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有吃什麼好東西, 不過就幾塊點心罷了。無語地看着眼前神情淡淡眼神卻莫名讓人心虛不已的男人,安琳琅默默放下手中的綠豆糕,朝天翻了個白眼:“……坐坐坐, 給你也叫一份行了吧?”
糕點的渣亂濺, 差點噴到他身上的周攻玉:“……”
胡亂塞了點糕點, 兩人便匆匆去西街看鋪子。
武原鎮某種程度上算是一個商旅馬車拉出來的鎮子。
在很多年前, 沒有與西域鏈接的商路, 這裡還只是個荒無人煙的小村落。後來大齊建朝,將北羌一族驅逐出邊境之外才漸漸安定下來。武原鎮的歷史其實並不長久,不到七十年。但由於連通東西兩邊的商路, 走的人多,漸漸形成了像梭子一般兩頭細中間寬的長條狀鎮子。
住宅區集中在中段, 反倒是兩頭分佈了不同的商區。靠東邊的那有個大的瓦市, 方老漢當初就是在那買的安琳琅。靠西邊的則遍佈了武原鎮供商旅歇腳打尖兒住店的食肆。
今日是武原鎮一年一度的除穢節。祛除陰穢, 迎接好運。是獨屬於武原鎮的節日。每年這個時候十里八鄉的村民都會來鎮子上趕集。
做買賣的,舞龍的, 看熱鬧的集聚一堂,熱鬧非常。
恰逢難得的好天氣,來鎮子上玩耍的人也多。是個賺錢的好日子,街道兩邊做買賣的商鋪今日都是開了門的。這會兒,那舞龍的隊伍已經從西街繞過一遍這回東邊兒去, 看熱鬧的少男少女跟在舞龍隊的屁股後頭跑。人羣一走開, 西街頓時就安靜不少。
安琳琅拉着周攻玉直接往掛了出售牌子的商鋪去。
武原鎮還沒有正規的牙行, 鎮子上奴婢牲畜買賣和商鋪宅子買賣都是私下交易。只要買賣雙方商量得宜, 互相簽了字畫了押, 錢貨兩訖便可。
兩人來的這件鋪子掛牌子有很久了,至今一直無人問津。
倒不是說鋪子不好, 相反,反而是太好了。位置好,採光足,裡頭的空間也寬敞。可就是太好了,店鋪的主人要價二十兩。只賣不租,二十兩咬死了少一文都不可。
可這武原鎮是什麼窮鄉僻壤?鎮上葫蘆巷的一棟小院子才值十五兩。它一間鋪子就賣二十兩,誰不嫌貴?再說,鄉下人都是在西北這片貧瘠的土地裡刨食,富裕些的人家能養點雞鴨豬羊。但家裡一般都養着五六個孩子,人口多些的,十幾二十口人吃飯。摳摳搜搜的還不一定夠一家子溫飽,拼死拼活存一年也最多存個四五兩銀子,一下子拿二十兩哪裡能拿得出來?
