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撕裂的疼好像沒有盡頭一樣,景容止眼前一黑,直直朝着前面栽了過去,模糊間依稀可以看到鍾離娉婷驟然俯下身來抱住了他傾倒的身子。咣玒児曉
我帶你去山高水遠更爲廣闊的地方去,我可以保護你,遠離你所厭惡的一切……
這句話和眼前娉婷極力保持鎮靜的臉融合在一起,景容止忽然覺得他可能真的無法驅趕走心裡一直潛藏着的那個無名。
這也許正是她所希望的吧……
再次醒來的時候,額上貼了一件冰涼舒適的物事,劇烈的頭痛立即被壓制了不少,景容止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只看到鍾離娉婷背對着他絞洗着手中的絹帕,半晌直起身子準備回過頭來。?? 醜女爲後14
鬼使神差地,景容止佯裝沒有醒來,重新又閉上了眼。
額上的物事被人輕輕揭下,娉婷將另一塊兒乾淨的絹帕給他換上。門外傳來叩門聲,景容止聽到有人說『藥』熬好了。
娉婷低低道了聲“放下吧”,自己起身走到案几旁將那盛滿黑『色』湯『藥』的『藥』碗端到牀榻旁:“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景容止慢慢睜開黑眸,看着坐在自己牀榻邊的娉婷。
“你不是怨本王嗎?爲何此時又如此照顧本王?”景容止問,其實他也能猜着個大概,但是他還是想聽聽娉婷怎麼說。
果然,娉婷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將『藥』碗擱下,也沒有回頭看景容止:“你暈過去的時候,嘴裡唸叨着無名曾對我說過的話,我一時沒有忍住。不過,既然你現在恢復了神智,那你就是幽王景容止。這一點,我會銘記在心。”
景容止擡眸看着娉婷的側臉,那道猙獰的刀疤仍然在,但是她依舊保有了她精緻秀美的輪廓。夕陽之下,她的周身微微揚起橘黃『色』的柔光,景容止想着上午在府外見到的那個氣勢凌厲的女子,有一刻的失神。
她似乎只有面對自己的時候,纔會如此的溫順。
“如果,本王可以恢復無名的記憶呢?”景容止沉默了半晌問道,他很清楚,這不是沒有可能,無名的記憶太強烈,以至於他常常都能忽然記起關於那段時光的隻言片語,只不過那些片段是凌『亂』的,他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記憶。
娉婷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景容止注視着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
“怎麼?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能記起來嗎?”她沒有表現出他所期待的雀躍和欣喜,反而是深深地猶豫和遲疑。
她不愛無名了嗎?
娉婷背對着景容止微微搖了搖頭:“不,我曾經真的希望你是無名,擁有我們之間所有美好記憶的無名真靈九變最新章節。雖然,我們對彼此連承諾都沒有。可是,有些事情發生了,你回來了,無名就永遠也回不來了。”15bai。
而且——
娉婷抓了抓自己的衣裳,她如今已經不是清白之身,她該如何去面對謫仙般的無名。
景容止是何等敏銳,視線一觸及娉婷的微小動作就知道她在糾結着什麼。炸了眨眼清寒開口:“無名就是本王。”
娉婷回頭看了景容止一眼,十分堅定地說:“不,你不是,最起碼你不完全是。”
支撐着坐起身來,景容止『逼』視娉婷的眼睛:“那無名是什麼樣子的?”
“他喜歡穿白裳,也不好梳理頭髮,就那麼散着;他高傲,但是很溫柔;第一次見面,他就要掐死我,可偏偏是他救我於喪命的邊緣;他教會我很多東西,也很縱容我……”?? 醜女爲後14
娉婷說着,宛如無名此刻就着了慣常穿的白裳,一頭及地的散發未梳,飄飄然朝她走來了。微微卷起脣角,娉婷朝着空氣中的某一處笑了笑。
笑容很安靜,也很美。
“那本王呢?”景容止打斷了娉婷對無名的追憶,看着她癡『迷』於過去的眼神,景容止心中頗不是滋味。
“你?”娉婷有點兒驚詫於景容止會這麼問,盯着他的臉看了半天,才說,“相貌與無名別無二致,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若以酒來論,無名是一杯甘冽的佳釀,而幽王你則是一杯毒酒,而且是劇毒,中者死。”
毒酒?
景容止一挑長眉低低笑道:“但你不是還活着嗎?”
