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一生 23 兩地情牽
微然躺在牀上,雙眼睜的大大的望着木質雕花的天花板,柔和暈黃的牀頭燈灑滿了整個牀鋪,卻並不刺眼,她已經迷迷糊糊地睡過一覺,翻了個身習慣性地伸手往旁邊摸去,卻只感受到一陣冰涼的觸覺。
厚重的窗簾將她跟窗外的風景完全隔離,依然可以想象出外面深藍浩瀚的夜空,整個房間都處於一種極其安靜的狀態,她甚至還能聽得清楚自己淺淺的呼吸聲,一呼一吸的。
宋辰翊手指關節有頻率地敲打着桌面,俊逸的臉龐脫去一日工作下來的疲憊,此刻也只留下了淡淡的微笑,薄削的脣瓣微微勾起,目光繾綣溫柔的凝視着前方,卻不知道他眼神的着落點在哪裡,或許根本沒有着落點。
“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清潤低迷的嗓音響起,就像他貼在她耳畔邊說話的感覺一樣,是那麼的真實,這讓微然愉悅的勾起了嘴角,連帶着剛剛還有些茫然的小然都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他沒有說因爲擔心她睡着了纔不敢打電話過去,也許不必說,她也是知道的。
柔軟飽滿的枕頭枕在腦袋下感覺非常舒服,微然緩緩地側翻了個身,以更加舒適的姿勢聽着電話,她現在做什麼事情都是慢手慢腳,小心翼翼的,手貼在肚皮上,雖然還手上的觸感還感受不到什麼,但是她心裡覺得有一陣很細微的脈動。
“沒有,我已經睡一覺了,倒是你,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呵呵,小然,還不是很晚。”
宋辰翊的聲音有些無奈,他笑是因爲她說她已經睡過一覺了,想到她睡着時的模樣,心裡頓時就被一股莫名的溫暖所充滿,一點兒都不空虛,他喜歡看她任何時候的樣子,在他眼裡始終很美,很美。
那是誰都代替不了的!
被他的笑聲所感染,微然也不知道他笑什麼,但是她沒發現自己的嘴角比剛剛揚的更高了,餘光瞥過牆壁上的時鐘,十點對以前來說卻是還早,但是她現在睡覺基本是不分白天日夜了,只要困,她就會去牀上眯一會,只是往往這一眯,時間都過去了不少。
似乎沒有他的房間在她眼裡覺得越發的空蕩蕩的了,他的氣息在漸漸消失,這種感覺對她來說一點都不美妙,孕婦患得患失的敏感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但是微然她自己不覺得。
溫暖諾大的臥室,蓋在身上的薄被,微然隔着電話電話絮絮叨叨地跟宋辰翊說着話,什麼都說,他才走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但是微然已經把今天白天裡所發生的事情,不管是大大小小的都跟他說了個遍,她也不覺得累,語速緩緩,聲音輕輕動聽,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她說早上送走他之後就跟吳娟清還有珍姨一起去了趟菜市場,爲中午的午飯買食材,她們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邊,以一種保護的姿態阻擋着周圍的人向她的靠近;她還說她好像變得越來越能吃了,珍姨給她端多少飯菜,她幾乎都能吃的差不多幹淨;她還說晚上吳娟清想要爲她守夜,不過被她拒絕了…。
“這幾天外面天氣冷,我都沒有出去散步了,一吃完就回房間,不過我會在房間裡來來回回走幾遍。”
“今天去菜市場看到很多小夫妻一起出去買菜,辰翊,如果你也陪我去的話,那我一定做飯給你吃!”
她說了很多很多,宋辰翊只是安靜地聽着,坐在高轉椅上,大手拿着手機,這個姿勢從剛剛開始就沒改變過,黑眸裡的溢彩足夠照亮了整間房間,這會誰要是見到了他這副樣子,用腳趾頭都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很好。
聽着自己小妻子說的信誓旦旦的,但是他顯然不覺得最後一句的可靠性,低沉的笑聲從喉嚨間溢出,有些揶揄的意味,“老婆,你只會煎牛排…。”雖然她唯一的手藝自己還沒有嘗過,但是沒有關係,他也怕她累到。
現在的女孩子會做飯的越來越少了,倒是男人肩挑起了廚房煮夫的重任,這個結論還是上個月在全市展開的一項抽樣調查裡得出來的。
微然的手一頓,抿了抿嘴,俏臉一陣尷尬,喃喃道:“我可以學啊,或者,我陪你去買,然後你給我做飯。”
她可是嘗過他的手藝,味道自然很不錯,這個樣樣皆通的男人,讓她不止一次覺得慶幸,他是她的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眼中他是俊逸不凡,萬能如神一般的男人,而在他的眼裡,她也是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優雅如雅典娜女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風情萬種,都在引誘他一步步沉淪,他的妻子。
“好,你不用學,我會就夠了。”
對於她來回兩句就本末倒置的本事,宋辰翊表示無奈地淺笑,明顯感覺到微然懷孕後性情有一些些的改變,時而嘮叨時而又沉默不言,情緒上也是說不準的起伏,不過好在依然善解人意,溫柔似水。
他的回答無疑讓微然覺得很滿意,對着電話就笑開了,下巴一揚,“這還差不多。”她的臉上是說不出的得意,顯得有些俏皮,活像個還未涉世的小姑娘,嬌美動人。
“老婆,我發現你話變多了。”
宋辰翊頓了頓,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不過怕她心裡不高興,又立刻添上了一句,“不過我喜歡!”
