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和寧採臣剛走沒過多久,山莊外就隱隱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怪異的梵唱傳進屋子,叫每一個聽到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神情不安起來。
山莊後屋之內,周秀春站在衆人跟前,神情嚴肅道:“隱身術原本是錦衣衛內部的獨門秘術,從來不外傳,但是由於前任錦衣衛指揮使極度崇拜我,非要哭着喊着求我學,我才迫不得已隨便花了兩分鐘學會。你們知道,我周秀春從來都是講信用的人,我答應過蔡勝祥不會再把這招教給別人,就一定要說到做到,但是!”
周秀春環顧四周,看着衆人眼中期待的神情,凜然道:“但是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眼下妖僧已至,殺機重重,而守在外面的那個知秋一葉,他不僅等級低下、技能弱爆,而且更要命的是操作極差,完全沒有走位,根本就打不過那隻蜈蚣精……”
“周大人!”月池打斷了周秀春的話,插嘴道,“你爲什麼要趁知秋不在這裡,把他說得那麼不堪?”
周秀春眯起眼,沉默了兩秒後,不理會月池的話,繼續自我自道:“而我本人,又是著名的反戰人士,雖然我的功力明顯比知秋要高,但是我痛恨暴力,所以就算我打得過那隻蜈蚣精,我也不會出手。”
“周大人,你怎麼知道待會兒知秋一定會輸?”月池又打斷道。
“此誠危急存亡之際,我周秀春不能再爲了個人的安危,而白白犧牲掉各位的性命,所以我決定,現在馬上就把隱身術的奧義告訴你們!”周秀春繼續不理會,一口氣把噓噓時醞釀出的臺詞背完。
幾個小嘍嘍的眼中,一時間不約而同地閃現出奪目的光芒,就連傅天仇都忍不住感謝道:“周大人,若能逃過此劫,下官必定將此恩德銘記終生。”
“好說,好說。”周秀春滿臉慈悲道,“只要你們能活下來,就算我違背誓言,天打雷劈又怎麼樣?”
正說着,卻見知秋一葉突然從外頭跑進來,慌慌張張道:“各位,我剛纔在外面完全沒有聞出任何妖氣,我想也許是搞錯了,那個護國法丈應該不是妖怪啊。”
傅天仇轉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周秀春。
周秀春道:“那是因爲他的功力太低,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知秋一葉立馬就不服了,道:“要是不信,你們可以跟出來看啊!”
阿西吧……都火燒屁股了還要拆臺?
周秀春怒道:“白癡,等會兒如果死人,你負責嗎?”
知秋一葉吼道:“那你可以讓他們躲在外面,等先看看情況再出來啊!”
“躲在外面?”周秀春一怔,“外面還有什麼地方好躲的?”
“有啊有啊。”一個小嘍嘍道,“前廳到處都是棺材,我們可以躲在棺材裡啊。”
“咦~”月池糾結道,“那麼噁心的地方,怎麼躲得進去啊?”
“周大人。”傅天仇終於又忍不住開口,把話題拉了回來,“你剛纔不是說,要教我們隱身術的嗎?”
“隱身術?”知秋一葉眼睛一亮,指着周秀春問道,“這麼齷齪的招數,倒是和你的性格非常相符啊!”
不等周秀春反罵回去,卻聽月池道:“不如這樣,我和我爹先藏在這裡,你們其他人用隱身術藏在外面的棺材裡,也算是雙重保險,如果那個護國法丈真的是妖怪,你們也不至於被抓住,如果不是,還可以從棺材裡爬出來,回來告訴我和我爹。”
年長的小嘍嘍老李立馬道:“二小姐果然聰敏過人,這個主意好,一舉兩得!”
周秀春摸着下巴,嘀咕道:“這個主意,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有什麼不對的?我覺得就很好!”知秋一葉揚起下巴,鼻孔對着周秀春道,“你該不會又想故意找藉口不教我們隱身術了吧?”
“我們?”周秀春看着知秋一葉,不解道,“媽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教你?”
“我作爲這裡唯一一個敢於和妖怪單挑的人,你不教我教誰?”
“行了,行了。”月池皺起眉頭道,“你們抓緊先去前廳躲好,聽聲音,那個和尚已經越來越近了。”
四個小嘍嘍互相看了一眼,朝傅天仇和月池一抱拳,遺言都不留一句,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知秋一葉壞壞地笑了笑,拉起不甘願的周秀春,硬生生拖出了出來。
走到前廳,周秀春已經能聽到屋外左千戶的聲音。
“法丈大人,這山莊裡沒有人,大人還是留步吧。”
“留什麼步,本座進去歇歇腳不行嗎?”
