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慧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還要追問,“那是爲什麼呢?懿安娘娘其實也喜歡皇上的,我們都看的出來。皇上如果留娘娘在宮中,終有一日能夠感化娘娘的。現在大明都允許再嫁,更何況是娘娘,娘娘既然都可以跟一個異族女人結婚,又什麼不可以跟皇上結婚?”
朱由檢微微笑一下,在熊家慧的頭上輕輕的摸啦下,聞聞熊家慧頭頂的髮香,“不爲什麼,過去的就回不來啦,人生是沒有多少事情能夠重頭再來的,如果朕能夠回到十三歲的時候,一定要想法子改變這一切,但現在,說什麼都晚啦。這個回答你能夠滿意嗎?”
熊家慧被皇帝聞過頭頂,粉臉微紅,輕輕的搖搖頭,“不滿意,對皇上來說,天下的女人可以任意點取,而懿安娘娘卻只有一個,而且人也不能回頭,沒有來世,這一輩子過完就什麼都不知道啦,爲什麼要等來世?”
朱由檢很好奇熊家慧的觀點,這是一種脫離啦這個時代的觀點,他雖然知道熊家慧跟鄭月琳差不多,有許多脫離這個時代的想法,但鄭月琳是世間少有的聰明,熊家慧在聰明度上面是肯定頂不過鄭月琳的,但她的思維模式卻跟鄭月琳很接近,這是朱由檢一直挺欣賞這個小丫頭的地方。
“那如果是你遇見啦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又因爲某種原因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你怎麼辦?去勉強她嗎?”朱由檢索性將這個難題留給小丫頭,世人都愛說對錯。卻沒有人會主動的站在對方的位置去爲別人想辦法。
熊家慧有點明白啦。“我知道皇上的比方是在說您自己和懿安皇娘娘。但是換做是我是皇上的話,就先下詔,誰敢不接聖旨?皇娘娘怕天下人的議論,這是外在的,難道她就不怕違背啦聖旨也是外在的,難道違背啦聖旨的話,就沒有人議論啦嗎?”
崇禎皇帝朱由檢點點頭,“可是。那樣的話,她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啦啊,難道你要讓朕去做那個逼迫她的人嗎?愛一個人,就是要配合那個人的想法,讓人獲得自由和舒服,這纔是愛,而不是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讓別人不舒服,懂嗎?”
熊家慧仍然搖搖頭,“強加當然會在當時不舒服。而不強加也許會永遠都不舒服,要看被強加的那個人的心理真的是不是愛着。如果真的愛着,爲什麼不能用強加的方式來幫助她獲得勇氣。”
崇禎皇帝朱由檢稍微怔了怔,雖然熊家慧說的這些話,他都想過很多遍啦,一個人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總是很容易的,做起來就不是那樣啦,但是這些話從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的口中出來,還是難免讓人震驚的。
朱由檢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來到啦中樞院的上書房,他的世界,仍然是以工作爲主,他是一個沒有資格休息的人,崇禎十一年的工作量並沒有比往年減少多少。
自從訂立啦貨幣制度之後,對大明的經濟是有很大的幫助,但這幫助只是媒介橋樑性質的,並不是說胡亂印錢就能夠讓經濟飛速發展。
