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華子撓了撓頭,“對,你爸聽說你們被欺負了,這會正找人算賬呢,不過分家好啊!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說完,也不等安安在問話,他就火急火燎的出了屋。
顧安安跳下牀,給鼕鼕拿了一塊酥餅,趿拉着拖鞋,“鼕鼕,走,快回家,爸爸回來了。”
“半夏,剩下的酥餅,都給你了啊!”
半夏正吃的哼哼唧唧,聽到安安的交代,她擡了擡頭,“我給鼕鼕留兩塊,你們快回去,記得晌午過來吃飯啊!”,聽她爸的語氣,中午是有俏菜的。
顧安安這會的心思哪裡在吃的上門,她拖着自家小弟,一陣風一樣往家裡跑。
等她到的時候,這會家已經分完了。
堂屋裡面,首位上坐的是顧家的族老,顧衛強喊一聲叔公。
再往下,是顧老爺子和周愛菊。
顧家四個兒子,則分別坐在兩側,對了,因分家是大事,顧衛強特意把在縣城的顧衛民喊回來了。
雖然老三顧衛民成了老李家的上門女婿,但是好歹也算是顧家的一份子,這分家裡面的一份,是有他的。
這是顧安安第一次看到自家三叔,不同於自家老爸的高大威武,三叔反而長的有些書生氣。
白白淨淨的,若說是個教書匠不是木匠她也是信的,仔細說來,顧書的長相纔是三叔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安安牽着自家弟弟的手,莽莽撞撞的的從外面直奔回來。
看到顧衛強的第一眼,如同小乳燕林一般,撲了上去,軟綿綿的喊了一聲,“爸爸。”,喊完,眼淚就掉了下來,顧衛強絲毫沒有了之前的兇巴巴,他整個神色頓時柔和了下來,“都是大姑娘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哭鼻子。”
“怎麼沒在你華子叔家吃飯?”
“等爸呢,我們一家人一塊吃飯。”
“對,鼕鼕也好想爸爸。”
顧衛強哄好了自家兩個崽子,這才轉頭,看向首位的族老,“七叔公,就按照之前的說的辦,這房子按照我們兄弟四個,一人一間。”,該是他得的,他一分都不願意退讓,他算是看明白了,他把人家當兄弟,人家把自己當外人。
七叔公抽了一口旱菸,把菸袋子往桌上敲了幾下,點了點頭,“根生啊,你看你有沒有啥說的?你們老兩口是要跟着哪個孩子?”
顧根生就是顧老爺子,他這會渾身都不得勁兒,他算是明白了,兒大不由爹,家裡的這四個兒子,就只有老二是跟他一條心的,他張嘴就道,“我和老二住一塊。”
顧衛富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幾分,老爺子跟着他,就意味着,兄弟幾個孝敬老人家的東西,都還是他的,不僅如此,老爺子如今還年輕,還能在做幾年活。
周愛菊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幾個孩子都離心了,跟着誰,誰都心裡不舒服。
她索性擺了擺手,“分屋子的時候,給我留一間,我誰都不跟,就一個人住着,往後啊!每個孩子一個月孝敬我們五塊錢,四個兒子,一共是二十塊,我和老頭子一人十塊,各過各的,老頭子你願意跟着老二就跟老二,隨便你。”,她這會的心也涼透了。
顧老爺子一聽,脖子一梗,“你個老婆子,胡咧咧什麼?不跟着老二,你還想怎麼着?”
“跟老二?以老二媳婦的刻薄,盡做一些把不住邊的事情,你以爲她會給你端茶遞水??養活你,想得美。”,周愛菊想的明白,“我現在還能動,我自給兒住,若是哪天動不了,老四,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養活我這個沒用的老婆子?”
顧衛強賠着笑,“媽,您現在跟着我都行,安安和鼕鼕沒了媽,就指着奶奶多看着點。”
顧安安和顧鼕鼕兩人也抱着周愛菊的大腿,齊齊的開口,“奶,我們養你。”
這話,周愛菊聽的心裡舒坦,卻還是擺了擺手,“我若是跟你老四,指不定有心人覺得我貼補了老四家裡,覺得不公平咧,我就一個人挺好,你們有空了多來看看我。”
她這個有心人指的誰?自然是王大英了。
王大英站在一旁,也不吭聲,由着大家看着。
一直沒開口的顧衛民突然說話,“既然媽要單獨住,我的那份房子自願放棄,就給媽住吧。”,他身後的李月娥擰了一下他的腰,顧衛民回頭瞪了一眼,到底是一家之主,李月娥沒說話,只是摟着懷裡的小兒子。
族老,“不後悔?”
