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爺可真真是個狠角色。WwW、QunabEN、coM對自家兒子下的重手讓程水若都不由得覺得肉疼,那尹少爺受了重傷,好容易才包紮起來的腿如今被拖拽在地上,傷口滲出血跡來,尹夫人在後面咬着牙瞪眼抹眼淚,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邊尹少爺一個勁兒的告饒,尹老爺卻是鐵青了臉,一言不發,直到將人拖到花廳裡,重重的往地上一扔,便聽見咚的一聲,那尹少爺的頭重重的撞在地面上,這地面雖然是土平整出來的,卻是加入了生石灰一類的東西,比不得混凝土的堅硬,可跟人的腦袋來比顯然要硬的多,那尹少爺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神明顯有些迷茫,頭上流下絲絲的血跡來。
“逆子!”尹老爺重重的喝道,面上青筋畢露,“你竟然做出調戲民女這種下做事!平日裡教你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這邊尹老爺呵斥,那邊尹夫人見到自家男人對獨子如此狠心。已是大哭了起來,衝了進來,跪在地上,將尹少爺護在懷裡,仰起頭衝着尹老爺叫道,“這是你的親親兒子,你怎麼下的去這個狠手?將來替你養老送終,披麻戴孝可也就這麼一個兒子了!”
尹老爺見狀指着尹夫人的鼻子罵道,“慈母多敗兒!若非是你事事都依着他,今日他又怎會是這個模樣?老夫不要人養老送終,今兒個不被他氣死在這裡就是好的了!”頓了頓,又扭過頭衝着站在外面的管事叫道,“替老夫拿家法來!老夫今天非除了這個孽障以正家風不可!”
“你敢!”尹夫人將兒子護在身後,昂起頭叫道,“你要打死令兒,便先將我打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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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老爺聞言被氣的眉毛倒豎,連聲叫好,“好!好!好!”
見狀程水若扭過頭去瞧楚懷沙,楚懷沙不是代替皇帝來查案子的,他說難聽點兒就是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真讓尹知府把自家兒子給怎麼了,這兩人的樑子就算結大了。
若是逼的尹知府幹出點兒什麼來,她跟楚懷沙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楚懷沙也是個知道見好就收的,站起身來笑着道,“尹兄!罷了吧,說來其實尹兄管教令公子是家事,我不便多嘴的。不過事情既然是由我而起,就少不得要多嘴一句了。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令郎尚且年少,幹出點兒出格的事情也是難免,何況他如今已是得了教訓,這性子麼,慢慢磨練就是,着急不來的。”
說着,笑呵呵的走上前去,饒過尹夫人,蹲下身子,瞧了瞧尹少爺腿上的傷,皺着眉頭道,“尹少爺這傷可得趕緊治,骨頭怕是又移位了。”
前方聽令而去的管家這會兒拿着根大棒子站在門口,看見裡面的情形,也不進來了,尹老爺子見楚懷沙的模樣,臉上的怒色斂去,下巴上的鬍子抖動了幾下,卻是不說話。尹夫人倒也機警,扭過身去叫道,“還不趕緊將少爺扶下去!”