他剛剛醒來,聲音本就慵懶,再這麼在娉婷耳旁低低一笑,是一種說不出的魅『惑』風情。娉婷偏了偏頭,躲了開去:“我沒死,是因爲我如今也是一身劇毒,殺人傷己。”
景容止聽她如此說,先是一怔,然後轉而哈哈大笑起來,娉婷不明白他笑得什麼,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如此說來,你我當是天作之合啊。”
一個出身高貴,貴爲皇子卻小小年紀就捲入宮廷劇變,遭人幽禁一十七年。
一個出身富庶,名爲嫡親長女卻因母親不潔的謠言,被人冷落陷害而至貌毀顏破。
如今他們身中同樣的劇毒,夜不能安寢,日不能安生。
一時間娉婷竟然也想不到什麼言辭來辯駁,她只是默默地起身,準備離開這裡。景容止在背後叫住了她。
“我們聯手吧。”
腳下來一頓都沒有,娉婷繼續往前走着,淡淡地撂下一句:“不可能。”
“爲何?”
娉婷沒說話,打開門就要踏出去。
景容止直起身子問她:“是因爲我不是無名,還是因爲昨夜……”
“夠了!昨夜的事情休要再提!我就權當……”娉婷一聽到景容止提到昨夜二字,倏地一下怒了,音調也陡然拔高了。
“昨夜的事情,你便權當如何?”景容止自己心中明白得很,昨夜的自己到最後明明是忘情了的,他說想要她也不是誆她的皇后逆天鬥蒼穹全文閱讀。看如今娉婷極力想抹去那一夜的痕跡,景容止只覺得微微慍怒。
景容止一再提起昨夜,就如同將那不堪的凌辱一次次重現在娉婷眼前,她隱隱可以感覺到那份疼,身子的疼,心口的疼。
“我就權當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醜女爲後14
狹長鳳目裡冷光一閃,景容止冷然道:“你說本王是狗?”
“我只是打個比方。”一腳邁出屋門,娉婷一甩手將景容止的慍怒都關在了屋子裡。16012510
用晚膳的時候,休息夠了的景容止終於再次出現在了“鳳於九天”裡,百里長空和娉婷正研究着什麼,兩人同看一物,離得頗近,景容止一挑長眉,輕咳了一聲,結果百里長空擡頭看了一眼,起身行了禮。
鍾離娉婷壓根兒擡眼看都沒看他。
似乎……鍾離娉婷對着他,更加放肆了。景容止勾了勾脣角,以前也不過是“你”來“你”去地稱呼他,現在已經到對他視而不見的程度了。
走到鍾離娉婷身邊低頭看了一眼她和百里長空正在看的東西,景容止的臉上的笑容立即收斂起來,換上了一副極爲肅殺的表情。
“鍾離澤膽大包天!”把的盡看眼。
娉婷『揉』『揉』眉心將手裡的密信擱下,那是風波樓的探子風媒從各處打探到的關於鍾離澤的消息,上面詳細地列舉了鍾離澤私下販賣煙土,聯合官府中人打壓排擠中小商販,栽贓陷害競爭對手,甚至是垂涎美『色』不成,將其與趕來相救的丈夫殺害,將其不足十歲的女兒賣入青樓爲『妓』的樁樁惡行。
娉婷也沒有料到有天下第一富商之名的鐘離澤,私下裡行徑竟然如此不堪。原來以爲,他至多不過是財『迷』心竅不折手段而已。
“他是膽大包天,但是我們沒有物證。”這正是百里長空和娉婷煩惱的事情,鍾離澤和官府打得火熱,曾經不是沒有受害者去報官,但結果往往是報官的被扣上誹謗他人的罪名,一頓刑棍下來,不死也是個殘廢,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敢告他了。
景容止一聽,冷聲道:“是嗎?本王倒想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敢包庇他!”
娉婷看了他一眼,抿抿脣:景容止出身高貴,自視甚高,尋常的官吏自然是不放在眼裡。但是——
“如果背後支持着他的人是二皇子呢?”娉婷道。
同樣是皇子,景容止就沒有什麼明顯的勝算了。非但沒有勝算,簡直就是必輸的結局。二皇子是貴妃之子,出身其實並不亞於已故皇貴妃之子景容止,而且二皇子早有爭奪儲君之心,不僅娶了丞相之女,還在朝中有不少黨羽,就連皇帝也對他頗爲忌憚。反觀景容止,他不過是多了幾分皇帝的喜愛,母妃早亡,毫無母家勢力,又被幽禁了一十七年,根本沒有結交任何大臣。
“以你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和二皇子抗衡。”娉婷理智地說。
狹長的鳳目眯了眯,景容止瞥到娉婷跟前的另一封密信,拿起一看,是關乎鍾離家另一個人的消息。
“這是風媒無意間得來的消息。”看到景容止看她,娉婷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景容止看着那封密信的內容,忽然勾脣一笑,娉婷很熟悉那種計上心頭的笑,她在無名的臉上曾經多次看到。
“你有主意了?”
景容止點點頭,一揚手裡的密信:“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