周秀春聽到兩人的對話,頓時一哆嗦,趕緊道:“隱身術的法門很簡單,你們跟着我做,這是子,這是戌,這是醜……”周秀春結完三個印,瞬間消失不見,然後又問道:“都明白了嗎?”一開口,身形又顯現出來。
幾個小嘍嘍互相看了看,老李問道:“到時候該怎麼解咒?”
周秀春道:“只要不說話,就不會解開,一說話,馬上自動解開!”
“好!”老李點點頭,慢慢地結印道,“子、戌、醜……”
結印完畢,老李的身體,開始從下往上慢慢消失,一直消失到脖子的位置時,卻停了下來。
周秀春看着單個腦袋漂浮在空中的老李,眼睛發直道:“媽蛋,這什麼情況?”
“這還用說?”知秋一葉用專業的目光審視道,“要麼是他功力不夠,最多隻能做到這樣,要麼就是你那個結印根本就是錯的,是半吊子的產物。”
“那現在怎麼辦?”老李一開口,身體又全都顯形出來。
“來不及了。”周秀春聽到門外的梵音停下,急忙道,“你們四個人,先全都躲進棺材裡再試一次,如果只隱身了一半,就當假裝死屍了。”
四個小嘍嘍倒是非常聽指揮的,聽周秀春這麼說,立馬各自跑到一副棺材前,前開蓋子就跳了進去。周秀春爲他們蓋好蓋子,眼見屋外的院子裡閃出幾個人影,趕緊飛身撲進了邊上的破傢俱堆裡,一個隱身術把自己藏了起來。
知秋一葉見狀,正想結印,卻是晚了一步。
金袍華服的蜈蚣精邁進前廳大門,盯着知秋一葉看了半天,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語氣不快地責問左千戶道:“你不是說這裡沒人嗎?那麼他是什麼人?”
左千戶遲疑了一下,回答道:“這位法師,是來此地抓鬼的,剛纔卑職路過此地,遇上惡鬼,險些喪命,是這位法師救了卑職。”
“沒錯!”聽左千戶這麼說,知秋一葉趕緊自白道,“我就是來抓鬼的,這裡的人死得可慘了,不信你們來看!”他說着趕緊跑到老李的棺材前,把蓋子打了開來,一見老李依然只有一個腦袋,喜不自禁道:“你們看這個人,全身上下就只剩了一個腦袋!”
左千戶和蜈蚣精一同探過身來,正巧見到老李睜開眼睛,知秋一葉趕緊道:“還死不瞑目!看到沒!”
說完趕緊把蓋子蓋上,又輾轉到另一個棺材前,打開一看,見到只有半拉身體的小王,知秋越發顯得驚喜,道:“我靠,這個更有創意!不知道下一個是什麼樣子……”
蓋上第二個棺材,他又迫不及待地要去翻第三個。
尼瑪……這個二貨當自己是在開寶箱嗎?
躲在暗處的周秀春正抓狂,蜈蚣精卻制止住了知秋一葉,淡淡道:“行了,本座相信你便是了。”然後又對左千戶說:“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這位道友談談。”
左千戶微微皺着眉頭,掃了一下空蕩蕩的前廳,眼中雖有疑惑,可卻又不得不遵守官場上的禮數,躬身一禮,無奈地走了出去。
知秋一葉面對面看着眼前這位護國法丈,依然沒能看出他哪裡不對勁,使勁地聞了聞氣味,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蜈蚣精微微一笑,問道:“本座聽說左千戶奉命押送南京禮部尚書傅天仇,怎麼此地不見他們?”
“哦?他們啊?”知秋一葉猶豫了一下,弱弱地問道,“請問,你是妖怪嗎?”
蜈蚣精和顏悅色道:“道友說笑,本座當然不是妖怪。”
“我就知道你不是妖怪!我的鼻子專門聞妖精鬼怪,怎麼可能聞不出來嘛!”知秋一葉滿臉興奮,傻不拉唧地朝裡頭大喊道,“青風,傅大人!快出來見你們的法丈大人啊!周秀春,我就說你弄錯了!”
“周秀春?!”蜈蚣精臉色一變。
周秀春默默地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