說着也不管尹老爺如何了,招呼着人上來幫忙,尹老爺就這麼看着衆人將人扶下去,望着楚懷沙的眼中竟然飽含了幾滴老淚,略帶幾分哽咽的道,“楚賢弟,爲兄……爲兄……”
楚懷沙擺擺手道,“尹兄不用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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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收拾了心情,將一干人等打發下去,程水若也退了下去,領着張凡幾個先行回去,花廳裡便只剩下了楚懷沙與尹老爺兩個人。
一人一杯香茗,尹老爺雖然收拾了心情,卻依舊還有些回味,倒是楚懷沙,捧着茶杯笑呵呵的熱絡着氣氛。
兩人說起來除了當年在京城科考的時候見過面,到如今已經足足十年了,兩人當年都是幸運的,楚懷沙因爲高居榜首,自然不愁分配,這位尹老爺的科考成績雖然不怎麼樣,顯然是走了門路纔會分配到這個地方。
與京城人所認識的大不一樣,這兒不是什麼南蠻荒野之地,繁華雖然說不上,撈錢卻是實實在在的,每年外派官員的時候,很少有官員願意到這個地方來。因此,才讓尹老爺鑽了空子。
如今兩人同爲一州知府,際遇卻是不一般,尹老爺子撈錢雖然撈的很開心,卻是沒有楚懷沙的官運亨通,蒙聖上眷顧,錢雖然永遠撈不夠,卻是將目光放的更加的長遠,須知道他雖然在這一州之地上說話管用,卻也會被上峰掣肘,大半的錢財都落不到他的腰包。
楚懷沙雖然受皇帝寵信,卻也是因爲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上,甘苦自知,回憶起當年在一個偏僻的縣份上當縣令的時候,也頗有幾分羨慕尹老爺子。
兩人相互間除了幾分相互羨慕之外,更多的是相互之間的揣摩,兩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楚懷沙來豫州之前與尹知府有過書信上的往來,擺明了是要來做生意的。
對於楚懷沙的事蹟,尹知府是聽說了的,只道他是山窮水盡了,方知道錢財的好處,如今既然打上了這麼一個主意。必然是要從他眼皮子底下過的,他給些好處也無所謂,須知道這塊地面兒上來往的人越多,他的腰包才能越肥實。
如今瞧來,楚懷沙卻是揹負着使命來的,這也能解釋楚懷沙爲何鬧出那麼大的亂子來,皇帝還肯替他遮掩。
上面既然派了楚懷沙過來,必然是耳聞了這海邊兒生意利厚,想來分一杯羹,讓楚懷沙來打前站。反正這楚瘋子自來乾的就是招人嫉恨的事兒,不怕多一件。他要收拾了楚懷沙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擔心的就是上面知道楚懷沙在這地方上沒了,無事也能掀起三尺浪來。
這地面上的事兒,並非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幾個大家族在朝廷裡安下的樁子可不少,必要的時候像他這樣的官兒也不是不能拋棄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楚懷沙出了這地界的時候再動手,到時候就可以推的一乾二淨了。
如今,他的首要目的自然是要穩住楚懷沙,莫要管他說的有多難聽,做的有多過分,讓他感到安慰的是,楚懷沙也不是完全的不講情面嘛,大家同年出仕,在京城的時候多有往來,想來也是看在這情份上,楚懷沙纔會放他一馬,卻也是放了楚懷沙自己一馬。
尹老爺琢磨着到底對楚懷沙這個事情上應該如何處理,其實,最完美的手法自然是要將他拉下水了。
對於尹老爺的想法,楚懷沙又怎麼可能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可以如此之狠,雖然是做戲,可楚懷沙完全可以想象,他若是堅持的話,棄卒保帥的事兒他不是幹不出來。
浸yin官場十來年,楚懷沙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官員數以千記,像尹老爺子這樣的一州之首,不過其中滄海一粟罷了。
不過,他倒是不怕尹知府有多貪,他如今要做的事情對他來說對方是個貪官還要更好處理一些,楚懷沙知道外面是怎麼評價他的,說他辦事不知變通,實際上,往日裡他是這樣的,真正改變他的是豫州城的那一場瘟疫。
他放下的那一把大火,於世人眼中是錯的。他卻是於心無愧,於是,他悟出了一個道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如今是豫州的知府,所以,他可以無視掉很多的事情,比如說,這件事他應該先上摺子稟報皇上,然後,再由皇帝派人來接手海貿的事,等官府整頓好了這一切以後,他再伸手進來。
只是,這樣就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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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楚懷沙決定選擇這種快捷,卻是不符國家利益的方式來解決。
若真要說符合國家利益的方式,恐怕到死他都見不得成效。
對於楚懷沙跟他只談風月,不提正事兒的情況,尹老爺是有些糾結的,他的目的是要探一探楚懷沙的底,如今他有大把的小辮子拽在楚懷沙手裡,卻是連他來的真正目的都沒有問清楚,待到楚懷沙口渴端起茶杯之時,他在找到個機會開口,
“賢弟這次來廣州,莫不是就是爲了這海上的事兒吧?”
楚懷沙笑道,“正是,我有一批東西,想要出海,還要勞煩尹兄行個方便,替我介紹一二個信得過的人。”
聽楚懷沙這麼說,尹老爺卻是皺起臉來,他是想拉楚懷沙下水,可楚懷沙這麼痛快的答應下來,就讓他不由得擔心了,莫非楚懷沙是怕調查出來的數據做不得準,所以打算親自出海去瞧瞧?