他的預防工作做的太及時了,微然本是拉下的臉又瞬間揚起了嬌俏的笑容,只是笑着笑着就又斂下了眉眼,美眸看着對面空空的另一邊,明媚的小臉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只是好像,也變得更容易想你……”
她的話低低細細的沒認真聽根本就聽不清楚,好在這會雙方所在的環境都很安寧,所以她的低喃一字不漏地全數落入宋辰翊的耳裡,他心裡雖然欣喜萬分,但是也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那沈小三不是說了,孕婦要保持心情的愉悅。
於是他連忙坐正了身子,誘哄道:“我也很想你,小然。”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並不是在敷衍,而是內心裡真實想法的詮釋,深情的嗓音更能打動人。
微然憑空就能想到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水眸噙滿了盈盈的笑意,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還沒開始走,就已經先開始捨不得,而走了,就更加捨不得了,雖然他離開只有短短的兩三天,但是他們自從婚後,還從來就沒不在同一張牀上睡過的時候。
“對了,爸媽怎麼樣,爺爺還好嗎?”
又翻了個身,微然拿着電話的手有些酸,索性就開起免提,這樣他的聲音就能響在房間裡,如同他就在身邊的一樣。
她今晚的話多,宋辰翊手臂的姿勢已經維持了半個多小時了,不過還好他的手肘搭在扶把上,倒是替他減輕了不少痠疼,將今天的去白鷺園的事情跟她說,“他們身體都很健康,跟我們離開時的一樣好,媽看着似乎又年輕了點,爸也是,至於爺爺,越來越有精神了。”
“……。”
他說的頭頭似道,只是這誇讚的話怎麼聽着怎麼彆扭,不過總歸是好的就好,微然努了努嘴,不過還沒等她開口,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他們都要你照顧好自己。”當然這也是他所希望的,又將司徒樺跟宋辰辰的事情輕描淡寫地一兩句蓋過了,宋辰翊沒聽到她的迴應,聲音不免又低了下來,“小然?”
“恩恩,我在聽。”
被他一喚,微然的意識又逐漸回籠,輕輕地打了個呵欠,這睏意說來就來,她自己說的時候那是精神抖擻,精氣十足,等到別人說的時候,她聽着聽着怎麼就茫茫然地來了睏意,上眼皮跟下眼皮還直打架。
“真的?”
宋辰翊的嘴角微不可見的一抽,他剛剛說了不少怎麼沒聽到一點反應,甚至是一個語氣詞都沒有,爲了表示自己真的還在聽,微然定了定神,問道:“那我哥跟高雅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陳思琪的電話裡也只是大概說是月底可能會訂婚,可能,可能就是還不確定,而宋辰翊回去了,他們自然應該會說的比較詳細吧。
“這個倒是沒提起,爸媽跟微涵一知道我們要留在京城,都拉着我問東問西的,哪裡還會想到去說那個。”
微然擡手捂着嘴,秀氣地打了個哈欠,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只能順應自然規律任其閉上,宋辰翊還在電話裡斷斷續續地在說些什麼,她想集中精神去聽,但是也只是迷迷糊糊地聽見了幾個詞,那道清越的男聲非常好聽,帶着魅惑的性感,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睡過去之前微然心裡還閃過一個念頭,她老公要是去當廣播員,就這聲音也足夠秒殺一大片花癡少女了。
空氣驟然安靜,宋辰翊清俊的眉宇間染着濃濃的好笑意味,乾淨修長的手指揉搓着蹙起的眉頭,聽筒裡不再傳來任何聲音,甚至是連細微的呼吸聲都是淺淺的時有時無,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開。
“老婆,晚安。”
白城的夜晚似乎都已經有知了在出沒,而京城的氣候卻迎來了本季度最後一個大低潮,跟點點白泡沫一樣的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寬闊的路面,枯乾的枝頭,或是一年常青的綠化帶都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衣,稱不上銀裝素裹,但也讓京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
微然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跟舒適,還有些怔鬆的眼睛眨一眨便不再覺得那麼沉重了,窗外的白光透過窗簾讓整個房間不再顯得暗沉,雙手拉了拉被子,突然聽到‘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在牀上。
懶得爬起來,手伸進被子裡摸來摸去的,終於被她摸到了一臺冰冷的手機。
微然舉着手機往自己眼前一送,那雙朦朦的美眸不禁瞬間瞪大,幡然從牀上坐起,對着聽筒裡試探性地輕聲叫到:“辰翊…。”
她想起來昨晚他們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道,所以一早醒來看到電話的狀態竟然還是在通話中,這能不讓她嚇一大跳嗎?
