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瑜放眼望過去,樂了。
不管是華夏曆史,還是大梁歷史,出現過的字體不少,但基本都無法脫離永字八法的用筆方式。
但唯有一種,得到‘超工八法,盡奇六文’的讚譽,而這種字體,就是蔡邕創造的飛白書。
八法,自然指的是永字八法,因爲其是楷書書寫的基本法則,是以用八法二字代稱書法都實屬正常。
超工八法,指的是超出了傳統“八法”用筆的範疇,標新立異。
而盡奇六文,便是說,不論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文、蟲書,都不如“飛白”的新穎、奇特。
君子品之,是最神筆。
這就是飛白書,但凡君子,就沒有不覺得飛白書是神來之筆的。
輕如遊霧,重似崩雲。絕鋒劍摧,驚勢箭飛。
簡簡單單的‘飛白書’三個字,就將飛白書的特色展現的淋漓盡致,周少瑜只覺自嘆不如。
心說不愧是蔡邕的女兒,打小言傳身教,不是自己這個半路拜師能比的,而且雖然學會了,寫的也不錯,但時間終究算不得多長。
鹿笙整個人都哆嗦了,站起身毫無形象的跑過去,想要觸摸,但又怕弄髒這副墨跡還未完全乾的字跡。
“飛白書,好一個飛白書,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啊!”鹿笙直接來了個老淚衆橫,太激動了,完全抑制不住。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鹿笙活了大半輩子,竟然還能見到這不似人間之字,誰?快告訴我是誰寫的?”
鹿笙哪裡還顧什麼形象,跑過去拉着春蟬的手,雙眼瞪的溜圓。
“呀……”春蟬嚇了一大跳,不過這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便道:“便是方纔撫琴的少夫人,周蔡氏。”
“蔡氏?我爲何不曾聽少瑜說過,好啊這小子,回頭找他算賬。”鹿笙大怒。“你且說,少瑜那小子會不會寫這飛白書。”
“曾,曾見少爺寫過,據傳,此字體乃蔡少奶奶的生父所創,而其父親,是奴家少爺的老師。”春蟬怯怯道,好傢伙,挺膽大一姑娘,楞給鹿笙這小老頭給嚇的,肚子裡知道的那點貨,什麼底都給掏出來了。
鹿笙一聽,氣的牙都癢癢,不帶這麼藏着掖着的,不過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失態的厲害,趕緊抹了抹老淚,扭過頭,大聲道:“此局比試結果,可還需鹿某明言?”
“不用了!嚴某甘拜下風。”嚴公子不等他人反應,立馬就拱手鞠身。
在場的諸位讀書人到是理解,這輸的不冤啊,實在是這字體,前無來者後無古人,驚才豔豔,無人不歎服。
好在不是女子所創,而是女子的父親,不然先是瘦金體,再是飛白書,還都是出自女子之手,那還了得?
可即便不是原創,這手字,已經足夠叫人驚歎了,衆人不由神往,若是首創者親自書寫,又是何等讓人叫絕。
不過既然能創作出這般厲害的字體,想來也是一位滿腹經綸的大家,估摸着就是哪位隱士高人,其教出來的弟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莫非周少瑜當真有所藏拙?衆人有點拿不準了。
潭州的確有流傳一些周少瑜府試之後所作的詩詞,才華雖高,但也不至於讓人望而卻步,若是逮着了,非得讓他拿出點真本事來,不讓誰服氣。
不過眼下,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辦,繼續比?還是算了?
必須得繼續,不然一副字就給嚇跑了,傳出去多丟人,話說回來,撫得一手好琴,又寫的一手好字,肯定還有別的本事沒顯露出來。
天殺的,這周少瑜何德何能,竟然能將此等女子收入家門。
若是妒火可以殺人,周少瑜估摸着都給燒死無數次了,沒法子,這誰能不嫉妒,太狠了,善懷閣一個接一個的,天曉得還有哪些不曾露面過,全給周少瑜一個人給佔了,就不能給衆狼,哦不,衆人一點活路?
周少瑜感覺到衆人的嫉妒,心中有點得意忘形的意思,嫉妒吧,沒關係,哈哈,老實說,咱自噶都嫉妒我自噶,而且往後只會越來越嫉妒。
哎呀,感覺棒棒噠,美美噠,哦哦,感覺自己萌萌噠……
場外音:我從未見過如此欠扁之人,來人啊,給我揍他,往死了揍,管殺不管埋!
不管如何,一曲一字,也的確算是把大家給震住了,這出手的,還就只有一位而已,哪個不曉得善懷閣的大家還有好些位呢。
也有想要試上一試的,但卻被身邊去過巫縣的書生拉住,書法肯定是沒得比了,一個瘦金體,一個飛白書,怎麼比怎麼輸。
原本撫琴還有的比,結果冒出一位蔡氏,檔次瞬間拉高,也沒得比了。
至於詩詞,在場的又有幾個沒看過善懷詩集,如果自認做不出比上頭還好的詩詞,還是別去丟人現眼了。
衆人越想心裡越不平衡,你姥姥的,這善懷閣都什麼啊,那周少瑜都從哪裡給找來的,明明是女子,卻一個個能文能武,一點活路也不給。
左看看右看看,都希望有人能繼續出頭,可明哲保身這個詞,誰不曉得,不出去,回頭起碼還有的說道,保存基本的臉面,可出去一輸,那就沒搞頭了。
你瞧那嚴公子,唔,人呢?怎麼不見了。
什麼是虎頭蛇尾?這就是,沒人樂意出這個風頭,因爲誰都沒把握。
但也總有那碌碌無名之輩,此刻想要出風頭博個名聲的,只見一模樣平庸的男子走出,道:“既是內容不限,那,比試論策,可否?”
全場譁然,所謂論策,論就是史論,對於歷史上的事情發表自己的見解,而策,就是針對當下的情況寫出自己的看法。
此乃科舉取士之道,而科舉,歷來都是男子的專屬,跟女子沒關係,結果你卻提出來和人比這個,就算贏了,臉上也沒光啊。
“自是可以。”春蟬微微一笑,方纔被鹿笙嚇了一跳,這回算是緩過來了。
“諸位不要妄自猜疑。”這男子得了肯定答案,便扭頭大聲道。“在下提出比試論策,並非是想博個贏了善懷閣的名聲,而是想知道,這善懷閣的諸位才女,是否當真無所不能!難道諸位就不好奇麼?”
咦?這話說的好有道理,我等居然反駁不能。
頓時有那暗自跳腳的,心說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風頭全給別人出了。
比論策,他們可就是靠這個吃飯的,若是這個都輸給女子,哈,怎麼可能?可惜,可惜,被人搶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