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府城並不算多小,但文人的圈子也就這麼大,有財也好有勢也好,總歸是不多的。
也不知道是誰那般神通廣大,居然第一時間就知道善懷閣的諸位大家又來府城了,還將此事傳揚了出去。
這下可好,幾乎知道善懷閣的,都知道她們來了府城,這下子就惹得不少人猜測了。
上回到府城,也是恰逢科舉,府試結束沒多久,善懷閣一行便離開府城回到巫縣,而現在,居然又是科舉的時間出現,這能不讓人多想?
府試的時候還好說,每個縣有資格參加府試考秀才的簡直不要太多,即便是巫縣,姓周的也不少,即便有人往這方面猜測也摸不準善懷閣衆大家前面的‘周’字指的是誰。
但現在,先府試,再院試,說明府試通過,不然怎麼有資格參加院試,而且還就是這一次府試才通過,而地方又來自巫縣,又姓周。
這麼一來,範圍頓時就縮小了,此次巫縣參加院試並且是剛通過的府試且姓周的,就只有兩位。
一個是年過六十的老頭兒,一個是府試第三正直青少的周少瑜,這結果還用猜?
換言之,周少瑜直接給這麼一推測,就給曝光了,各種羨慕嫉妒恨啊,娶妻妾如此,人生何求?
“我估摸着,此刻消息已經徹底傳開了,現在你宅子那,等着遞帖子拜訪的應該少不了。”鹿笙摸着鬍鬚,一臉幸災樂禍。
別看年歲大了,又曾鍾情於一位青樓女子,但他也嫉妒啊,這等出色的女子,誰若是娶了一個,都該美上天了,這傢伙到好,家裡養了一堆!
你說不嫉妒他嫉妒誰?
周少瑜坐不住了,這年頭書生一多,幾乎啥事都敢做,所謂法不責衆,還都是有功名的,只要不出格,基本不是問題。
家裡雖然留了護衛,可真要敢對讀書人動手,那也是個大錯,這簍子可出不得。
得虧是坐馬車出來的,能躲在馬車裡不出來,別人也不會說過來掀開看看。
好傢伙,只見自家宅子外頭,烏壓壓的怕是不下百號人,一個個書生打扮,手拿摺扇。
雖說秩序不錯,一個個都沒鬧事,可大有一副不把正主等出來不罷休的既視感。
而爲首之人,顯然是府試時候的案首秦潼,以及排在第二的賈探。
按理說,他倆的資歷,還不足以成爲領頭人,但誰讓周少瑜排第三呢。
善懷閣的女子讓潭州府城的才子丟了醜,可作爲男子,真再去找她們重新比試找補回來又拉不下面子。
這下好了,正主找到了,不跟周少瑜比試那還找誰?府試第三,成績是不錯,但這還有第一第二呢,而且還有不少老資格的秀才甚至舉人,還怕拿不下一個周少瑜?
所以這些個讀書人都不急,就不信周少瑜真不出來,畢竟出來了,輸了,也沒什麼,可若真是往死了不肯出來相見,那才叫得罪人,他們纔不信周少瑜會這麼做。
坐在馬車裡頭,周少瑜苦笑的厲害,心說這叫個什麼事,這些人也夠厲害的,這樣就推測出那個‘周’指的是自己了。
這會可好,別說正門,連後門都給堵了,這還怎麼進去。
就這麼出去可不是什麼好想法,人太多了,而且來的這麼快,顯然甚至都沒有完全的組織,都是三三兩兩算是巧合湊一塊。
若說在巫縣上元節時,善懷閣面對的還是府城的才子,那麼現在,可以算是整個潭州的才子,而且陸陸續續還有人往着趕。
正琢磨着怎麼辦纔好,忽聞宅內響起一聲琴音,在場的才子頓時爲之一靜。
陽關三疊!
周少瑜一聽就知道了。
陽關三疊,又名陽關曲,或者渭城曲,是根據唐代詩人王維的七言絕句《送元二使安西》譜寫的。
而撫琴彈奏的,顯然是蔡琰。
蔡琰是東漢人士,按理說是不可能之後的曲子,但好歹也來大梁幾個月,尤擅琴曲的蔡琰,怎麼可能不學會。
無論是李清照,還是李師師,再或者李香君、卞玉京、寇白門等等,哪個不會撫琴?只要蔡琰樂意學,總有人教她從未聽過的曲子。
也得虧蔡琰喜好這個,每每學的一曲,便如癡如醉,到也沒追究周少瑜始終不跟她同房的問題。
蔡琰的撫琴技藝,周少瑜早就領教過了,甚至還讓李香君跟着唱曲,李師師跳舞變着花樣來,每次都有賞心悅目之感。
不過陽關三疊,到還是第一次聽蔡琰奏曲,有系統出品的專屬焦尾琴,哪怕只有一個音色,都足以讓人細細品味,一曲下來,繞樑三日什麼的,都是小意思。
果然,在蔡琰撫琴的同時,悅耳的聲音傳來,只聽李香君唱到。
長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輕麈,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長亭柳依依,傷懷傷懷,祖道送我故人,相別十里亭。情冣深,情冣深,情意冣深,不忍分,不忍分。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擔頭行李,沙頭酒樽,攜酒在長亭。咫尺千里,未飮心已先醉,此恨有誰知。哀可憐,哀可憐,哀哀可憐,不忍離,不忍離。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堪嗟商與參,怨寄絲桐,對景那禁傷情。聁徵旌,聁徵旌,未審何日歸程。對酌此香醪,香醪有限,此恨無窮無窮。傷懷,楚天湘水隔淵星,早早託鱗鴻。情最殷,情最殷,情意最殷,奚忍分,奚忍分。
從今別後,兩地相思萬種,有誰吿陳。
一曲唱罷,在場的才子們,一個個莫不是低頭沉思,便是仰頭感慨,無不沉醉於曲中離別苦之意。
古代人口流動性低,但讀書人除外,無論遊學還是訪友,拜師還是科考,出門遠行,都是再正常不過,又有哪個沒有送別過於被送別。
只是,明明咱們是等着來拜訪的,爲何唱這麼一曲送別的?擺明了要送客不成?
這可不成哈,好容易來這麼多人,哪能這麼容易就散了,還有,曲是好曲,音是好音,但這更讓人嫉妒了有木有,合着善懷閣還隱藏着這麼一位琴曲大家?
簡直宰了周少瑜的心都有啊,怎麼好事都讓你給佔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