這般店家掛牌半年多,從一開始許多人上門來問耗到無人上門,這鋪子就這麼空出來。
……
突然有人上門來問,着實驚了附近店鋪做生意的。大家鄰里鄰居地住着,都熟。聽說安琳琅和周攻玉的來意,立即就替兩人去問。正好鋪子的主人就住得不遠,喊一聲就來了。
鋪子的主人是個消瘦的中年人,臉色蠟黃泛黑,走路有些蹣跚沉重的樣子。
不必說,一副重病相。怪不得鋪子只賣不租。他見過來看鋪子的是一對穿得破破爛爛的年輕男女,眼中的欣喜瞬間就淡了。捂着嘴重重咳嗽了一聲,扶着腰蹣跚地就去開了門:“我這間鋪子只賣不租,談好了,當場能拿地契。二十兩,少一文都不行。”
安琳琅與周攻玉對視一眼,兩人沒說話,跟着他進了鋪子。
門一推開,一股粉塵的味道。
光束透過天窗照進鋪子裡,清晰地看得見粉塵在其中飛舞。那中年人一邊拖拽椅子板凳一邊將鋪子的各個窗戶打開,冷風灌進來,塵屑的黴味消散了不少。
“你們要是買,這些傢俱一併送給你們了。”中年人只這般忙活了一場,額頭上的虛汗不停地往外冒。
他慢吞吞地走到櫃檯後頭,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下面的櫃子。這蹲下起身,他累的靠着邊緣咻咻地喘着粗氣。眼皮耷拉着,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很冷漠。但搭在櫃檯上的手不停地撫摸着木頭邊緣。看得出來,若非身子當真不行了,他是捨不得賣的。
安琳琅其實早就來看過,在她生出開食肆的念頭之前就無意識地進來打量過。知曉這鋪子的空間和位置她都滿意,就是不知道後頭的廚房如何。
“店家不如帶我去看一看後廚?”作爲一個主廚,安琳琅最在乎的自然是後廚。若是後廚的配置不到位,後面很影響做生意。
一旁周攻玉全程沒說話,但也在不聲不響地打量起鋪子的構造。店家見狀倒是有點詫異。這對看起來窮困的年輕男女似乎真有買的意向?
他擡眸瞥了一眼安琳琅,對上安琳琅的眼睛。
安琳琅淡淡道:“若是可以,這店鋪我是真有意願拿下的。現如今只看看後廚如何。”說着,她戳了戳正盯着大堂側門到櫃檯這一塊空間若有所思的周攻玉。
周攻玉收回視線,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掂量了兩下。
銀子的聲音,嘩啦嘩啦。
剛要讓他把銀子拿出來的安琳琅:“……銀子我們準備了,就是看其他的地方合不合適。”
店家聞言不由大喜,暗淡的臉色一瞬間迸發出亮光。等了大半年,可算等到一個真心買鋪子的人。他於是也不歇了,忙不迭地帶兩人去後廚:“後廚是我爹在世的時候找人專門建的,佔地有些大。但往來商隊一般都是至少十來個人。吃飯的人多,小鍋小竈都不夠用。 ”
這安琳琅贊同,上回在方家借宿的商隊才八個人。老方家兩個竈臺一起用她都嫌不夠。
兩人去後廚看了竈臺,且不說安琳琅一看能容納四五個廚子的大廚房驚喜不已。就說去方家村找了一通沒找到安琳琅蹤跡的林五心煩意燥,帶了一幫護衛在街上溜達正好撞見了抱在一起的路嘉怡和安玲瓏。那兩道囂張的要飛起來的眉毛就高高地挑了起來:“喲喲喲,瞧我看見了什麼!”
他一出聲兒,嚇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彷彿被燙着似的瞬間鬆開。路嘉怡扭頭看向發聲地,一眼看到前呼後擁的林五,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林五公子。”
“路賢侄,你不在江南待着好好準備你的科舉,怎麼到這兒來了?”林五甩開護衛的護持,邁着腿一步一步地靠近過來。那雙跟他姨娘如出一轍的妖媚眼睛斜眼看着路嘉怡,目光令人難看。頓了頓,又不鹹不淡地掃到一旁安玲瓏的臉上。看清楚人,他嘴角興奮地翹起來,“哦,是你哦?”
安玲瓏心咯噔一聲沉下去,耷拉着腦袋沒出聲。須臾,才甕聲甕氣地屈膝福了一禮:“五舅舅。”
“嗤——”
“別,別亂叫。”林五囂張不是針對誰一人,除了他親爹親祖父,看誰都是蠢貨,“誰是你五舅舅?我林家可就只有一個外甥女。阿貓阿狗也跟上來認親,別了。”
安玲瓏臉瞬間漲得通紅,臉一瞬間從耳朵根紅到了脖子。
一旁路嘉怡見狀頓時臉沉下去,冷聲質問道:“五公子何必這樣給人難堪?玲瓏是安家的姑娘,也算是林家的表親,你這麼說話還有長輩的樣子嗎!”
