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有度,一樹相思虛築,此生無涯,這情,這痛,何處是盡頭?
輪迴我我,一生情愛滅了,殊途同歸,這愛,這恨,何時能斬斷?
情絲千千,千千情思,束縛着他的手,他的腳,緊緊勒着他的脖頸,怎麼也無法斬斷,他無處可逃,自從那一眼:眉骨,脣間,白衣,灰髮。
夜情醉,情醉千年,醉了他人,也溺了自己。
“陛下,去海國的天馬已經準好了。”竹苑之外,碧姬不敢踏進半步,這個地方是屬於夜情醉一個人的,誰也不能踏進一步。
竹葉飄零,落了滿院的凋殘,殘磚斷瓦,是隱藏在角落裡的乾涸血跡,揮不去的,是痛與愛深深交纏的思念之地。
“嗯。”輕咳了兩聲,夜情醉捂着自己有些發痛的胸口朝外走去,修復了整個宮殿,卻從未動過這竹苑的一磚一瓦。
就怕,再也尋不到那人的一絲蹤影。
離別過後,失去之時,才知曉那刻骨銘心的思念,這愛,這痛,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無時無刻的傷痛,無時無刻的提醒着他。
時間真能撫平一切傷痛嗎?
倘若此生無涯,豈不是要承受生生世世的思念,世世生生的愛慾情仇?
五指緊緊揪着自己的左胸,三千黑髮如水,映襯了竹苑的一片淒涼傷心,物是人非,空悲切……
百花會歌舞比賽之後僅剩三十人,接下來的又一輪棋技之賽又淘汰了十五名,僅剩下的十五人之中竟只有白清一個男子,其餘十四人均爲女子,而海國太子經常拿這個來取笑白清,話說自從白清等人搬進太子府後,所住的竹苑漸漸熱鬧起來。
海國太子是隔三岔五的過來,倒和行止聊的很投機,偶爾拿總是正經樣的白清開開玩笑,可惜的是從未見過白清把斗篷拿下來的樣子,但他也不急,下一場比賽他就能看到這神秘的醜仙是美還是醜。
還有一人,就是在太子府中神秘的七情山主人無戈,衆人卻不明白這無戈與醜仙是什麼關係,卻經常看到兩人在一起喝茶談心,引得衆人猜忌連連,畢竟無論是無戈還是醜仙,都是人間界突然出現之人。
除去這兩人,有時候其他參加百花會的人也會相互竄門,雖然都是競爭者,但多數人要麼是出身豪門有着良好家教,要麼是修身養xing的修仙之人,所以私底下也都還比較和睦,而衆女子也對這個唯一的男子白清很感興趣。
一時半會兒,白清竟成了太子府內的名人。
“仙人,你爲何總是用斗篷遮着臉,讓我看看不好嗎?”花雨國的梅雲兒杵着腦袋笑呵呵的說着,有幾分女子的嬌媚,又存留少女的純真。
“我沒什麼好看的。”白清笑着搖了搖頭,這羣人中,就數梅雲兒來的最勤,也最愛戲弄他了。
“我兄長可是喜歡男人,要是他知道這次百花會裡有男子進入了比賽,肯定巴不得過來呢,可惜那傻瓜沒來。”梅雲兒笑嘻嘻的說道,“要是我哥見了你,說不定就把你綁回去做王妃了。”
白清搖了搖頭,笑道:“哪有男子能做王妃的。”
“都有男皇后了,怎麼可能沒男妃?”梅雲兒狡辯道。
“男皇后?”難道在他之後,還有男子成了一國之後嗎?
“對啊,夜國的王后就是男的。”梅雲兒說道,“仙人你怎麼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下回我讓馨妃姐姐講給你聽,那男王后可特別了!”梅雲兒卻沒有發現在斗篷之下的男人已擰緊了眉頭。
男王后?情醉他是……又重新立後了嗎?
“哎呀!說曹操曹操就到!”梅雲兒突然興高采烈喊了起來,白清擡起頭一看,只見一個嫵媚動人的女子緩步朝他們而來,竟是——馨妃!
搖曳如花,柔媚如斯,帶着動人笑容的女子開口說道:“妹妹也在仙人這裡啊。”
“姐姐也是過來看仙人的嗎?”梅雲兒立刻跑了過去興高采烈的說道,“我剛剛還說到你呢,這仙人竟不知道夜國的王后是男人!”
“夜國馨妃見過仙人。”馨妃輕語柔聲的說道,微微欠身以示禮節,白清亦站起來回禮說道:“馨妃娘娘。”
衆人又坐回了石椅之上,馨妃細語道:“我國的王后的確是一男子,只是我今年年初才進的宮,說來遺憾,還未見過這傳說中的王后。”
“爲什麼呢?”白清略有不解,按照傳統,妃子入宮時是必須去見過王后的。
“仙人有所不知,這王后五年前失蹤了。”說到這裡,梅雲兒突然沒有繼續接下去。
失蹤……五年前?
白清只覺得心一下子空了,難道那人竟還給他留着這個那個名號不成?
但見梅雲兒欲言又止的樣子,卻覺得裡面似乎有蹊蹺。
“這個事情,我也不知道。”馨妃搖了搖頭,似乎是刻意將這事情避了過去,又接着說道,“那王后本是清風國之人,說起來與仙人來自同一個國家,名爲白清,是當今天下第一散仙白風的哥哥。”
“哎,我很想看看那王后的樣子呢,不過南方的人說那白清長得很難看,臉上還有詭異的血紋,可北方這邊的人呢,又說他長得極美,總之真是矛盾。”
更多的時候,白清只是坐在一旁聽着,聽着那個人,聽着關於自己的傳聞,就像是在聽別人說着與他無關的事情一樣。
馨妃離開後,梅雲兒突然說道:“馨妃姐姐其實是在夜國皇帝不知情的情況下娶的,那皇帝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麼魔,自那王后失蹤後就再也不娶了。馨妃姐姐又溫柔又漂亮,怎麼可能比不上一個男人?”
說罷,梅雲兒又氣呼呼的說道:“更何況還是一個與人私奔的男人!仙人你知道嗎?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了,只是礙着姐姐的面沒有說而已!其實全天下都知道,五年前那白清竟然與自己的弟弟私通,真是噁心死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後來還無恥的和白巖聯手傷了夜情醉,害得夜情醉直到現在都身染疾病,真不知道這樣早該千刀萬剮的賤人有什麼值得人愛的,還轉世上仙呢……”
白清低着頭,不記得梅雲兒後來說了什麼,不記得她是何時走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有走回來的,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一般,手指尖冰涼的像是凍成了冰,一顆心好像已經被人生生掏了出來……
踉踉蹌蹌的跑進了竹林裡,積鬱在男人胸口的疼痛化成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五年前的種種,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底,被自己的弟弟侵犯,被自己的愛人發現,那一劍,傷的又何止是夜情醉。
這五年來,又有誰明白他的痛。
他白清,竟已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