大明的經濟改革和資本主義國家經過幾百年的萌芽和工業革命的自然形成過程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歐洲的工業革命是民間形成,由下至上的,對外擴張是整個社會的一種需求,而朱由檢推行的以皇黨爲核心,以皇有企業爲主體的經濟革命和工業革命的一切根源都來自於他自己,來自於大明最上層中的最上層。
可以說大明的經濟都是崇禎皇帝朱由檢一個人創造出來的,說難聽一點,這就是一個畸形的發育過程,甚至畸形到違背啦任何自然規律,不管是一戰後的迎頭而上的那些君主推行的社會變革,還是近代一些國家整體推行數的變革,都始終沒有脫離社會大衆,至少是有過半的社會羣體希望社會朝着某個方向發展,而不是像大明現在這樣,是崇禎皇帝朱由檢一個人在拉拔着整個國家在跑。
更爲可怕的是,大明現在的發展速度是在跑,而不是在走,即便是朱由檢自己想緩一緩,也屬於不可能啦,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種速度,朱由檢情願當初改革的進程更慢一些,更穩一些。
軍事擴張是很可怕的一個過程,弄不好就將所有的勞動果實一口吞下,連渣滓都不剩下。
崇禎三年的國內生產總值是負四千七百萬元,到啦崇禎四年,就變成啦負六千三百萬元,再到崇禎五年的負七千四百萬元,崇禎六年的負八千九百萬元,崇禎七年的負九千九百萬元,崇禎八年的負一億二千九百萬元,崇禎九年的負一億三千九百萬元,一直到去年,崇禎十年的負兩億一千四百萬元,國內生產總值逐年遞減,並不是說在他手裡社會在倒退,相反的是因爲國家的根基跟不上社會發展的速度,就會出現現在的這種情況,即便是加大啦對歐洲的鴉片輸出,流入啦大量的金銀,對國內生產總值的幫助是不大的。
大明現在的情況就是逐年加大負數的國內生產總值量,物價上漲的厲害,而在自然災害越來越重的情況下,本來應該將放到改善老百姓生活中去的資金,大量的用於基礎建設和國防軍工產業,造成崇禎十一年的今年,老百姓的生活居然比崇禎元年還要下降啦一倍,餓死人的事情仍然時有發生,僅僅是因爲人口的大量東移,都集中到了沿海地區,外戰一直可以弄出養活軍隊的糧食,這纔沒有爆發更大規模的民間反抗。
但強弩之下,弓弦是會繃斷的,不能永遠用高壓政策來對老百姓。這個簡單基本的道理,朱由檢自然懂得。
王承恩得到啦皇帝的召喚,急匆匆的趕來。即便是皇帝現在的性子越發的沉穩。而王承恩對皇帝的畏懼也與日俱增。現在這個很久都沒有發過脾氣,也沒有大聲講過話的皇帝,比幾年前那個耐不住性子,有時候要咆哮一番的皇帝更加的使人有壓力。
“皇上?您要出宮?”王承恩給皇帝行禮之後問道。
朱由檢點點頭,“大伴平身罷,朕是要出去一趟,不解決那個皇太極,朕心中不舒服。現在大明的最大隱患便只剩下這個皇太極。”
其實在王承恩的心裡,皇太極早就算不上什麼隱患啦,人都被趕出啦千里之外,連再想要翻過西伯利亞都不可能,都被趕到啦俄羅斯,還有什麼隱患?不過既然皇帝不放心,便不好說什麼,“那皇上還要先去日本?要親自主持興子和懿安娘娘的大婚?”
朱由檢冷着臉,“不,朕剛剛讓徐國偉發下的旨意是說一個月內要去東北巡視。明日讓人護送日本天皇和懿安皇后趕赴日本,讓洪承疇發佈軍令。命令整個日本島國之人在十日內,都退到京都以南的北九州,否則見人便殺,不問情由。發電文給孫傳庭,東北大軍在黑龍江休整,幫助恢復東北的農業。但朕並沒有說要先去哪裡,表面上朕要秘密去日本,其實朕要秘密去東北,你安排一下。”
王承恩點點頭,不知道爲什麼,一股寒意涌上心頭,皇帝越來越愛耍弄權謀,即便是在對自己的貼身小伴徐國偉,在對宮內的近臣的時候都要玩這些心機,不過這也沒有什麼,皇帝出宮便是最大的機密,要去哪裡,更是關係巨大,“老奴知道啦,立刻讓高德威去準備。”
朱由檢點點頭,“朕讓你籌備大明國家證券公司的事情,你籌備的怎麼樣啦?”