顧衛民搖了搖頭,“我本就做了上門女婿,這份是我媽應得的。”
族老起身,“行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麼着吧!顧根生這一支,房子分成四份,老三顧衛民自動放棄,由周愛菊,顧衛國,顧衛富,顧衛強四人,一人一間,其中老人方面,顧根生跟着老二,周愛菊一個人住,往後周愛菊的養老由老四顧衛強負責,身爲孩子,每個兄弟每個月要給父母五塊錢。”
“顧家後山上的五畝山地,你們看下要如何分?”
顧衛強和顧衛民同時搖了搖頭,“我們不用,給大哥吧。”,大哥自然指的是顧衛國。
兩個弟弟都表態了,顧衛富自然不能跟老大去搶這塊地,就算是他搶來了,以他們這房,王大英好吃懶做,下面三個兒子,也不是種地的料子,至於他自己,好好的大隊長不當,種啥地?
他也表態,“讓給大哥吧。”
顧衛國感激的衝着自家兄弟道了謝,若是分家後,連地都沒了,他拿啥去養活媳婦和孩子,不同於兄弟三個,顧衛國是打小在地裡面刨食的,當了一輩子的老農民。
族老點了點頭,繼續,“家裡還有多少存款,一塊拿出來分了吧。”
家裡的存款是周愛菊保管的,她顛顛的跑到裡屋,拿出了一個布包,零零散散一共有兩百多塊,全部倒在了桌面上。
率先開口的是顧老爺子,“怎麼這麼少?”
周愛菊冷笑,從布包裡面把一個小本本拿了出來,開始讀,“我就拿近三年開始算,大前兒年起的新房子,一共花了一千三,顧書去城裡面讀書,三年初中,從我這裡取走了四百塊,去年高中,一年花了兩百八,留級半年一百二,補課費一百,老二媳婦孃家弟弟結婚,拿了二十塊禮金,老二媳婦孃家媽生病,前後一共拿了六十三塊,老二請上級吃飯,一頓十塊左右,一共八頓,逢年過節送禮前後一共接近三百塊,顧單去年到縣城學木匠,生活費一個月五塊,顧雙今年年初,生病,去了縣城醫院,前後花了一百三,咱們一大家子每天的嚼用在五毛到一塊左右,一個月就是二十好幾,這還不算從地裡面種的糧食。”
周愛菊也是故意的,只報了二房的開銷,就是爲了讓二房的王大英膈應下,若不是她挑起來的,好好的一個家,哪裡會散,每報一項,顧衛富的臉就紅了一份,不當家,不知道財迷油鹽鬼,他竟然不知道,光二房就花了這麼花錢。
還好這個家都是自己人,就只有族老算是個外人。
不然,讓外面的人聽見這,真要被顧家的支出給嚇着了,這還只是單單二房,不說其他三房。
顧老爺子連連擺手,“行了,別報了,丟人現眼。”
老實說,周愛菊和顧根生結婚幾十年,算得上相敬如賓,顧根生是村長,周愛菊也是文化的人,還能互相敬着,以前,還能顧忌着臉面,現在撕破臉了,周愛菊把記賬本往顧根生臉上一丟,“還有你個老不死的,每天的旱菸錢,喝酒錢,貼補老二家的錢,就你一個人,一年也要兩百塊。”
她索性把話都給挑明瞭,雙手叉腰,呸了一口,“這個家,要支撐下來,你們以爲容易嗎?就光飯錢,咱們家每個月最少十五塊,不說人情往來,還有幾個小的,哪一個沒讀書?哪一個不要錢?”
“王大英我告訴你,你既然把這個家給弄散了,我把話撂在這裡,以後二房的任何事情,都跟我周愛菊沒任何關係,你既然這麼能,老大在縣城留級的生活費,補課費,還有老二在縣城當學徒工的生活費,再加上老三學費,這一樣樣的,全部你來給我出,別在跟我打主意,打到老三和老四身上,他們不欠你們的。”,周愛菊心裡堵着一口氣,憋的難受,她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回來就惹出來了這麼大的事情,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都以爲她最疼老四,實際呢!
就是她還在這裡,把老四給綁到了整個顧家,讓他幫忙貼補下老二,就是念着,老二家裡孩子多,每一個都是要花錢的緊。
如今好了,她跟個老牛一樣往前使勁拉,經不住後面拖後腿的啊!
王大英被罵的好不還口之力,這會,她才知道,完了,徹底完了,她到哪裡弄這麼多錢養三個孩子。
顧安安卻和顧鼕鼕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崇拜,今天才知道,奶奶的戰鬥力這麼強。
周愛菊罵完。
整個屋內都安靜的掉根針都聽得見。
王大英撒潑,“媽啊!我不分家了,不分了,我給四弟賠不是。”
“晚了。”
這會分家書上面的拇指印都按了,沒人在理撒潑的王大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