真要這樣,他少不得要讓這傢伙在海上遇上風暴失蹤了。
尹老爺聞言苦笑道,“賢弟,明人不說暗話,這海上貿易確實是獲利頗多,這是人人都見得到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前仆後繼的想要出去。”頓了頓,話鋒一轉,“可是,誰又知道這一年出海的船有多少回來了的?往往是十個出去,一個回來。遇上了風暴是全軍覆沒,遇上了海盜,運氣好遇上要錢不要命的,還能落個囫圇的回來,運氣不好,遇上那種殺人越貨的,便是連個屍體都見不到。因此,在這塊地界上,無論貧富民風極爲彪悍,那些大戶家可更是不得了,家中蓄養的水手便成千上萬,遇到了事情便是同氣連枝,不怕賢弟笑話,便是像我這知府,在這兒說的話也不太頂用。”
楚懷沙眼帶笑意的道,“尹兄的意思是,您的話還是能管點兒用了?”
尹老爺不知道楚懷沙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的話這麼反着聽,他的本意是想讓楚懷沙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唯有道,“這得看什麼事兒了。”
楚懷沙敲敲桌子,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我只是想出海,跟當初信中與尹兄說的一般,要幾條船,要些人手,豫州城裡大把的老爺子老太太等着米下鍋呢,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賣個好價錢,於願足矣。這事兒,尹兄可不能推脫,楚某人在這裡向你致謝了。”
說着起身長揖到地,尹老爺還在回味兒楚懷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兩人之前其實已經討論過這個事兒了,他以爲楚懷沙是在試探他,這會兒楚懷沙舊事重提,不由得一愣,道,“賢弟這是打算將豫州城的東西賣出去?那海上的事兒……”
楚懷沙搖搖頭,笑道,“尹兄爲難之處楚某人瞭解,尹兄也不能讓楚某人空手而回啊!”
尹知府聞言眼睛一通亂轉,楚懷沙這麼好說話,真不是他料到的,有些懷疑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就聽見楚懷沙幽幽一聲長嘆道,
“如今聖上事務繁多,北邊兒蠢蠢欲動,瞧着咱們近來變故甚多便開始不消停了。”言外之意就是皇帝沒空搭理你們,內憂外患的,如今南方不是重點,重點還是京城內部的權力鬥爭,以及北邊的大患,你們給點兒面子,大家都能過得去就是了。
尹知府也是個聰明人兒,笑笑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乃朝廷任命的知府,廣州城雖不富足,卻也是該爲國家着想的。”
楚懷沙這個假冒僞劣欽差能在幹私活的時候給皇帝弄點兒錢回去,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兩人的話題自然是越發的融洽,擠了些財貨出來,楚懷沙自然要投桃報李,豫州城的生意在幾年之內還要靠人家給牽線搭橋,順便保駕護航,他自然不介意透露一些京城裡的事情與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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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程水若回到家裡便將張凡與同他一起去尹府的人叫到了一起,路上,張凡已經是向她說明了情況,對於這些人對她的命令執行的不夠徹底的事情,程水若有些頭疼,這些人都是白管事訓練出來的,跟她接觸的時間少了些,即便她樂意,也是不太方便,今天才會出現這個問題,雖然姓尹的不對,可是這些人對她下的命令打了折扣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爲此,事情差點兒就鬧大了,如今瞧來雖然沒造成什麼大不了的影響,卻是不能保證日後正要讓這些人拼命的時候會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反應。
瞧見三十個人站做三排,不明就裡的低着頭,程水若呼出了一口氣,她當日要選這些當兵的,爲的就是這些人見過血,不怕死,如今瞧來卻是久了沒讓他們幹活,她又好相處,倒是養出了不少的脾氣來了。
白管事瞧見程水若的臉色陰沉沉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一邊站着,張凡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在所有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之後,程水若緩緩的開口了,
“今天,是誰先動手的?”
人羣之中,一個瘦削的漢子走了出來,依舊有些憤憤不平的道,“是我!”除了張凡和那八個人以外,其他的人都不明就裡,只是望着站出來的那個人,又望望程水若。
程水若仔細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個圓臉黝黑的漢子,身形瘦削,在一干人中算得上是矮小的,一雙眯眯眼,一瞧那眼神便知道是個心眼兒多的,只是這會兒氣上心頭,卻是大咧咧的樣子。
程水若想了想才道,“你叫張武吧?”
