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兒子鄉試結束,餘枝身體裡繃起的那根弦“吧嗒”就斷了,又成了那條擺爛的鹹魚。這不,今日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至於請安……自有好大兒替她告假。
聞西洲領着弟妹去前頭府裡請安,“爲了孫兒的事,我娘連日操心勞累,昨兒身子就不舒坦,夜裡許是又受了涼,今日晨間頭疼欲裂,實在起不來了,還望祖母寬宥。”
花花太佩服自家大哥了,當着這許多人的面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太厲害了,還跟祖母有來有回的,表情真誠,一點都讓人看不出來。
難怪娘說,孩子要自己養,自己養的才最貼心。瞧大哥多貼心!以後她長大了也要自己養一個貼心的“好大兒”。
餘枝:不用羨慕,你睜眼說瞎話的本領並不比你哥差。
花花留在武安侯府上學,聞西洲領着弟弟回來,教他功課,順便處理府裡的事務。餘枝這個女主人一點都不用操心,她表示:這就是孩子養得好的快樂!
“曉蝶呀,山上的楓葉該紅了,咱們上山看楓葉去吧!”早飯吃到一半,餘枝突然開口。
賀曉蝶一怔,她是無所謂,“就咱們兩個嗎?”
“對呀,人多……”累贅,忽然想起兩個兒子,餘枝有些遲疑,“要不把舟舟和壯壯也帶去?舟舟考完了,下次再考要明年二月,不着急。舟舟壯壯都去了,花花那丫頭知道了能鬧翻天……”
猶豫了又猶豫,爲了耳朵清靜,餘枝決定還是誰也不帶了,就她和賀曉蝶兩個去溜達吧!
唉,成了親的女人,拖家帶口的,想要有點自己的私人空間,不容易啊!
餘枝感嘆了一番,然後就帶着賀曉蝶兩人出府瀟灑去了。
賀曉蝶的趕車技術那是經得住時間考驗的,說一句如履平地都不爲過,於是,才吃過早飯的餘枝又困了,在車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來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曉蝶,什麼香味?”
前頭趕車的賀曉蝶道:“是桂花的香味。”
桂花?餘枝掀開車簾子,發現已經出城了,馬車正穿過某個小村莊,不由心中一動,“哪裡飄來的桂花?找一找,折一指插在車上。”
兩人便循着香味找了過去,原來是一戶農家院子裡栽了一棵桂花樹。院牆不高,餘枝伸手就能折了枝條,可這畢竟是人家院子裡的,不經主人允許,多不好!
餘枝下了馬車,繞到院門。說是院門,其實特別簡陋。
“有人在家嗎?”餘枝揚聲喊。
院子裡很快有人迴應,“誰呀?”一個婦人從屋裡出來了。
餘枝道:“過路的,口渴,討碗水喝。”
“進來吧。”婦人走過來。
院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婦人看到餘枝主僕,上下打量着她,特別狐疑,“貴客這是?”
爲了方便,餘枝在馬車上就換了男裝。連忙拱手,真誠道:“這位大嫂,在下是城裡的夫子,趁着閒暇去南山賞景,路過此處口渴了,想討碗水喝。”
婦人一聽餘枝是夫子,立刻就變得熱情,“哎呦喂,是有學問的先生呀!快請進!”瞧這斯斯文文的模樣,除了夫子還能是什麼呢?
“芽兒,來貴客了,趕緊倒兩碗糖水來。”婦人一邊喊自己的閨女,一邊朝着餘枝歉意地道:“鄉下人家,簡陋得很,連點茶葉也沒有,實在對不住了,一碗清水,先生將就喝吧。”在鄉下,糖水待客已經是很高得規格了。
餘枝自然是連連道謝,可面對羞紅了臉的小姑娘捧過來的糖水,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她並不口渴,雖然糖水不解渴,但越喝越渴呀!
話都說出去了,也只能喝了。餘枝端着碗,一口一口喝着糖水。那婦人和小姑娘都盯着,就覺得她喝水的動作好看極了,跟她比起來,他們村的王秀才就太粗魯了,真不愧是城裡的夫子!
餘枝可不是爲了討水喝,便把話題朝桂花樹上引,“大嫂,你家還有桂花樹呀,開得真好看,真香!可否送在下一枝?”
城裡的夫子,人生得好看,說話又好聽,一點都不嫌棄他們鄉下農家窮,婦人自然很高興,滿口答應,“那有什麼不行的?就是一枝花,先生能瞧上是咱家的福氣。先生您看上了哪一枝?讓芽兒給您折,別傷了您的手。”
剛纔端碗的時候她就看見了,這位夫子的手又白又嫩,一看就知道沒幹過一點粗活的,劃傷了可不好。
“知道了,娘!”小姑娘一邊應着,一邊拿眼睛瞅餘枝,大膽又羞澀。
餘枝本想拒絕的,折一枝桂花而已,無論是她還是賀曉蝶,都簡單得很。可對上小姑娘期待得眼神,餘枝……算了,折就折吧。
“先生,給!”
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花枝,看着小姑娘那晶亮的眼睛,餘枝下意識地就想往頭上摸,手擡到一般才意識到她現在是男人,頭上就一根簪子,沒有多餘的首飾可送。身上倒是有銀子,可給銀子多薄情人!最後還是賀曉蝶跑車上拿了一包點心送給她們。
她們連連擺手不要的,“……這太貴重了,就討口水喝,哪裡就值當……”討口水喝而已,哪能收人家那麼貴重的東西?
賀曉蝶硬塞到婦人懷裡,“就一口吃的,哪裡就貴重了?大嫂您請我們先生喝糖水,我們先生請你們吃點心,禮尚往來,都別客氣。”
婦人這才勉強收下,嘴裡還不住唸叨“太破費了”,熱情地把餘枝主僕送出老遠。
人是真淳樸!
“真香!”餘枝拿着花枝嗅着,小小的黃色花朵開得又多又密,一嘟嚕,一嘟嚕的,煞是好看。
餘枝把花枝插在車上,整個馬車裡都瀰漫着桂花的香味了!
餘枝趴在車窗上,望着外面一塊塊整齊的農田,心情特別舒暢。
任何時候出遊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啊!
同情日日都需要起早貪黑辛苦上班的老黃牛聞九霄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