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揚州並不設刺史,主官是揚州府大都督,多由皇子或是朝中大將兼任,本地主事的是大都督府的長史一官,現如今大都督府的長史是姚元之,大名姚崇。
張昌宗對姚崇還是挺有好感的,不止是因爲他是歷史上著名的賢相,而是因爲這人還算是個有良心人,他是唯一一個參與了五王政變卻替女皇之後的待遇說話的人。
李顯作爲女皇的兒子,堂堂太子,做了皇帝又被廢、被流放,他對女皇有恨,張昌宗不會說啥,他不是那種持有“兒子必須無條件孝順雙親”這等觀念的人,雖然看不上李顯的性情,鄙薄他的爲人,但對天家母子之間,他不會多置喙。但是,所謂的五王,後世兩宋的文人儒士們極爲推崇的五王,他就有些鄙視了。
神龍政變裡,領頭的是五王,但協助的人還有不少,王同皎、李多祚、姚崇等這些在中樞做官的人都參與了,可以說,這些都受過女皇的恩惠和賞識,若不然,這朝裡也沒他們出頭的餘地。
但是,這些人裡,政變結束,擁戴李顯登基後,看着女皇晚景淒涼,除了姚崇,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話,唯有姚崇,同情女皇的境遇,爲她發聲,因此被從中樞貶斥到地方,可見其品性和爲人。
本來就是,成王敗寇,那沒話說,但是,一個八十多的老太太了,老態龍鍾,病痛纏身,讓她走得安詳些,不要那麼淒涼,是你們這些受過恩惠的人最基本的道義吧?又不要你們效忠她反了李唐,不過是讓她生活好些,就算做做表面樣子都行,可是,除了姚崇,這些人,包括李顯這個親子,誰都沒有想過,都忙着去抓權力去了。
雖然以女皇的性情與胸襟,定是不屑這些所謂的善意的,但是,張昌宗就是看着憋氣,就是對上至李顯,下至五王的這些傢伙不順眼,非常的不順眼,寧願在外面浪,也不想去朝上做官。
有姚崇這等品性剛直的主政官員,薛崇秀自然就不需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只需要動用輿部查一查郭家就行,重點是郭放,以那廝的行事和派頭,就不信查不到破綻。再說,就算真查不到,也有查不到的辦法,這個就交給手下去做了,張昌宗管這兒叫培養手下的做事能力,薛崇秀莞爾之餘,爲這種偷懶行爲默默點贊,然後扭頭便跟老公、女兒出去玩去了,她遙控就好。
薛崇秀和張昌宗以前都來過揚州,也就上官婉兒和鄭氏、寶寧沒來過,主要是帶着她們仨玩,以張昌宗的記性,還能給當個導遊。
在揚州又玩了一天,郭放那廝也不知被阿方怎麼唬,並沒有再來找麻煩,後續的事情薛崇秀交代下去了,便只要知道一個結果,這就是封建社會特權階級的好處。
在揚州盤桓了三天,第四天上,又登上船,順着長江而下到出海口,直接去廣州港,陳子昂已經先期過去了。
張昌宗一家在長江、大海上飄蕩,長安城裡,各種八卦滿天飛。確實是八卦,還是當朝公主們的八卦,太平長公主、安樂公主、長寧公主,只這三人就能湊夠一臺大戲,看得京城人民目不暇接,目前最熱鬧的是安樂公主明碼標價販賣府中官職。
“噗……”
薛崇胤還是太年輕了,見識還是不夠,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嚇得手裡的茶盞都掉了不說,還被嗆了一下,太平公主就比較淡定,眼皮都沒撩一下,只淡然道:“前年,安樂在洛陽昭成寺鑄造寶爐,府庫歷年積攢的錢財便花盡了,今年又想鑿池子,可不是沒錢了?”
又不是每個公主都能像她一般有個特別能掙錢的女兒,還有個慷慨的女婿,那些營生本已給了秀兒,但每年,薛崇秀還是會送些紅利過來,小兩口極會做人,所以,太平公主從未缺過錢,且她生活算不得豪奢,比起安樂、長寧兩個侄女來,可謂簡樸,府中更加的不缺錢。
薛崇胤臉上的表情很像是牙疼,皺着眉:“安樂這般行事,真真貽笑大方,視朝廷、陛下之臉面如無物。”
太平公主神情冷淡,不以爲意:“那又如何?陛下願意寵着慣着,做得不對,自有御史去參奏,我等又能如何?倒是六郎那裡可回信了?”
以安樂、長寧現如今驕縱的脾性,太平公主莫說去管,便是聽都不想聽一下,只關心自己的事情。
薛崇秀收回牙疼臉,正色道:“回母親,回信了,說是挑選一下,不日就派個人過來。”
太平公主眼裡掠過滿意之色,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多挑選些人手,不說成就六郎手中百戰之兵一般的士卒,也要精銳中的精銳,不可糊弄。”
“喏,兒子知道,定會用心挑選。”
薛崇胤神情一肅,認真應下。太平公主道:“不僅如此,府中的奴僕、家丁,也挑選健壯的出來,拉弓射箭不用他們,但能護院揮棒就行。”
薛崇胤有些遲疑:“母親,一千甲士仍不夠嗎?若是太多,怕宮裡……”
太平公主掃他一眼:“宮裡如何?安樂、長寧府中十步一衛,披甲帶刀,本宮身爲於國有功的長公主,難道還不如兩個小輩?你看宮裡可說了什麼?”
薛崇胤啞然不語,低頭受訓。太平公主哼了一聲,道:“一千甲士,加上家丁、僕役,如此纔算勉強。你且先募兩千人來,待六郎那邊的人手過來了,本宮便辟入府內,委任他爲典軍一職,士卒皆由他挑選,到時再精簡一千人出來,必要訓就精銳之師。”
“喏。”
薛崇胤應着,不過,還是勸了一句:“只是,母親,一千精銳在京裡怕是不成的,陛下即便再心寬,五王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太平公主淡然道:“着急什麼?五王不會置之不理,也要他們有空來理?長寧那邊且不論,安樂近來卻不大安份,與五王且有得糾纏。”
話落沒多久,太平公主一語成讖,左臺侍御史袁從一上書,參奏安樂公主、長寧公主、定安公主三公主掠良爲奴,參安樂公主侵佔良田,圈地鑿池。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附議,奏請李顯處理三公主。
與此同時,一個相貌英武的小哥兒拿着一張帖子,敲響了太平長公主府的大門:“勞煩通報一聲,安定侯門下張植奉命拜見長公主,另有侯爺、郡馬書信奉命攜至,求長公主賜見。”
門房一看名帖是張昌宗的,連忙恭敬的請人進門:“郎君請稍待,下僕等這就去稟報。”
張植拱手:“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