“我不是她長輩啊?”林五一臉無辜,“你是聾了嗎?我林家只有一個外甥女。”
“你!”路嘉怡一瞬間被噎得不輕。作爲路大學士的嫡長孫,他從小到大,誰都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還從未遇到這樣跟他說話的人。鐵青的臉色從青到紫,路嘉怡也生氣了,“既然林五公子之人不是玲瓏的長輩,那我們爲何在此,與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林五點點頭,“但她跟你抱在一起就跟我有關了。”
林五也是個混不吝,說話就跟市井無賴一般毫不講究。此時對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他完全不顧及姑娘的臉面,當衆奚落,用詞辛辣又難聽。那眼神,彷彿在將安玲瓏看做一個輕佻的妓子:“安玲瓏小姑娘,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在林家可是時常跟大房那個蠢貨兒子花前月下,吟詩作對。怎地我纔出趟門的功夫,你就跟另一個男子抱作一團,毫不知羞?”
裝傻賣憐的安玲瓏差點沒被他這張毒嘴給嘔出一口血來。
她刷地擡起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林五。可在路嘉怡看過來的瞬間又趕緊低下腦袋。然而轉瞬,她就羞憤地哭出聲:“五舅舅!我知道你記恨大表哥爲了幫我把二妹妹趕出林家這件事!這是我的錯!我認了!我一個小小的庶女何德何能得到大表哥的疼愛?二妹妹要對我做什麼,我都活該受着!但是!你將大表哥對我的兄妹之誼扭曲成這種骯髒的心思,未免欺人太甚!”
“哦,兄妹之誼?”林五差點被這小姑娘厚臉皮給逗笑,這種糊弄人的胡話都說得出來,“我林家是沒有外甥女,大房那蠢貨是沒有親表妹,要跟你一個婢女生的庶女談兄妹之誼?”
安玲瓏差點沒被這句反問給撕了臉皮!
她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做出一副被污衊的眼前發黑搖搖欲墜的模樣。話也不說,一手捂住胸口,纖細的身子搖搖擺擺,眼看着就往地上倒去。
路嘉怡趕緊一把將人接住,用大麾裹緊懷中。扭頭怒視着林五:“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當街口舌羞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未免下作!林家的教養,委實令路某大開眼界!”
丟下這一句,他抱着安玲瓏大步離去。
林五被人指責了教養卻半點不在意,反而盯着那遠去的男女若有所思。
雖然他對安琳琅這小姑娘也沒什麼情分。但好歹算是林家的血脈。被一個洗腳婢生的庶女明裡暗裡地打壓那麼多年,真令人膈應。既然碰上,他順手幫着出口氣。
冷冷哼了一聲,林五扭頭看向護衛:“那個人牙子找到了嗎?”
黑壯的護衛搖了搖頭。那個人牙子估計去年賺了一筆以後就離開鎮子,又去別處‘做生意’了。他每年要經手那麼多‘貨’,還都是偷偷摸摸拐來的‘貨’。自然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太久。
“那這段時日去瓦市買過人的哪些人可查出來?”
