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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歸說笑,太平長公主殿下讓張昌宗覺得心虛氣短,也讓相王殿下李旦同學同樣的心虛氣短,他印象中嬌憨可愛的妹子,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叫人想起就氣虛的人呢?
太兇殘了!
李旦與李成器父子相對而坐,面面相覷,同樣的皺着眉,同樣的一言難盡。李成器嚥了口口水,問:“父王莫不是料錯了?”
李旦道:“便是料錯了,這件事也是因你姑母一封上書而開始的,你說,以她的智慧,料不到會有今日之局?”
李成器無語了片刻,道:“如今軍中威望最盛的安定侯還是新安表妹的郡馬,姑母的女婿。”
父子倆兒對望一眼,很識時務的有了決斷,李旦道:“今後,待你姑母記得恭敬些。”
“喏,父王說的是,兒知道了。”
父子倆兒地對望一眼,都覺得這個決定做得很好。
而被李旦父子默默表上兇殘不能惹標籤的太平公主,此時卻並沒有什麼得意開心的樣子,只表情恬淡的聽着屬下的回報:“方纔朝上,陛下龍顏大怒,下令李承嘉徹查傳言之事。”
“戶部尚書李承嘉?”
太平公主確認了一句,查案不讓大理寺卿或是刑部來,而是讓李承嘉,長史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就是李承嘉。”
太平公主面上並無異色,依舊恬淡優雅,頷首點頭道:“本宮知道了,不論查案的是誰,皆按照計劃來便是。”
“喏,只是……”
長史有些猶疑,道:“有一事,屬下覺得很奇怪,有些證據並非我方之人做的,卻莫名出現了,若是查實,五王應逃不開干係。”
“竟有這等事?”
太平公主面露訝異之色,頓了頓,果斷道:“無妨,先定大局,旁地,慢慢查就是。”
長史應喏,復又喜道:“如此看來,這朝中,五王並不得人心。”
不得人心,自然支持者就少了。太平公主並不像長史這麼樂觀,半分喜色也無,只嚴正道:“越是這等時候,越不能放鬆,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保證會贏,讓上下警醒些。”
長史歡喜的神色立即一收,恭謹的應着:“喏。”
太平公主擺擺手,讓他退下,神情再不復先前的樣子,反而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她是去信讓秀兒和六郎吩咐手下人配合協助一下,莫不是幫助她的就是小兩口的人?若真是他們的人,對兩人的勢力,倒要細思量了,往日竟小看了。
太平公主一斂神色,眉頭鬆開,只讓人默默關注,旁地一概不出手,局已經擺下,就看五王上不上套了。
而朝中,李承嘉奉敕查案,也查得風風火火。李承嘉素來名聲好,素性忠直,世受皇恩,深受武皇、李顯母子的信任,只是賜下免死的丹書鐵劵,不止有武皇的,還有李顯賜下的,只要不是牽涉謀反這等十惡不赦的大罪,不止他,甚至他的子孫皆有兩任帝王賜下的鐵券。正因爲這樣的身份和寵信,李顯纔不派大理寺與刑部查案,而是委任李承嘉主領。
李承嘉主領戶部,算賬、查賬肯定是一把好手,只是,查案……朝野上下不禁都頓了一下,覺得還需要看看。而李承嘉領了皇命,也沒耽擱,轉頭就查案去了。
在滿朝文武的關注下,李承嘉查明案情後就立即上書,言道誣衊皇后聲譽者,乃是五王主使,甚至,就連爆出安樂公主六月產子信息的也是五王。
上書一呈送御覽,李顯便氣了個倒仰,手都是抖的,韋皇后也不辯解或是暴怒,只淚流滿面的跪倒御前:“七郎,妾身冤枉啊!如今看似劍指妾身,然五王實際指的是七郎你啊,妾身被廢也沒什麼,只要是爲了七郎,妾身都願意!只是,妾身被廢,裹兒被流,陛下跟前還有何人?刀已被架到脖子上,七郎還要忍讓嗎?”
李顯一臉沉痛之色,卻沒有立即下令,似乎還在猶豫,韋后又道:“七郎還要等到何時?再等七郎就算還是皇帝,可金口玉言的人卻要換了!”
