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朕等你回來。”
鳳淵看着鳳九離的目光誠懇，一時間讓鳳九離幾乎以爲這仍舊還是那個真正關心自己的哥哥。
“我……臣弟會回來的！”
鳳九離低下了頭，算是領下了這份聖旨。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命令意味着什麼，鳳九離離開帝都，也就意味着他離開了權利中心，日後再回來，就註定了是物是人非，再不是現在的光景了。
而且，現在的西北是什麼情況？
西戎擅長征戰，更是全民皆兵，個個兇悍，打起仗來都是用命換命的殺法，肅王就是再厲害，難道還能夠在戰場上抵抗得了千軍萬馬不成？
更何況，這一次主戰的是厲家，而且還是厲飛雲監軍，厲猛爲帥，若是到時候這兩個人有那麼一定點的壞心……那肅王絕對回不來了！
可是鳳九離卻沉聲同意了。
等到宮外的老太傅等人得到消息，想要去說些什麼的時候，到了肅王府卻撲了一個空，據說肅王殿下一下朝，就收拾了東西，單騎去西北了。
衆人只得拋開這位王爺暫且不管，皇帝更是斥責了肅王不知輕重，還專門留下了厲家的幾個主將，一一安排他們的任務。
厲家軍離開帝都之前，肅王拋下軍務，任性妄爲，不顧國家大事的名頭，已經在整個帝都都被吵得沸沸揚揚了。
而此時，被人非議至極的鳳九離，卻半分惱怒離京的表情都沒有，反而笑得一臉柔軟滿足，伸手圈着懷裡的人，難得的朗笑出聲。
“還是小卿兒有良心，知道等我。”
鳳九離笑着親了親唐卿的發頂，再一次攏了攏手臂，看着前面望不到頭的山巒，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輕鬆愉悅的姿態。
兩個人此刻都在馬背上，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劍茹幾個人，馬車咕嚕嚕地走着，這一路過去，竟不像是去出征，倒像是郊遊一般。
實際上，鳳九離也的確是算得上郊遊。
自從上一次殺了那幾個驗身的婆子之後，鳳九離就和唐卿商量好了，他留在帝都中安排後續的事情，而唐卿則先行一步，往邊疆去。
如今，距離大軍開拔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再有五六天，厲家軍就會徹底掌控邊疆，然而鳳九離卻一點兒也不急，至於爲什麼……
鳳九離劍眉微挑，長腿一動，夾了夾馬肚子，馬兒頓時更加快速的跑了起來，轉瞬間就沒有了蹤影。
鳳九離和唐卿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路的盡頭，就見後面的馬車簾子忽然掀開，一張蒼白的俊臉露了出來，面容上一片病弱之色，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這人不是別人，竟然正是那原本應該跟着大軍一起行進的，厲家少帥，厲飛雲！
沒有人知道厲飛雲用什麼東西換來了和鳳九離的合作，唐卿隱約猜到了幾分，只不過這些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只要能夠讓鳳九離好，唐卿覺得自己可以暫時放下自己的喜好。
不過這一路走來，肅王殿下的個人情緒，似乎比唐卿要嚴重得多，比如，他不肯讓自己的王妃與厲飛雲有片片刻的接觸，就算是被動的見面，眼睛掃到的那種，都能夠打翻肅王殿下的陳年醋罈子。
“看來肅王又帶着王妃遛彎遛遠了。”厲飛雲淡淡地說道，靠坐在馬車的車轅上，目光落在周圍的山脈上，眼底蘊含着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厲少帥只管休息便是，明日，便要到西北了。”冥靈溫聲笑着說道，語氣客氣而疏離。
厲飛雲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討喜，不過這沒關係，他只是想……多看看唐卿罷了，他覺得那並不是錯覺，只要每日看到唐卿溫軟幸福的微笑，他心中酸澀的同時，至少終於少了幾分疼痛。
他仍舊是內疚而後悔的，但是他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屬於他的那個唐卿已經死了，現在的唐卿，是屬於她自己的，也是屬於鳳九離的。
而他，老天讓他以這樣病弱的身體重來一次，或許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來贖罪的吧，順帶着，也看清楚自己的心。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忽然，馬車的車頂微微一震，緊接着便從上面傳來了一個清冷至極的少年音，只不過這份清冷中，卻夾雜了一絲懶散的痞氣。
厲飛雲微微一怔，認出了聲音的主人，老實說，對這個孩子，他也是虧欠至極的——那是唐肅，從小就十分相信他的唐肅，然而最後，這孩子卻在他和唐淺語的算計下，變成了一堆爛肉。
“是不錯。”厲飛雲低聲說道，微微揚起了頭：“因爲我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
“呵，就算是得不到，你也覺得快樂？”唐肅輕笑一聲，眼中卻沒有什麼笑意。
他離開帝都已經很久了，從上一次出事之後，他就徹底絕了要走仕途的心思，直接利用鳳九離的關係，進了軍營，如今已經參加了十幾場戰役，殺過的敵人有多少，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不過真正上過戰場的人，總與旁人是不同的，如今的唐肅，即便是站在這裡，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了。
厲飛雲從他的聲音裡，大概猜出來了他這段時間的遭遇，輕輕地笑了笑，忽然說起了別的：“你走了之後，柒小染就被他外公接走了，實際上，是柒小染自己寫信給戚王爺，想要到離邊疆最近的地方。”
唐肅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淺笑，她挑起了嘴角笑了笑，想到那個很強大，卻又很喜歡哭的柒小染，眼中帶上了淡淡的暖意。
不經過一些事情，你永遠都不會知曉，這個世界上誰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比如柒小染，又比如馮敏。
他曾經以爲自己已經成長到了足夠成熟的地步，可是當他看清了馮敏的真面目，看清了柒小染的善良，他才恍然發現，自己要學的，始終還有很多。
不過，幸好，這一次他不是最慘淡的那一個，因爲始終都有人站在他的身邊，疼他所疼，愛他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