張武明顯沒想到程水若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他們這五十個人,跟程水若接觸的機會也不過就是十來次,每次都是一大幫人在一起,很明顯許多人都沒機會在程水若面前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的,他就是其中一個。
見程水若的臉色雖然陰鬱,口氣卻是還好的樣子,他諾諾道,“小姐可是怪我先動手?是那人要絕我的後……”
“住口!”白管事聞言喝道,那張武明顯對白管事是有些畏懼的,哆嗦了一下,埋下頭,程水若朝白管事擺擺手,輕聲問道,“你在軍中的時候,若是長官讓你往前衝,你會如何做?不做又會如何?”
那張武聞言一愣,有幾分急了,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辯解,臉色漲紅,程水若見狀擺擺手,環視了衆人一眼道,“我自然不能以軍中的要求來要求大家,可是,諸位也該明白,我程水若對大家如何。”
“當日諸位來我家的時候,我便說過,替我程水若辦事,飯管飽,衣管暖,酒管夠,還有幾個閒錢夠給諸位取媳婦兒,平日裡怎麼玩笑都無妨。不過,我程家不養無用之人,也不養不聽命的人!諸位是來做什麼的,心裡都明白,若是諸位有誰覺得不樂意,來去自由!現在就可以從我這兒領了銀子走人!”
程水若望着張武道,“我不管你今天是爲了什麼動手的,可曾聽我一開始吩咐,不能動手?”
張武聞言一抹臉道,“我錯了!小姐說的沒錯,這麼長的日子管吃管喝管住,卻是什麼事兒都沒讓咱們辦,今天我卻是給小姐捅了這麼大個簍子,也沒臉呆下去了,錢我也沒臉要了,就在這兒跟小姐磕個頭。”
說着跪了下來,就要給程水若磕頭。
程水若站的筆直,衆人的臉色卻是有幾分慌亂,他們在軍中就都是在一起的,本以爲來了程水若這兒也是跟軍中差不多的日子,卻沒想到這些日子是難得的好日子了,不用拼命,一個個的放鬆了下來,便覺得是神仙生活了,如今張武就這麼要走了,如何捨得?
一個個的看見程水若的臉色,卻是摸不準她的脾氣,剛想張嘴求情,又瞧見白管事臉色陰沉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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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武磕完頭,便站起身來,白管事雖然也有些惱這傢伙闖禍,平日裡他卻是與衆人呆的最多的,當日是他親自去接了這些人過來的,這些人又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怎麼說也要擔負一定的責任,加上他心中確實有幾分不捨,低聲道,
“小姐,這張武確實該罰,可是,他畢竟是初犯,還望小姐看在這份兒上原諒他一次吧?”
白管事一開口,衆人也開口求情起來,紛紛拍着胸口要替張武擔保,程水若只是想給人個教訓,平日裡甜棗給的太多,也因爲一直沒什麼事沒用上大棒,讓她在衆人心目中的威望不太夠,趕不趕張武走都是她一念之間的事情,其實如今她正是用人之際,趕人走是不划算的。張武也算得上是鐵錚錚的漢子,沒求情什麼的,倒是讓她有些不好下臺。
白管事開口求情,倒是讓程水若鬆了一口氣,她正想開口,卻是沒想到那張武竟然扭過頭來道,“小姐,錯了就才錯了,男子漢大丈夫既然犯了錯,就該罰!”
衆人聞言紛紛勸慰,卻是被張武給拒了,程水若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難不成你就這麼想走麼?感情是我虧待你了?”
衆人見程水若笑起來,便知道事情有了迴轉的餘地,那張武也不知道是個愣頭青還是怎麼的,竟然是一根腸子的,被程水若問的滿臉通紅,諾諾道,“小姐自然是待我們極好的,小的們無以爲報……”
程水若哼了一聲道,“那你這麼着急走做什麼?我有說要趕你走麼?”
“啊?”張武愣住,他本以爲自己是一定會被趕走的了,纔會那麼堅決,哪兒知道程水若的臉說變就變。
衆人聞言卻是歡呼起來,大叫小姐英明。
程水若擺擺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笑着道,“這次可以不走,念在白管事給你求情,你是初犯,而我如今又是用人之際,若是再有這種不聽命的情況出現,誰求情也不管用!”
頓了頓,又補充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派你去做件事兒,做不好,別想吃飯!”
