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戰說得如此直白,那頭的冷少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冷少擎,我很認真的在跟你探討兩性問題。”南戰板着臉,“請你以專業的態度來做出判斷。”
冷少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了,他什麼時候都成兩性專家了。
“好吧。”冷少擎坐直了身子,柔軟的蠶絲被滑落下來,露出精瘦的腰身,躺在他旁邊的女人蛇一樣的雙臂纏住了他的腰。
“大律師,我很鄭重的告訴你,你即將陷入愛河。”
南戰蹙眉。
“你有多長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
“很久,久到記不清。”
“嗯,情竇初開的少年,很正常,見到自己喜歡的異性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可是方式往往適得其反,不但不會讓她高興,反而會讓她驚慌厭煩。”冷少擎像是將電話那頭的人看得很透徹,摸着女人的美背,嘴邊掛着輕挑的笑意。
南戰忽然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表現,好像……真的有點適得其反,她難道已經開始厭煩他了?
“怎麼彌補?”
“女人嘛,永遠喜歡追求細節,偶爾給她點小關心小浪漫,她就會慢慢的注意到你,如果她也喜歡你,你的做法很快就會得到她的共鳴,她也會關心你,喜歡你的接近。”
南戰說:“你等一下。”
冷少擎:“……。”
南戰拿了一張紙一支筆,“好了,你繼續說。”
冷少擎無奈的撫額,難道南大律師連這點記憶力都沒有,還是越聰明的人情商越低,哦,低到負數也是醉了。
“你會越看她越覺得漂亮,其他女人根本跟她沒法比。”
“你會情不自禁的就開始考慮她的感受她的想法,事事以她爲先。”
“最主要,如果你們單獨在一起,你會想跟她做……。”
南戰點頭:“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就這樣,隨時聯繫。”
總有一些人,在看待別人的感情時很精明,輪到自己的時候就變成了白癡,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
而南戰就是這個當局者。
~
簡思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哪怕空調開得足夠冷,還是覺得臉頰燒燙。
沒有哪個女生被人吻了之後還能心平氣和,特別那個人還是南戰。
簡思發現,思考他遠遠比思考案件來得更復雜,案件有頭有尾,而他是毫無頭緒。
最後,她把被子往頭上一蓋。
數羊。
第二天早上,簡思早早就起牀了,今天要去肇事司機那裡瞭解情況,司機現在還在看守所,有些手續要先走。
她還在扎頭髮,外面傳來敲門聲,簡思以爲是南戰來催促了,沒想到開門看到老闆,親自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着精緻的早餐,不但如此,早餐旁還有一個透明的小花瓶,裡面插着一朵新鮮的玫瑰。
簡思愣在了門口。
“簡小姐,請用早餐。”老闆客氣的衝着她笑。
簡思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她當然不會認爲這是旅館的服務檔次提高了,早餐八成是南戰讓他準備的。
簡思坐在牀頭,盯着面前的托盤發呆。
一枚心型的煎蛋,一杯牛奶,兩塊牛角麪包,還有一碗瘦肉粥和煎火腿。
在這個普通的小縣城,這份早餐已經算是“奢華”了。
她從瓶子裡抽出那隻玫瑰湊到鼻端聞了聞,花是新鮮的,猶帶着水珠,淡淡的透着大自然的氣息。
簡思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他突然搞得這麼浪漫是想做什麼?
腦子裡有個想法一閃而過,不過又覺得不可思議。
吃過早餐的簡思明顯神清氣爽,出門正好看到南戰,昨天的事情讓她一時沒辦法正視他的眼睛,目光一錯,說了聲“早”。
“早。”南戰盯着她明顯透着紅暈的臉,嗯,看起來很舒服,果然如同冷少擎所說,越看越順眼,其他女人根本沒法跟她比。
南戰嘴角那絲若有似無的笑容讓簡思有片刻的怔愣,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你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他一頓,“早餐好吃嗎?”
他的目光像是X光一樣,直讓簡思覺得無地自容,“還好。”
“那我讓老闆每天都準備。”
“不用了,我跟你吃一樣的就行,不必搞特殊。”
南戰突然靠近,清爽的氣息帶着獨特的男人味兒:“你喜歡和我一起吃早餐?”
