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隼爲什麼一定要攻破一個已經沒什麼油水的小縣城?目的擺明了,要打垮一個民族,就要敲碎他的脊樑。
如果天下之人盡皆卑微怯弱,無人再敢反抗,那麼他的統治不就是理所當然?
可若是動不動就出現一個頑抗的城池,還長期打不下來,傳揚出去,如何保持威名讓人畏懼,所以這小縣城必須要破,不僅要攻破,還要雞犬不留全部屠殺,築京官,警示他人,反抗的下場就是如此!
阿依努爾又不是傻子,自然知曉這般下去,阿史那隼將會愈發得勢,不說其他,單憑眼下肆無忌憚於中原遊走,就足以讓突厥衆部落信服,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做到過這一點了。
若是真佔據一塊地盤,源源不斷的往突厥輸送財富,那麼阿史那這個姓氏的王室身份,將被徹底承認,到那時,她所擁有的阿史德姓氏,也將徹底成爲歷史。而她阿依努爾,也將正式的成爲附庸,屈辱的在一個半百老頭身下承歡。
無論如何,阿依努爾都是不樂意的。
只是,再怎樣,阿依努爾也是個突厥人,還是突厥公主,再不滿阿史那隼,那屬於內部矛盾,然而一個大梁人,居然這時候跑來說爲了突厥存亡而來,實在就有點搞笑了。
“大梁天災不斷,人心散亂,貪官污吏橫行,連支真正像樣的軍隊都沒有,眼下我突厥五十萬控弦橫掃,你居然說我突厥存亡?”阿依努爾秀眉一挑,頗爲玩味的道。
對於中原,阿依努爾還是懷着一定敬畏的,嘴上各種貶低,但實際還是很忌憚,突厥歷史上,出過的雄主不是一個兩個,一個個都胸懷野心的舉兵南侵,爲何一個都沒有真正成功過?
的確,論單人戰力,少有能與突厥戰士比肩的,然而中原人口衆多,再怎麼屠殺也前仆後繼,固然會有不少爲了自身性命或利益選擇投效或者在後方拖中原朝廷的後腿,但對待外敵的強硬態度終究纔是主流。
縱觀歷史,但凡成功入侵的,都是初期極其順利,然而隨着時間的增長,突厥將逐漸變成大潰敗,甚至一跌到底,百年才能恢復元氣。南人羸弱不假,但勝在人口衆多,且精於技術,不像他們突厥,即便能造攻城器械,也是威力不堪一用,還不如箭雨侵襲壓制,甲士強攻。
而到了大梁,那時候突厥簡直可以說被打成了狗,那支戰無不勝被稱作雷霆的重甲騎軍,簡直就是突厥人的噩夢。
然後再是數十年前的南侵,突厥勇士深入中原腹地,最終死傷簡直不要太慘烈,若不是經過數十年的恢復,新一代成長起來,莫說二十五萬控弦,就連十幾萬都未必拿得出來。
所以,阿依努爾並不認爲阿史那隼會成功,那麼換言之,突厥南侵,也就是她阿史德家族重新崛起奪回王室可汗之位的機會,更或者,是她阿依努爾的機會!因爲最起碼,她現在有一支完全忠於她的五千騎軍。
然而週三山哪裡知曉這些,便是仇明遠,對於突厥的事情也不敢說全部知曉,只知道內亂,可汗換人,王室更替,是以在先前的介紹當中,也並沒有怎麼講解兩個姓氏的問題。
所以週三山只能繼續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不過老實說,週三山沒底,五五之數?那還真真是往高了說,能有一層也就不錯了。
“既然公主知曉我家侄子之名,那麼也就方便的多了。”週三山壓根不怕周少瑜被突厥忌憚,隔的太遠了,除卻最南方的數萬大山,周少瑜待在最南邊的誠徽州呢,就算突厥要打過去,都不知何年何月了,而且未必有這機會,除非派人暗殺,可突厥人相貌並不一樣,太好辨認,不怵,更莫說,週三山已經知道了燧發槍的威力,加上週少瑜本事武力就不低,再加燧發槍,哈,妥妥的。
“公主也知曉,少瑜乃是大梁第一才子,而這才子之名,並非僅僅是外界所知曉的文氣。”說起周少瑜,週三山滿臉傲氣,就周家這出身,出個周少瑜這般的存在,何止是祖墳冒青煙啊,怎麼吹噓都不爲過啊。
阿依努爾點點頭,也不說話,淡定的摸出一個小鍋燒上一些熱水,然而拿出一塊茶磚取些許下來搗碎,放入沸水等了等,又摻入了牛奶,最後又放了些許鹽巴。
草原上的人平日的主食都是肉食,很是油膩,喝點茶解油膩自是最好的選擇,茶這東西在草原,算是奢侈品的存在,一般人還真沒條件喝。
週三山看的新鮮,卻也沒停下,繼續道:“我那侄子,爲人最是聰明,也愛琢磨,不經意間,讓他發現了一個法子,對於突厥來說,是滅頂之災的法子。”
危言聳聽。阿依努爾還真沒當回事,簡單一個法子就能讓突厥滅頂之災?開玩笑?
週三山微微一笑,繼續道:“起初,所得之物,乃是爲了給莊稼除草,然而卻發現,些許用下去,該土地何止是寸草不生,甚至於,任何作物都無法種植。”
一時間,空氣凝固,阿依努爾丹鳳微眯,眼中冷意無限,寸草不生?若真有此物,那麼滅頂之災的說法一點也不誇張,突厥是遊牧民族,以放牧爲生,馬兒要吃草,牛羊也要吃草,若是草沒了,突厥人何以爲生?
“呵,這個笑話,可不好笑。”阿依努爾冷冷道。
“的確,應爲它本來就不是個笑話,而是事實。”週三山鎮定的回道,目光毫不示弱的盯回去,嘴角一揚,道:“就看你,敢不敢賭。”
“你們中原有句話,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阿依努爾拿着一根小鐵勺,在杯中輕輕攪拌鹹奶茶,腦袋裡卻在飛速思量。
“的確,所以我的要求也不高,只需放過此城即可,其他任何地方,任由你們,我也管不着,若不然,一旦我那侄兒聽聞我死在突厥人手裡,你說,他會不會將那藥劑的方子,給放出去?畢竟,那可是很容易煉製的。”週三山爲了排解緊張,也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把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