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竟然是地藏經!
一屋子的人也都停下動作呆住。
滿心等着來個人贓俱獲的蘇璃月更是瞪大眼睛,雙目噴火地望向王媽媽。
王媽媽差點沒被對方眼裡的怒火燒成渣渣——昨天晚上她明明聽見小賤人說要把糕點藏在木匣子裡當零嘴兒吃,她絕不可能聽錯!
王媽媽的算盤打的很好,先前沈樂兮一口咬定說,不管是老參還是糕點,她一樣都沒拿,所以只要自己在她屋子裡搜出被偷的糕點,那偷老參的黑鍋她就再也休想甩掉。
你說你沒偷老參沒拿糕點,可我卻在你屋子裡搜出了糕點,可見你撒謊了,那老參就是你偷的!
然而現在,那木匣子裡並沒有糕點。
只有滿滿一匣子的手抄佛經!
王媽媽再也沒法假裝置身事外不管了——不僅僅因爲昨天的消息是她報給蘇璃月的,更因爲她昧下的那半支老參!
如果讓老夫人和表小姐知道是她見財起意偷走了老參、然後又把黑鍋甩給世子妃,老夫人和表小姐肯定不會放過她。
尤其是老夫人……王媽媽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
不行,必須得將偷參的黑鍋死死扣在世子妃背上,只有這樣大家纔不會懷疑她。
想到這,王媽媽再也沒法置身事外。
她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不死心地滿屋子翻找,蘇璃月見她這樣,忙也示意丫鬟婆子們繼續搜。
安靜不過片刻的屋子,再次響起哐哐噹噹的翻箱倒櫃聲,衣服被褥扔的滿地都是,連牀板都被掀起翻開看。
恨不能挖地三尺。
原本乾淨整潔的一間屋子,轉瞬間就變得一片狼藉,紅桃又急又怒,一會兒去撿地上的衣裙,一會兒又慌忙去接首飾盒……忙成了陀螺。
春燕沒管身周的混亂,她捏着那一紙手抄佛經怔愣片刻,又彎腰撿起一張看,然後是第三張、第四張……毫無意外,全是佛經。
字跡工整秀氣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所有紙張。
這下春燕詫異了。
她狐疑地擡頭望向沈樂兮,結果這一看,嚇的她瞳孔驟然一縮,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
就見對面,因爲剛纔一番撕扯而髮鬢散亂的世子妃,此時正跌坐在地上,神情絕望,滿臉是淚。
春燕:“……”
春燕心中突了一下,本能地覺得不好。
果然,就見沈樂兮忽然猛地擡頭與她對視,噙着兩泡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雖然沒說一言,可對方那失望中又透着絕望的神情比任何言語更有攻擊力。
那感覺,彷彿下一秒沈樂兮就要撲過來將她撕碎!
那目光看的春燕頭皮發麻,只覺有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轉瞬間就爬遍了全身,四肢百骸全是寒意。
她壓着不安,強做鎮定地問沈樂兮:“世子妃,這些佛經……?”
“這些佛經是我抄的。”沈樂兮聲音不大,然而卻透着咬牙切齒的悲憤。
春燕心裡的不安更重了,她迫不及待而又緊張地追問道:“世子妃爲何要抄這些佛經??”
其實答案已經跳出來了,但她不敢認。
沈樂兮也沒立即回答。
沈樂兮睜着一雙淚盈盈的眼,一一掃過地上印滿衆人腳印的佛經,臉上的悲憤和絕望已經無法再用言語,只有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感謝多年的演繹生涯,賦予我時刻在線的情緒,阿門。
沈樂兮眼中流淚,心中默唸。
嘖,不就是演戲麼,誰還不會咋地了。
姐姐我可是摘下最佳女主的滿級影后。
果然,春燕見她這樣,心中的不安直達峰頂,眼看就要爆棚,沈樂兮忽然示意她過去。
春燕連忙過去。
沈樂兮附在她耳邊,悄聲說着什麼。
一旁的蘇璃月見二人頭挨着頭的悄聲說話,有心想要靠近聽聽她們都說些什麼,可她纔剛一動,沈樂兮就眼尖地發現了,目光冷冰冰地朝她望去。
春燕也厲聲阻止道:“請表小姐不要過來。”
“……”蘇璃月冷哼了聲,沒再堅持。
老夫人身邊最得寵的頭等大丫鬟,不是她這個表小姐能得罪的。
但眼睛卻死死地注意這兩人神情。
尤其是春燕。
就見春燕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等沈樂兮說完掩面哭泣,春燕更是兩腿一軟,再也站不穩了,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紅桃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
這時,沈樂兮的屋子已經被衆人徹徹底底無一絲遺漏的翻了一遍,別說價值千金的老參了,就連糕點的渣子都沒尋着一粒。
春燕聽完稟報,目光頓時森冷地射向王媽媽,咬牙氣道:“你這老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誣衊世子妃!”
王媽媽嘴巴一張就哭嚎喊起冤來,拱得春燕火氣又往上躥了一截,怒道:“你還敢嘴硬!來人,先把這老貨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媽媽一下子軟成了灘泥,哧溜溜地就往蘇璃月那邊流去,嘴裡更是大喊道:“表小姐,求求您快救救老奴啊!”
五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而且春燕說的是“先”。
有先就有後,說明打板子並不是終極處置,接下來還有後續。
王媽媽如何不怕?