這個倒是查出來。
武原鎮不大,富戶不多。家裡用得起奴婢的就那麼幾家,都在林五住的那片區域。黑壯的護衛跟其他林家下人挨家挨戶地問過了,這段時日這些人家沒有買小姑娘的……憶及此,黑壯護衛掙扎幾下,在林五催促的眼神中沉悶地開口:“倒是有人買了姑娘,在西街。”
“西街?”林五去轉悠過,那邊花樓多。
果然,護衛繼續道:“那兒有個叫春花樓的窯子。裡頭的老鴇這段時日前前後後買了十來個年輕姑娘。聽說都是從各州各地拐來的,過年的時候不肯接客撞死了一批。”
林五翹起的嘴角抿直了。那漂亮的臉上神情瞬間變得冷漠,沉默了許久,淡淡道:“去看看。”
護衛就猜到這個結果,嘆了口氣,轉身帶路。
從中街到西街,走得快,也就一刻鐘的腳程。林五面無表情,但腳下步子邁得飛快。不一會兒,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到了春花樓。
大白天的,這一條街的花樓門都是關着。春花樓門前大門緊閉,但往巷子裡頭走,後門是開着的。樓裡的姑娘小倌兒白日裡不幹活,卻還是要吃喝的。樓裡的苦工白日裡要採買,還得打掃。一羣人突然出現在後門,着實嚇了抱着笤帚打瞌睡的龜公一大跳。
解釋是沒有的。林五眼神一示意,黑臉的護衛們上去就推人闖門。
推推搡搡的,鬧哄哄地就闖進了春花樓裡頭。他抱着胳膊站在花樓的大廳,抓起大廳香案上一個香爐嘭地一聲就砸到了地上:“給我砸!將這一棟樓的人都砸起來爲止!”
護衛們跟着林五耀武揚威慣了,砸起東西來別提多順手。
沒一會兒,整個樓的人都給驚起來。披頭散髮的老鴇扭着腰就出現了。見着正中央一個通身富貴的俊俏公子,那被吵醒的瞌睡瞬間就不翼而飛。他蹬蹬地下樓來,剛要往林五身上貼,就被黑壯的護衛一腳踹飛出去:“把去年十一月至今買回的姑娘全都叫出來!”
老鴇砸到地上,差點就昏死過去。等爬起來,這羣不知打哪兒來的人已經不管不顧地去他樓裡搜起來。
“哎!哎你們幹什麼!”他撲上去,攔也攔不住。
等這羣人差點將整個樓拆完,老鴇才終於明白整件事的緣由。他哭得眼睛都腫成核桃,趕緊叫人將這段時日買回來的姑娘都叫過來。連還關在柴房裡調.教的也不敢藏,全都叫出來。
林五坐在黑壯端來的一把椅子上一個一個的瞧,沒有找到安琳琅。
“就這些?”
老鴇哪裡敢撒謊,忙不迭地點頭:“就這些,多了沒有了。”
“不對!”若沒有賣出別的地方,就只能在窯子裡。林五兩條眉毛又豎起來,“敢撒謊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老鴇嚇哭了。他知道這些人不是說假的,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公子,剛纔差點就讓他歸西:“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除了前些時候死的那一批,活着的都在這裡了!公子啊,小的不敢撒謊!你不是已經把樓裡翻過一遍?當真是沒有了!”
林五找了一圈,確實沒找到。他砸了一家又帶着人浩浩湯湯地去到別家妓院,故技重施。
然而鬧了一整天,這條巷子裡的所有妓館娼門都被他砸了,沒有安琳琅。
“屍體呢?”林五不知道說什麼,雖然一早料定不會有好結果,但真的沒找到人還是有些唏噓,“亂葬崗那邊可找到了?”
黑壯的護衛深吸一口氣:“找到幾具身形相似的,但臉爛的辨別不清了。”
“都帶上。”
林五朝着天空深深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是時候回去了。”
林五走得突然,其實也不算突然。他在西街鬧的這一出,前腳剛出門後腳就傳千里。路嘉怡安玲瓏那邊就在盯着他,知道他最後帶了具屍體回去。不管是路嘉怡還是安玲瓏,心中都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用找人這件事對兩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安玲瓏眼神閃爍地垂下腦袋。
路嘉怡盯了她許久,最終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腦袋:“罷了,回去吧。”
安玲瓏想哭一哭來着,但是這段時日她在路嘉怡面前好似哭得有點太多了。以至於如今哭,路嘉怡都不如以前緊張了。不知是不是林五說的那番話的緣故,她總覺得路嘉怡最近看她的眼神帶了些審視。心裡有點不安,她頓了半晌才點點頭:“嗯。”
這鬼地方,他們呆這麼久已經是有耐心,至少路嘉怡已經有些受不了。既然安琳琅已經死了,那也沒必要繼續在窮鄉僻壤裡緬懷。後面的事情等後面再說。
想着,他半天都不想等。吩咐下去,讓僕從們立即收拾行囊,明日啓程返回江南。
安玲瓏也想早點離開,但想着昨日街道上驚鴻一瞥,她躺在牀榻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那人是世子爺嗎?
