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爛木頭的氣味,除此之外,還有一股說不出所以的腐臭。燕赤霞使勁嗅了嗅,嘿嘿笑道:“還真的有屍臭,不過看樣子,頂多死了不到兩年。”
周秀春蛋疼地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燕赤霞說着,拿出一個火摺子點燃。
狹小的密室裡,亮起一陣微光的同時,平生第一次見到活屍這種奇葩生物的周秀春,頓時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涼透,別說是攻擊,竟連手腳該怎麼動都忘了,他張大嘴,急促地喘息了幾口,眼見那活屍越走越近,瞬間又驚出不少冷汗後,麻痹的喉嚨,終於恢復了功能。
“鬼——!鬼啊——!”
“別吵!”
燕赤霞怒喝一聲,叫周秀春的絕世男高音戛然而止。
周秀春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很是丟人地躲到燕赤霞身後,兩排牙關瑟瑟抖動着,發出咯咯咯的響聲,顫聲道:“你……你趕緊搞定它啊!”
“急什麼!”燕赤霞很是淡定,將周秀春從身後拉出來,竟然還滿臉笑嘻嘻地說道,“你不是想跟我學法術嗎?現在剛好是時候,我教你幾招有用的。”
燕赤霞說着,從身後掏出一枚大鋼針,利落地刺進已經逼上來的活屍頭上。
只見黑暗中閃過一道藍光,被刺中的活屍,頓時萎靡下來,閉上了那雙瘮人的眼珠子。
燕赤霞又擡起腿,一腳踢中另一隻逼近的活屍,那活屍全身皮包骨,根本沒什麼重量,嘩啦一聲落在破傢俱堆裡,彷彿要散架的樣子。
處理完兩隻活屍,燕赤霞隨即就給周秀春上起課來:“活屍和人一樣,元神還寄存在身體中,所以遇上這種怪物,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想辦法先封住它的天靈穴,讓它無法動彈。但光是這樣,還不能徹底消滅它。”
周秀春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吸了口冷氣,道:“這個我知道,讓太陽曬一下,它們就完蛋了!”
燕赤霞卻搖頭道:“不對,上次你見到活屍被陽光曬化,只是運氣好而已。這些活屍也是有思想的,白天的時候它們根本就不會出來活動,一般情況下,只有在夜間纔會遇上它們。”
正說到這裡,破洞上面,突然掛下一個木梯。
“你幹什麼!”燕赤霞一臉急躁地衝寧採臣吼道。
“我幹什麼?我看你們兩個在下面裝神弄鬼,當然要下來看看咯!”寧採臣徑直爬下來,面對一臉憤怒的燕赤霞,全然不懼地回答道,“你不是說有鬼嗎?我來見識一下啊!誒,你抓我衣服幹什麼?”
周秀春:“我沒抓。”
燕赤霞:“我也沒抓。”
寧採臣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和那隻抓着他的活屍對視了片刻後——
“啊——!”
“一個兩個的,都這麼麻煩!”燕赤霞舉起手來,一針刺中那活屍的天靈穴,手中多出一張黃紙,“般若波羅蜜!”
伴隨着這句咒語,黃紙無火自燃,如有導航般直衝那隻活屍而去。黃紙甫一貼上,那活屍便迅速地燃燒起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化成了飛灰。
周秀春深吸一口氣,豎起一個大拇指,道:“牛逼!”
寧採臣則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不住重複道:“真的有鬼……真的有鬼……怎麼會有鬼呢?”
燕赤霞這下得意了,對寧採臣道:“你這下總該相信了吧?”
寧採臣腦袋點得飛快。
“那還不快給我上去!”燕赤霞怒吼道。
寧採臣連忙往梯子上爬,周秀春見狀,想都不想就跟上去,沒爬兩下,就又被燕赤霞拽了下來。
“你不用回去。”
周秀春一臉正色道:“我看他嚇得不輕,上去照顧他!”
燕赤霞不高興地眯起眼,道:“這點膽子都沒有,你以後還怎麼斬妖除魔?”