但眼下春燕正在火頭上,沈樂兮只怕恨不能扒她一層皮,王媽媽只能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表小姐身上。
可惜,表小姐蘇璃月一方面怨王媽媽辦事不利,一方面又在氣惱沈樂兮竟然逃過了一劫,心中正不爽着,哪有心情管這老貨死活。
此時正滿眼不甘而又怨毒地瞪着沈樂兮。
沈樂兮沒理她,一邊繼續掩面啜泣,一邊從手指縫裡悄悄瞥了眼王媽媽。
王媽媽已經被那五十大板嚇得面無人色,滿臉殷紅都遮不住她臉色的灰敗,整個人已經抖成篩糠子了。
活該。
沈樂兮冷笑。
啥叫自掘墳墓?這就是。
本來這事跟春燕並沒有關係,可如今這麼一鬧,原本置身事外的春燕也硬是被倒黴地扯了進來,回去後少不得要被老夫人數落。
說不定還要受責罰。
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時揣着袖子看好戲,一旦牽扯到自身利益……那就另當別論了,跳起來跟你拼命都有可能。
可惜,事情跟她預判的略有出入,王媽媽偷老參一事,蘇璃月並不知情,沒法將對方一塊兒拉下馬。
不過沒關係,蘇璃月雖然沒有指使王媽媽誣衊她,但佛經一事卻是在蘇璃月手上出意外的。
所以這次蘇璃月也休想全身而退。
而且再好的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只要她佔着世子妃的位置不挪窩,蘇璃月就肯定還會對她出手。
所以來日方纔,不急。
那邊,兩個體格強壯的丫鬟架着王媽媽往外拖,沈樂兮忽地站起,叫道:“慢着。”
兩個丫鬟停下來望着她,春燕也狐疑地望向她:“世子妃您……?”
“你們剛纔因爲王媽媽的一面之詞,就懷疑是我偷了老參,還搜了我的屋子,那麼現在,”沈樂兮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她一指王媽媽,冷聲道,“我現在也懷疑這老貨是賊喊捉賊,我要求搜她的身!”
咚!
沈樂兮話音才落地,就聽一聲悶響,王媽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竟是嚇昏了過去。
衆人面面相覷。
春燕心思何其機敏,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也不叫丫鬟婆子了,親自上去搜身,果然在王媽媽的貼身裡衣夾層裡摸到了一硬物,撕開衣服拿出來一看。
可不正是那半支丟失的老參!
——賊喊捉賊不說,這老貨竟然還敢將偷走的老參帶在身上,這是吃準了她愚蠢好糊弄嗎!
春燕捧着被體溫捂得熱乎乎的老參,氣得渾身直哆嗦,活剮了王媽媽的心思都有了。
卻在這時——
啪!
鞭子的清脆聲倐地響起。
心願落空的蘇璃月沒忍住,滿腔怒火全撒在了壞她好事的王媽媽身上,猛地就是一鞭子抽過去,昏死過去的王媽媽被劇痛叫醒,當即扯着嗓子哀嚎不已。
蘇璃月猶自不解氣,還要繼續抽,春香忽地拽住她胳膊,沉聲道:“表小姐這是做什麼?”
她也想抽死王媽媽這老貨。
但相比之下,她更想狠狠抽蘇璃月一頓。
老參被偷是因爲這位表小姐……
讓丫鬟婆子搶走木匣子的人也是這位表小姐……
還有那一匣子的佛經……
一想到接下來還要面對老夫人的怒火,春燕真是恨死了面前這位表小姐。
她迎着蘇璃月驚愕的目光,冷冰冰地說道:“王媽媽是國公府的下人,她犯了錯,自有老夫人處置,就不勞表小姐動手了。說到底,這也是國公府的家事。”
言外之意:你這個外人就不必攙和了。
說完,春燕一個眼神都沒再給蘇璃月,當即讓人拖着王媽媽離去。
蘇璃月震驚了。
昨天她才被沈樂兮當衆羞辱一頓,現在連一個丫鬟也敢對她甩臉子,這真是……
蘇璃月氣得嬌|軀直顫,一口老血噗地噴出。
香月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她家活活被氣暈死過去的小姐。
一旁還保留着一個名額、打算好好拜讀下表小姐內心世界的沈樂兮:“…………”
沒有彈幕可看,沈樂兮砸砸嘴,只能遺憾地目送這位吐血上癮的表小姐被人擡走。
同時還不忘伸手,一把撈住她家直往地上癱的小丫鬟。
小丫鬟紅桃渾身顫抖,大冬天的,鼻尖額頭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這會兒也顧不上尊卑了,像只沒骨頭的八爪魚似得纏在沈樂兮身上,哭道:“世……世子妃,婢子不行了……婢子要嚇死了呀!”
哪還有半點剛纔的鎮定範兒。
沈樂兮好笑地啐了她一口,拖着自己新得的掛件挪到椅子旁,然後再將這掛件扒拉下摁在椅子上坐着,笑道:“怕什麼呀,你剛纔表現的不是很好嗎,完美一百分。而且……”
她找了條帕子,邊彎腰幫紅桃擦汗,邊道:“而且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將沈……呃,將我平時抄寫的那些佛經都收集保存下來,這次的事情效果恐怕就要打折扣了。”
說到佛經,紅桃忙又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問沈樂兮:“世子妃,那些佛經,真的能讓老夫人對我們好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