張武聞言喜上眉梢,忙不迭的點頭道,“該罰!該罰!小姐說什麼我聽什麼,再不敢打半點兒折扣!”
程水若笑笑道,“那你去替我收集這城裡的各處商販處的種子,但凡是你沒聽說過的,就都給我收集了來,但是,你得鬧清楚各種種子是做什麼用的,是什麼模樣也得給我鬧的明白,不可以搞的混淆了。這事兒不準別人幫你去做,就你自己一個人,若是價錢買的太高了,我便扣你的月錢!”
生意進行的順利,豫州城的貨物會在這兩天運到,程水若自然也不會閒着,她既然來了廣州這個海貿頻繁的地方,自然要找一些平日裡在內陸稀罕的東西。
各種各樣的種子是少不了的,這個時代的食物種類很少,許多的藥材也還沒有發現其藥用功效,閒下來的時候便想起了這麼一着,不過認識到自己的男裝扮相確實不太好,不想再招惹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便尋思着要讓人將那些商人帶到自己家裡來。
這事兒雜亂,要接觸的人又太多,別人未必肯上門來,程水若尋思了一番以後便決定索**給張武去做,一個犯了錯的人,辦事的時候總是會格外的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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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有多英明,海貿一旦發展起來,那些商人們總是會挑一些自己覺得新奇的東西從海外帶回來,精巧的東西她不稀罕,便是那些沒什麼人肯要的種子纔是真正的寶貝,張武在城裡溜達了不過兩天,便找回來了不少程水若以爲這個時代不可能找到的東西,都花了大價錢給買了回來,日後程家的菜園子怕是要豐富不少了。
如今程水若手上的錢可不少,沈誠的銀票送到她手上,因爲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到用場,用到這些東西上面,程水若可謂是心甘情願。
“小姐!小姐!”張武又是大喊大叫的衝進來,這傢伙最近兩天沒少被程水若誇獎,因爲找到的許多種子在程水若的預料之外,讓程水若很是高興了一把,讓他若是找到其他的東西,不管別人說的再怎麼奇怪,要總是第一時間的帶到她面前,因此叫的格外的賣力。
程水若正捧着幾本新蒐集到的醫術翻看,看的正入神,突然聽見這聲音,嚇了一跳,不由得擡起頭來問道,“什麼事兒?又找到什麼好東西了麼?”
心理面卻是有些尋思到底要不要找個機會再敲打他一下了,這傢伙有戴罪立下了滔天功勞的想法啊!
張武聞言卻是搖搖頭,將手上抓着的紙包放在程水若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來,看他這小心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是什麼珍寶,結果打開來程水若瞥了一眼,不過是些乾涸的樹皮而已。
“這是什麼東西?”
張武聞言卻是露出失望的眼神,這幾天他帶回來的東西只要一說,程水若便是知道的,見多識廣讓他佩服不已,卻是沒想到這次帶回來的東西程水若根本不認識,不由得狠狠的唾了一口道,
“該死的老東西!竟然敢騙我,我在他那兒淘到了不少的種子,他今天神秘兮兮的拿了這個樹皮給我,說是好東西,可以治瘧疾什麼的病,我還給了他十兩銀子才換回來這麼點兒!沒想到竟然被他給騙了!”頓了頓,重重的跺腳,“不行,我得去找他換回來!”
程水若聞言一挑眉,叫道,“等等!”
張武不明所以的回過頭來,程水若盯着他手上抓着一把的東西,伸手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來,將那幾片黑黝黝的樹皮翻來翻去的看,看了還湊到鼻子邊去嗅嗅,張武以爲程水若認出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卻是沒想到程水若竟然冒出了一句,
“那人可說這東西叫什麼名字?”
張武搔搔後腦勺,想了半天,有些不太確定的道,“好像叫什麼寧來着?我忘了……”
程水若臉色一喜,問道,“可是叫奎寧?”
張武聞言連連點頭,“對對!那死老頭就是這麼給我說的!奎寧樹皮!”
