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地牢內散發着腐敗發黴的味道。
獄卒正坐在牢房門外的桌子邊上扯嘴皮子。
輪椅軲轆摩擦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聲音與獄吏諂媚討好的聲音。
“王爺,您這邊請,柳袁青就在前面。”
幾個獄卒一聽到“王爺”兩個字便趕緊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扯嘴,一個個的站的比往常不知道板正了多少。
他們剛站好,一個坐在輪椅上帶着小半邊面具的男人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幾個人不敢擡頭,腿一彎便跪在了地上。
“奴才叩見王爺。”
雲修宴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
裴風:“牢房門打開,你們全都出去,沒有命令不準進來打擾,聽見了嗎?”
“是是是……”
幾個人小腿肚子發軟,慌慌張張的開了關着柳袁青的牢門便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雲修宴將目光轉向坐在已經有些發黴的乾草堆上的柳袁青。
不過只有半日的時間,原來雖然已經蒼老但至少還是人模狗樣的柳老將軍此時看着卻是連一個七旬老者都不如。
臉色蠟黃,嘴脣青白,那樣子像是活不久了。
柳袁青聽到了聲音,慢慢的睜開了已經慫拉着的雙眼。
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喉嚨裡像是被灌了沙子一樣。
“攝政王,你終於來了。”
裴風推着輪椅進了牢房,雲修宴也到了柳袁青面前。
“看來柳老將軍等了本王許久了。”
“呵,陛下什麼都沒經歷過,你卻是個早就是個泡在權謀裡的攝政王了,陛下怎麼可能鬥得過你呢?”
“可惜啊,可惜啊,陛下就算是發現了你的狼子野心也終究是沒辦法殺了你……”
柳袁青頻繁搖頭,眼裡泛出淚花。
裴風撇嘴,現在在這兒玩兒什麼貓哭耗子!
“呵,呵呵,呵呵呵……”雲修宴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實在是可笑!本王狼子野心?本王從前也對這雲國懷着赤誠之心,可最後呢?最後本王換來的是背叛,是西戎與雲國軍隊的合力夾擊。”
“哈哈哈哈,柳袁青,你說本王狼子野心?難不成本王就得老老實實的被你們這些人斬殺嗎!”
雲修宴一雙眼睛裡具是寒意,那雙眼睛不像是人類的眼睛,反倒像是不顧一切的惡狼。
柳袁青聽着雲修宴的話,瞬間瞳孔猛縮,他怎麼會知道汝寧那場戰役是西戎與雲國的合力夾擊?
這……這不可能……
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大多數都死光了,就連先帝都已經駕崩了,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柳袁青白色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壓下心裡升騰而起的驚駭。
“王爺在說什麼?老……老夫怎麼聽不懂?”
“當……當初不是你自己指揮不當才導致的戰爭失敗嗎?老夫去……去的時候,你帶着人都已經死了,當初是老夫帶着軍隊救了你。”
“你放屁!”裴風實在是沒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
“裴風。”
說了這話之後裴風才驚覺自己這是逾矩了,他頓時站在輪椅後面不說話了。
雲修宴盯着還在嘴硬的柳袁青,直直的將一件物什丟到了他腳邊。
柳袁青低下頭一看,當場便愣在了原地。
地上不是別的,只是一隻看着紅色的硃砂手鐲。
柳袁青顫顫巍巍的伸手撿起手鐲,這回那雙眼睛裡的淚水更甚了。
“你,你怎麼會有……”
“柳袁青,你很好奇吧?這明明是你給你養在汝寧的外室的手鐲。”
“本王知道你愛你那外室愛的不得了……”
“你!你見過她?你,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我求你,攝政王,只要你告訴我,我,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柳袁青右手抓着硃砂手鐲,直直的跪在了雲修宴面前,這一跪,便是直接沒了尊嚴。
雲修宴波瀾不驚,任由他就這麼跪着。
“你知道本王最後是怎麼活着到了皇城的嗎?”
“本王現在告訴你,當初你的人一路追殺本王,最後是你的外室救了本王,還記得兩年前在汝寧城外的刺殺嗎?”
雲修宴說到這裡,柳袁青神色一僵,顯然是也想到了兩年前的事情。
“看來你還記得,當時本王重傷發了高燒,是她先前在你那裡知道了全部計劃,她爲了救本王,親自帶着幾個家僕僞裝成了本王的樣子出現在了原本你們埋伏好的地方。”
“你不用這般看着本王,沒錯,她被你派的人殺了——萬箭穿心。”
隨着雲修宴說出了最後四個字,柳袁青徹底的瘋了。
“不,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柳袁青,她去世前給本王留了封書信,她說她願意用她的命承擔你犯下的錯,她說不求我不殺你,只想將這硃砂手鐲交到你手裡。”
柳袁青趴在地上,一張佈滿淚痕的老臉上此時盡是悔恨。
“爲什麼……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信佛,她怕你死了會去地獄,不過說來也可笑,你這樣的人,地獄怕是都不願意收。”
“不,不可能……”
柳袁青神情呆愣,嘴裡反反覆覆的都是這麼一句話。
雲修宴看了柳袁青最後一眼,該說的都說完了,這回他也該送人上路了。
“裴風。”
“是,王爺。”
裴風得了命令後直接走到柳袁青面前將一顆藥丸扔在了他身邊已經發黴的乾草上。
“柳老將軍,王爺讓您上路。”
……
雲修宴被裴風推着出了牢房,幾個獄卒就在外面等着,等到雲修宴兩個人消失在了他們眼中後這纔敢進去。
“這,這……”
到了柳袁青牢房邊上他們便聞到了血腥味兒。
幾個人頓時僵着身子到了坐在乾草上的人身邊。
膽子大的伸手戳了兩下……
下一秒,柳袁青的身子便歪倒在了一邊,鮮血也恰在這時染透了白色的囚衣。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
“柳袁青死了。這可怎麼辦?”
“告訴陛下吧,對,告訴陛下……就說是攝政王做的。”另一個獄卒反覆唸叨着。
獄吏聽了這話直接一掌拍在了他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