遊街時三人頭戴金花雙翅烏紗帽,身穿大紅袍,騎金鞍紅鬃馬,鑼鼓兵差在前面開路,前呼後擁,好不威風!

這一日盛京城中萬人空巷,大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幼都出來看熱鬧,自發的敲鑼打鼓,爲三人慶賀!

蘇九長歡阿樹擠在人羣裡,探頭向着前面張望。

鑼鼓聲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前面開路穿着紅衣的官差,舉着“肅靜”的大牌子,後面紀澤是第一個,騎在高馬上,丰神俊朗。

隔着三丈,他後面榜眼,是個四旬上下的男子,留着兩撇鬍子,滿臉春風得意。

榜眼後面纔是喬安,喬安長相本就周正俊雅,今日越發的精神,淺笑中帶着謙和,平易近人。

“快看,安爺!安爺!”阿樹激動的跳起來大聲喊叫。

映着陽光,蘇九眼中也盡是興奮的笑意,如同自己得償所願一般高興。

“要是大炮在這裡就好了!”長歡笑着笑着突然皺起了眉頭。

如今大炮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蘇九去南宮府打聽過一次,只說南宮恕帶領着兵馬已經到了城了,只說還沒有其他消息。

阿樹臉上笑容一僵,擡手在長歡肩膀上拍了一下,“這大喜的日子高興點兒,別惹大當家的心煩!”

長歡忙看了蘇九一眼,立刻咧嘴笑道,“對,今天是安爺大喜的日子,也是咱們伏龍幫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

說罷立刻又跳起來,對着喬安招手。

喬安自然也看到了他們三人,回頭淺笑,笑意深深。

三日後是登科宴,皇上在宮中設登科宴,專門宴請這些新科進士。

恰逢那一日也是皇太后的壽辰,因此前殿後宮一起設宴慶祝。

登科宴的前一日,宮中后妃去給皇太后請安,坐在一起閒聊。

皇后是大皇子豫王之母,下面分別坐了二皇子昭王之母嫺貴妃,三皇子睿王之母容貴妃,以及其他宮中受寵的女子。

蕭太后穿着紫棠色繡四喜扶手圖,領口和袖口都用金線滾了祥雲圖案,頭髮半白,戴着金鑲玉鳳簪,眉目慈和,精神矍鑠。

嫺貴妃鳳目明豔,保養姣好,絲毫看不出已經四十的年紀,開口便笑,“先給太后道喜了,今天臣妾要趕頭一份,免得明日人多太后早就把臣妾忘到一邊去了!”

旁邊皇后端着茶暗暗瞥了嫺貴妃一眼,對於嫺貴妃的八面玲瓏露出不屑,低眉喝茶。

蕭太后溫和一笑,“你這麼鬧,哀家忘了誰也不可能把你忘了!”

底下坐着的幾個嬪妃紛紛附和跟着低笑。

“昨日皇上還告訴臣妾來您這裡請安少說話,免得吵着太后休息,臣妾還說太后喜歡熱鬧,沒想到果真被嫌棄了,臣妾好傷心啊!”嫺貴妃嬌嗔了一聲,癟着嘴做傷心狀。

其他嬪妃都跟着笑,唯有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發白,昨日皇上在她宮裡用的飯,飯後說要去御書房批奏摺,原來是去了嫺貴妃的華林宮!

“你們瞧!哀家都沒說什麼,怎麼就成了嫌棄她了?”蕭太后搖頭失笑。

“貴妃娘娘分明是和太后您撒嬌呢!”妤昭儀柔柔笑道。

此時容貴妃端了茶來,雙手遞給蕭太后,柔聲道,“太后,最近下雨潮氣重,昨夜您沒睡好,臣妾今日特意在茶里加了一些丹蔘,您試試看!”

容貴妃面容清美,氣質溫柔寧靜,一開口,似整個浮躁的福寧宮都靜了下來。

“好!昨夜哀家沒睡好,你也陪了哀家半宿,今天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來伺候太后。”容貴妃端莊笑道。

“好孩子!”蕭太后看着容貴妃目光越發的柔和,端着茶盞抿了一口,淡淡點頭,問道,“冽兒呢?這兩日怎麼不見他?”

“昨日冽兒進宮請安,本要來福寧宮,誰知道半路又被皇上叫去御書房了,大概是有事交代。”容貴妃淡淡道。

蕭太后欣慰一笑,“冽兒他性資敏慧,他父皇喜歡他,多讓他做事歷練也是好事!”

容貴妃點頭,“是,臣妾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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