程水若猛的一拍張武的肩膀,她高興的都忘了這時代的規矩了,笑着道,“你這下真是找到寶貝了!這可真是好東西,確實是可以醫治瘧疾的,要是當初豫州城有這東西,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你趕緊去問問那老頭子手上還有多少,全收了來,這東西可是能救人命的好東西啊,比青蒿什麼的好用多了。”
張武聞言一個激靈,他之所以將這東西帶回來,便是因爲瘧疾那兩個字刺痛了他的心,抱着試試的心態,又覺得做了他那麼多生意的那個傢伙該不會騙他的,因此才收了來,卻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功用,飛快的跑了出去。
剩下程水若一個人在書房裡長吁短嘆,海外果然是珍寶薈萃啊,倒不是錢的問題,許多的東西中原大陸就是不出產,就地取材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不過,有太多的東西可望而不可即,又有太多的東西她根本記不起來,就是這樣小小的蒐羅一下便能發現無數的瑰寶,比如說玉米,比如說奎寧,她真希望能找到一種能治血吸蟲病的藥來,可是這事兒她該死的記得清楚,那玩意兒壓根兒就沒有特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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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幾天裡,茶夫人隔三差五的過來請她同遊,看得出是將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放在她身上了,沈誠則是確實有事的樣子,消失了好幾天,估摸着非要到貨到的時候纔會出現了。
楚懷沙則是跟那位尹知府兩個好的蜜裡調油,程水若真不想用這個姦情四溢的詞來形容這兩位,可楚懷沙拖着病體兩頭不見人,導致方家兩個沒臉沒皮的傢伙在院子裡出沒也沒撞上過,倒是讓程水若鬆了一口氣。
過不慣夜夜笙歌的生活,程水若今兒個拒了茶夫人的邀請,她不太樂意跟本地的太太夫人們湊到一堆,那些人瞧不上茶夫人,順帶的也就連她也低瞧了,顯然那些太太夫人們沒茶夫人的日子過的滋潤,可骨子裡透露出來的那種不知所謂的傲氣始終讓人沒轍,程水若覺得還不如去找些更有意義的事兒來做,索性便推託身體不適,安心的呆在家中。
對本地幾戶人家的摸底工作依舊在進行,不過卻是沒有什麼大的進展,程水若也不着急,兩條路一起進行,有相互監督的功用,茶夫人對楚懷沙那邊的事情有過幾次暗示,卻是被程水若打了馬虎眼過去了,茶夫人見狀便開始戳對方的脊樑骨,倒是讓她聽到了那位尹知府介紹的兩家人不少的秘辛,想必楚懷沙那邊也是差不離的。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什麼,今兒個方家兩兄弟竟然沒過來,程水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在院子裡沏了杯茶,擺了桌椅,就着微風看書,別有一番滋味。
“程姑娘……”淡淡的清朗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楚懷沙的聲音總是那麼悅耳,程水若頗爲驚訝的擡起頭,瞧見幾天不見,臉上的淤青退去,如今卻是一片黃黃綠綠顏色的臉蛋。
“楚大人,今天怎麼得空?”
楚懷沙聞言有些欲言又止的道,“程姑娘在看書麼?怎的不見方家五少爺和七少爺過來玩耍?”
這不是擺明沒話找話麼?她捧着一本書不是看書是在做什麼?至於方白芨和方白蘇,跟他楚懷沙是生冤家死對頭,大家不對盤,少往來最好。
這話問的極度沒水平,讓程水若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唯有道,“楚大人可是有什麼事?”
楚懷沙聞言嗯了一聲,眼神四下瞧了瞧,程水若瞧他不幹不脆的模樣,索性起身喚紫鵑搬了根凳子拿個茶杯過來,親手替他倒好一杯茶水,“楚大人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吧,不知道你那邊的事進行的如何了?咱們的貨就要到了,若是到時候還不得不在這邊港口上停上幾天怕是又是一比不小的花銷。”
這話總算是讓楚懷沙找到話題了,“已經是談好了,貨到了以後便可以出港,船隻定好了,那些人在岸上有家有口的,不少人在京城也是有產業的,辦起事來大可放心,不過幾家的勢力不大,吃下這麼多貨有些困難,因此多聯合了幾家人,我瞧着也是信得過的。”
說罷了便捧着茶水猛喝,像是渴極了一般,眼珠子卻是四下打轉,猶猶豫豫的又問了一句話,“方家兩位公子今兒個還過來麼?”
程水若挑眉看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楚大人難道就不能跟我說麼?你若是要找他們,派個人過去傳個話就是了。”
楚懷沙有些尷尬的道,“這事兒……這事兒……有些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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