像,很像,周臨川的背影早已如刻刀一般她刻在心坎上,她不可能記錯。但世子爺上輩子這個時候不是已經死了嗎?消息傳回周家就是這個時候,她深刻的記得自己得知消息悲憤之下還流了一個孩子……又或者這個時候其實還沒死,是後來出事才……
但太過於聰慧的人通常活不長。
心裡惦記着人,她次日上馬車都是昏昏沉沉的。最終還是沒抵過心頭硃砂痣,她留了幾個人下來。
“找,必須找到這個人。”若是還活着,那是上天對她的恩賜。若不是,但上天給她遇見一個與世子爺如此相似的男子,也是一種恩賜。
他們走得很快,對於安琳琅來說,毫無影響。
來或者走,跟她沒什麼關係。她現在帶着一家人抵達新買下來的鋪子,方家老夫妻倆看着這氣派的店鋪,激動得走路都打顫。
老兩口苦了大半輩子,第一次置辦了產業,激動之下說話都嗆口水:“真,真是我們家的?”
“嗯。”安琳琅將地契拿出來,攤在桌子上,“白紙黑字,買了。”
方婆子兩隻手捏在一處,佝僂的身子嗖嗖地抖。高興壞了。臉上的皺褶擠在一處,又哭又笑的,有些說不住話:“好!好!真好!沒想到跟着老頭子吃了一輩子苦,老了居然還能享到兒媳婦福!老天爺是公正的,人在做,天在看,人在做天在看啊!”
“瞧你說的什麼胡話!”方老漢摸着這結實的椅子板凳,這兒摸摸,那兒蹭蹭,捨不得撒手,“有福氣你就受着!大過年的哭什麼哭!”
安琳琅見狀笑了笑,環視一週,開始了琢磨氣了裝修的設計。
雖然是做食肆,但安琳琅還是有些不喜歡古時候店鋪裡太過擁擠的空間設計。她在現代是開過店的,對於店鋪內部裝修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原本想着要如何如何裝修,最好是各處打通,讓空間看起來更舒適。但她的想法剛說出口就被工具人一句話給潑了冷水:“那柱子是個承重柱,打了就塌了。”
安琳琅冷不丁淋了個透心涼:“……哦。”
“你若是信得過我,”身邊多了一個勃勃生機的人,就連死水也會蕩起漣漪,“我可以佈置。”
安琳琅斜眼看着他。
工具人微微垂眸,鴉羽似的眼睫下面眸光亮得如揉碎星辰正靜靜地與她對視。
四目交接的一瞬間,電光火石之間似有光色流轉,安琳琅心虛的瞬間撤退了:“……你若是弄得不好,以後做什麼吃食都沒有你的一份!”
周攻玉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好。”
“等店鋪的裝修弄好,再掛一個大的牌匾!”安琳琅也高興,買新鋪子誰不高興?
“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西風食肆。”
周攻玉倒是樂了,這名字取得古怪:“爲何?”
“白馬嘯西風,朝暮不相逢。”安琳琅歪了歪腦袋,忽然怪怪地笑了一聲,“我們家的食肆不會不相逢,位於此處迎接西邊的旅人。雖嘯西風,但賓客朝暮永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