簡思被他問得無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是一句客氣話,他好像想多了。
“走吧,不是要去看守所嗎?”簡思低下頭,“我先去打車了。”
工作起來的時候,南戰沒再提私事,又恢復了冷麪律師的形象,這也讓簡思覺得沒那麼有壓力了。
這件案子產生了極爲惡劣的社會影響,B市領導非常重視,已經多次指示要嚴懲肇事司機,安慰事故家屬,所以,南戰他們一到法院就受到了勸告,說這個案子牽扯的面比較廣,讓他們主動放棄,否則怕是會身敗名裂。
這些人並不知道南戰的大名,自然也沒有人去過問,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肇事司機能請到這樣的大律師。
當然,對於他們的勸告,南戰的反應是,充耳不聞。
經過層層批准,他們終於見到了被告人,也就是肇事司機。
司機叫李開全,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頂男人,家裡條件一般,有兩個女兒都在上小學,他的妻子是典型的鄉下女人,沒有職業,在家帶孩子,本本分分的伺候老公和公婆。
李開全整個人顯得頹廢不堪,幸許是沒想到家裡人給他請了律師,他還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把頭埋在雙臂間,聲音顫抖的說:“我有罪,我害死了那麼多人,我該死。”
簡思說:“李先生,你的家人正在全力的幫助你,想要減輕你的刑罰,你現在必須要配合我們,否則,你的下半輩子就要在監獄裡度過了,你的妻子,孩子,父母都要無依無靠。”
李開全一聽,頓時悔恨的淚流滿面:“我對不起他們。”
“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儘量的詳細。”簡思打開了錄音筆,拿出了筆記本開始記錄。
李開全說:“19號那天,我接到上頭的電話,說是給我安排了一個活兒,接送一個外地來的旅行團,我問他們多少人,他說是三十五個,我說我的車只能拉二十五個,上頭說不要緊,只要便宜,多拉幾個也沒關係,我當時想,既然人家都不介意,我當然同意。只是沒想到早上把他們送上山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傍晚的時候就出了車禍,當時我開得並不快,但是感覺剎車失靈了,前面是盤山道,兩邊是懸崖,我控制不住車輛,嚇得渾身都是汗,這個時候,我腦子裡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我決定將車撞向一邊的山頭,這樣也許就可以避免大禍,但是我在轉方向盤的時候,方向盤竟然也失靈了,車子便朝着懸崖衝了下去,我當時大喊了一聲“跳車”,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跳下來,又有多少人是被甩出來的,我跳下去的時候撞在了一個坡上,抓住了一根樹藤纔沒有掉下去,我看見車上先後有幾個人被甩了出來,其他的人便跟着車子一直翻滾到了懸崖下方。”李開全捂着臉,“如果不是超載,也許剎車就不會失靈,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我該死。”
“你只爲了蠅頭小利就害死了三十個人。”簡思突然有些激動的看向他,眼中隱約泛着水光,“如果你在開車前檢查一下剎車系統,如果你能有一點安全責任心,這些人就不會死,他們的家庭就不會支離破碎,你知道嗎,這些死者的家人是有多麼的痛苦,他們這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陰影裡。”
李開全有些怔怔的看向她。
簡思閉了一下眼睛,緩和了片刻:“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她拿起筆記本起身走了出去。
李開全愣愣的目送着她,呆呆的看向南戰:“律師,她這是?”
南戰:“她的父母也是死於車禍,而且肇事者至今逃逸沒有歸案。我想問一下,你說的這個‘上頭兒’叫什麼,現在住在哪裡,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李開全搖搖頭:“我們橫山縣這些私人車輛都歸一個叫“奎哥”的人統一調度,我們每個月給他分紅,他有我們的電話,但我們沒有他的號碼。”
“奎哥?那他是不是澳城人?”
李開全想了想:“我聽別人說,他以前是澳城人,投資失敗後就來到了我們橫山縣做起了這種租車的生意,還開了一個汽車修配廠。”
南戰若有所思:“他最後一次給你聯繫生意的號碼,你還存着嗎?”
“有,在我的手機裡,手機在警察那裡。”李開全說:“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係吧?”
“我找他是有另外的事情。”南戰起身,“被告人供述和交通事故認定書已經確定了你的交通肇事罪,我所能做的就是把你的刑罰期限降到最低,後面的事情,我會再具體安排,你只要照着我的話去做就好。”
李開全急忙點頭:“我懂。”
南戰走出接待室就看到站在窗邊的簡思,單薄而瘦小的一條人影,脆弱的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