沒聽到迴應,微然釋然地拍了拍胸脯,眼眸一轉,心裡暗自好笑,原來她心裡的神有時候也是迷糊的,她睡着了忘了掛電話,難道他也睡着忘記了嗎?
“老婆,早安。”
就在她想入翩翩的時候,猛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微然舉着電話的手僵了又僵,覺得時間似乎就停在了此刻,愣愣地回道:“早…。”
“呵呵…”
很快就又傳來了一陣愉悅的笑聲,微然俏臉一窘,染上了一層緋紅,“你,你笑什麼!怎麼起的這麼早。”最後一句頗有些氣惱的意思,纖細白皙的手指捏着被角,撫摸着被套上精緻的花紋。
“嗯。”
“怎麼不掛電話?”
“沒捨得。”
微然怔怔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回答的理直氣壯,卻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懊惱地扯了扯頭髮,弱弱地問道:“老公,你不會一晚上沒睡覺吧?”
她敢說,要是他說是的話,那她絕對會被氣哭的,被自己氣哭的!
“睡了,小然,我又不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困的啊。”
宋辰翊舒舒服服地靠躺在牀上,昨晚他確實是捨不得掛電話,覺得這樣隔着電話,至少也感受到了她的氣息,火速地收拾好自己回躺到牀上一看,電話依然是這個狀態,他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定是熬不住睏意陷入熟睡中了。
他在牀上躺了一會,他們的房間裡掛着大幅的婚紗照,正對着牀,他就是盯着那幅照片,漸漸地也睡了過去,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就覺得有人在喚他,隨手拿過手機一看,果然呢。
微然心裡覺得甜蜜又覺得有些心疼,勾了勾脣笑道:“那快起來吧,也快七點了,你要是累了的話中午要好好再休息一會,肯定還很困吧。”
說着說着她就又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了,最近睡覺的習慣根本就是不看時間的,一困就睡,宋辰翊聽出她話裡的懊惱,俊臉淡淡的笑開,安撫道:“不困,昨晚睡得也不遲。”
微然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麼,突然又嘟的一聲沒掉了聲音,還以爲是他不小心掛了電話,拿下電話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小然?小然,老婆…。”
宋辰翊對着電話吼了兩聲沒聽到迴應,一看電話已經掛斷了,隨手就回撥過去,卻是機械的女聲告訴他對方已經關機了的信息。
微然下了牀,穿上棉拖,拿出備用電池麻利地裝上,坐在牀沿邊本想給他打過去,看了看時間決定不打擾他了,於是便發了條短信過去。
“老公,剛剛手機沒電關機了,你快起來吧,一會還要上班!”
看着屏幕上的字,嘴裡唸了好幾遍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這才摁下了發送鍵,看着手機提示信息已經發送成功了,她這才安心地笑了笑。
手機很快就在她手中震動了起來,回覆的信息很簡單,只有一個‘好’字,黛眉不禁緊緊地蹙了起來。
她都那麼親暱地叫他了,還打了那麼長的一句話,他怎麼就冷冰冰地回給她一個字,任是誰看了心裡都覺得不舒坦了吧!不悅地撇了撇嘴,微然從牀上站起,拿下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打算去洗漱打扮,不管他了。
等她梳妝打扮好出來,打開門頓時覺得外面一陣冷風,無奈又只能回房再掏出一件大點的風衣套上,這種特殊時候,她也很寶貝自己的身體。
一切動作都那麼順其自然,微然腳步剛擡起,餘光就瞥見剛被她扔在牀上的手機,頓了頓,走過去將它拾起,驀地看見一條未讀信息。
“老婆,剛剛是我手賤發送的太快了,我的話還沒說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個人不要出門,等我回去!”
盯着屏幕上的字,微然忍不住笑了出聲,眉眼彎彎的,映襯着她的臉更加嬌美如花。
只是他們之間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於玲氣惱的將手機重重的扔在桌上,旁邊還有一個高腳杯酒瓶子,裡邊盛着還沒喝完的葡萄酒。
一個晚上,一整個晚上,她的電話都沒有打通過,這能不氣人嗎?!
好不容易東摸西拐的拿到了宋辰翊的電話,沒想到第一通電話她就打不通,一直在佔線佔線!
他究竟再跟誰通電話,竟然能說了整整一個晚上?
其實不用細想,她的心裡就有了答案…。
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容易早起,吳娟清詫異地看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微然,眸光一閃,一愣過後便走上去拉着她的手笑道:“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難道是因爲辰翊不在所以睡不習慣?可是瞅着她的精神還不錯。
微然腆着臉笑了笑,剛想回答她,口袋裡的手機就又不安分地震動着。
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心裡思忖,是誰這麼一大早就給她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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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滾打滾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