王承恩的汗一下子就出來啦,“皇上,不是老奴忘啦,一直在督促下面,但皇上給的那些資料太過深奧,天津大學的那些經濟學者們也都是剛剛起步不久,大家都不是很懂,人員結構和框架是已經定啦的。”
朱由檢微微的一笑,“多虧他們能夠看的懂那些書,說老實話,朕也不是很懂,不過完事開頭難,朕反反覆覆的想過,現在大明是被朕一個人在拉着跑,這樣是不行的,必須將整個社會的力量都發動起來,尤其是江南的那些個財閥,他們不動起來,永遠拜託不了財政虧損的局面,國內生產總值負增長,在大明不斷壯大的時候還不會出大亂子,但是一旦出現一次能夠影響國內情緒的敗仗,舉國癱瘓,甚至各地百姓接着造反,都是可以預見的。”
王承恩應聲道,“是,皇上所慮不錯,這也就只發生在本朝,歷來沒有聽說過國庫在虧欠大批財富,而國家卻在快速增長的事情,這都是被皇上的龍威壓住啦,的確得預先想對策。”
“要讓整個大明的上層經濟和中下層經濟結合到一起,國家完成有序發展,一切就都會慢慢的上軌道啦,跟歐洲的通商,朕估計很快就會破裂,歐洲人並不傻,不會一直將資源白白送給大明,一旦這條線裂啦,大明現在災害嚴重,會出現巨大的危局!”朱由檢靠着龍椅冷靜的分析着。
王承恩一驚,急忙拿出一份密奏,“皇上,不是老奴拖延,剛纔皇上在跟老奴說話,老奴還沒有來的及呈上來,鄒維璉來電,歐洲的通商貿易徹底斷啦,英荷西匍牽頭,歐洲靠亞非十七國達成協議,一致牴觸大明貿易。十七國商旅船隻不允許過印度半島,大明的商船同樣不得過印度半島。”
朱由檢大驚,雖然沒有失態,內心卻緊張的很,國內經濟在負增長,歐洲這條線,說的不誇張,暫時都成爲啦大明的生命線,尤其是最近兩年,平息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的闖軍,趕走滿人,這條線都起到啦居功至偉的作用,一旦斷掉,大明能夠躲過這道關卡?股市不是說弄就能夠弄起來的,大明現在連醫療保障體系和養老金制度都還不完善,銀行也沒有起到獨撐經濟體系的職能作用,大明的南部依然是大部分人還在使用銀兩,這些不是強硬措施能夠解決的問題,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需要國家用經濟手段而不是軍事手段解決的問題。
把人都殺光啦的話,那還要皇帝做什麼?
朱由檢揉了揉眼睛,“軍隊的供應情況怎麼樣?”
王承恩見皇上焦慮起來,更是急的渾身發燥,連忙道,“大明目前兵力超過八十萬,日本二十萬,東北三十萬,印度半島沿線的五萬大軍,這在外的高額軍餉就是五十五萬人的份額,而國內維持秩序的軍警僅僅是最低編制,二十多萬,下個月堪憂,上半年已經兩次從醫療保障體系中拿錢過來增補啦,大明現在是不是要考慮增發貨幣?”
朱由檢一怒,“糊塗,朕不是跟你說過?貨幣是不夠的時候才考慮增發,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懂嗎?你是想逼着所有人都在轉頭用金銀作爲貨幣嗎?”
王承恩見皇帝發怒,急忙跪下道,“老奴糊塗,皇上息怒。”
朱由檢嘆口氣,“平身!南邊的事情暫時是顧不上啦,現在就看經濟體系要多久才能夠完善,銀行是中心,銀行啊銀行,九年啦都沒有起到主宰國家經濟走向的作用,或者說是朕無能,朕的這個朝廷無能!”
王承恩大着膽子道,“皇上,要不然先將北線的戰事放一放?大軍屯田休整,將日本的軍隊都撤回東北?”
朱由檢大怒,氣咻咻的站起身來,強忍着沒有說髒話,壓着喉嚨道,“此事再提的話,定斬不赦!你身爲朕的近臣,朕天天跟你說話都是白說的嗎?你真的不如曹化淳,以後你的事情,多跟曹化淳商量着辦,下去。”
王承恩嚇得半死,連着磕了幾個響頭,知道皇帝每當讓自己下去的時候,都是怒極啦,生怕自己再不走要殺人,惶恐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