成爲傀儡?不得自主?
李顯悚然一驚,下意識就開始搖頭,顧不得多想,也不敢再猶豫:“來人,宣相王、太平長公主進宮。”
“喏。”
太平公主坐在家裡,接到宮裡宣召的時候,薛崇胤正陪着她說話,看他娘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起身,從容不迫的吩咐左右準備外出,再看他娘一身明顯爲外出而準備的穿戴,哪裡還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薛崇胤怔了一下,優雅的起身,抱拳躬身行禮:“預祝母親心想事成,旗開得勝!”
太平公主揚眉,脣角微彎,神采飛揚:“我兒守好家中,你大展宏圖之日,不遠了!”
“喏。”
薛崇胤也笑,答得擲地有聲。
太平公主不再多說,直接進宮去,隨身帶着護衛、甲士。待她進宮,還未進皇帝的寢宮,就見相王等在門口,翹首以盼似的,一見她來了,立即鬆了口氣:“阿妹終於來了,愚兄與你一道進去。”
這慫樣!
太平公主心裡微哂,面上如常:“小妹亦是如此想,八哥,請。”
兩兄妹一起進去,李顯並沒有坐在御座上,反而是揹着雙手來回踱步,韋后倒是坐着,只是不時默默地抽泣兩聲,一雙眼哭得紅腫。
“臣妹(臣弟)見過……”
兩兄妹正待行禮,李顯已然上前,扶起二人:“你我兄弟姊妹之間,何須如此多禮。阿弟,阿妹,愚兄今日召你們來,實到了我李唐皇室生死存亡之時,愚兄不敢相信外人,唯有你們,我們纔是一家啊。”
李旦愣了一下,喏喏不語,太平公主實在忍不住,嫌棄地瞥他一眼,當仁不讓的道:“皇兄何出此言?這天下仍是我李家,難道是有人造反不成?”
李顯連忙道:“那倒不曾,只是,比造反還要欺人。”
說着,直接把李承嘉的上書遞給太平公主看,太平公主這時候竟還記得長幼尊卑,先給李旦看,李旦一看,一時不禁六神無主:“這……五王竟敢這般大膽?”
韋后插了一句:“王叔,事已至此,還有什麼敢不敢的!”
李旦喏喏,一時竟有些無語。太平公主在李旦看完後接着看的,此時也看完了,面沉如水,只問一句:“皇兄待如何?儘可吩咐便是,小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兩個男人,竟還沒有她的魄力與果決。
李顯不知爲何,心裡竟鬆了口氣,道:“五王目無尊卑,構陷國母,朕定是要治罪的!八弟,小妹,你們說,這罪該如何治?”
這話問出來,連李旦皆望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立即道:“承蒙皇兄信任,那小妹便斗膽添言,五人在京中位高而權重,好在皇兄並未賦予五人兵馬,此時此刻,能信任者,唯有自己人了!八哥,南衙禁軍在你麾下,還請八哥立即發兵,兵圍五王府邸,擒拿歸案。”
李旦立即望向他哥李顯,李顯這種時候了,竟還遊移了一下:“阿妹莫不是要直接發兵誅殺?”
太平公主立即訝然道:“愚兄何出此言?五賊再大逆不道也是有功之臣,臣妹豈敢非刑而誅?臣妹知道,皇兄乃是仁君,定不會忍心如此對待功臣,皇兄放心,待抓捕之後,臣妹定會讓人捆了五人來面聖。”
李顯滿意了,面上卻一派痛心之色,道:“五王與朕有大功,落到今日之局面,實非朕之本意,八弟、阿妹去了,只管拿人,莫要傷了他們,愚兄還想親自問一問,朕待他們不薄,何以如此折辱、誣衊與朕同甘共苦的皇后?難道是朕對他們還不夠好嗎?”
韋后心頭一痛,捂着臉,也哭了起來,帝后夫妻抱頭痛哭。太平公主勸了幾句,勸得帝后止住哭泣後,當下奏請皇帝將北衙禁軍調過來,拱衛皇宮,又令南衙禁軍發兵,圍困五王府,擒拿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