周秀春泫然欲泣,道:“其實斬妖除魔不是我理想中的工作……”
燕赤霞根本不做理會,將一根鋼針和一道符咒塞進周秀春手裡,指着第四隻從牆角爬過來的活屍,道:“以你現在的道行,這天火咒你也不見得能用的出來。今天難得有機會遇上幾隻道行淺的活屍,拿它們試試手,積累一些經驗,日後遇見了,也算多一條活路。”
一邊說着,居然非常不拿周秀春當外人地往前一推,周秀春幾個踉蹌,好不容易剎住車,才擡起頭,卻4號選手已經到了自己的眼前。
“我靠!”
平時看個鬼片都得叫上三五個小夥伴陪着的周秀春,這會兒沒手軟就算是超水平發揮了,他大叫一聲,嚇得擡起手來胡亂一捅,竟將鋼針從活屍的鼻孔中刺了進去。
寧採臣和燕赤霞頓時驚呆了。
連那隻中招的活屍都有些愣神,一時間居然忘了攻擊,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周秀春,一動不動。
回過神來的燕赤霞,實在看不下去這奇葩的一幕,走上前拿過周秀春手裡的符,直接往活屍腦袋上一貼。
“般若波羅蜜!”
轟!
火光驟起,4號選手光榮陣亡。
燕赤霞恨鐵不成鋼地往周秀春腦袋上拍了一掌,板着臉說道:“與妖魔鬼怪交手,居然也能分神!你剛纔到底在想什麼啊!?”
周秀春依然有些發抖,道:“我在想他變成這副模樣,不曉得他爸媽知不知道。”
“唉!”燕赤霞失望地搖了搖頭,走到窗邊,將幾根木頭搬開後,打開了窗戶。
外面的陽光透進來,照在剩下的兩隻活屍身上。
兩隻活屍發出痛苦的叫聲,身上很快冒起青煙,沒一會兒,就像那天的龔子喜一樣,化作了一灘腥稠的粘液。
燕赤霞拉着爛泥扶不上牆的周秀春回到二樓後,過了好久,周秀春纔算緩過勁來。
“我算是知道你爲什麼會被峨嵋派逐出師們了,就你這膽子,還沒這書生大呢!”
饒是周秀春臉皮其厚無比,聽燕赤霞這麼編排,也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燕赤霞見周秀春這倒黴樣子,不由又心軟了一下,安慰他道:“算了,別難過了,誰都不是生來就膽子大的,以後多鍛鍊鍛鍊就好。”
寧採臣也接話道:“是啊,周大俠,膽子小也有膽子小的好處……”
“閉嘴!你剛纔叫得比我還響!”
“兇什麼兇嘛……我一番好意來安慰你……”寧採臣一臉委屈地坐回到他的角落裡去,鬱悶地嘀咕道。
周秀春慢慢冷靜下來,想起剛纔燕赤霞說到一半的話,又問道:“大俠,剛纔你說活屍的道行有不同,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
“你雖然膽小,不過這種求學好問的精神,我倒是挺欣賞。”燕赤霞難得誇了周秀春一句,解釋道,“活屍論甲子算道行,半個甲子前的活屍,行動遲緩,別說是對付玄門中人,就是對付普通人都沒什麼辦法,這種幾乎沒道行的活屍,被稱作‘泥屍’。
而過了半個甲子後,活屍便能吸食活人陽氣,這個階段的活屍,會變得力大無窮,身體也漸漸變大,行走自如,活動能力和常人無異,普通人遇上,十有八九要死,不過要是像你或者夏侯兄這樣的武功高手,從他們手上逃走倒是不成問題,如果手裡有幾件趁手的法器,殺死他們也未必不可能。這種活屍,我們叫它作‘木屍’。”
周秀春假裝自己好像真的敢動手似的點了點頭。
燕赤霞瞥了這虛榮的傢伙一眼,又接着道:“到了一甲子,活屍便可遁地潛行,還能口吐屍毒,威力巨大無比,體型也會大到常人的兩倍左右。這種活屍,叫作‘鐵屍’,只有身負煞氣與天地正氣的人,才能殺傷它們。”
“什麼是煞氣和天地正氣?”周秀春問道。
燕赤霞卻是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可知道,爲什麼我明明不喜歡江湖紛爭,卻還要當衙門的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