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皁靴往上看,這人一身黑袍,腰間懸着弟子牌。溫言想起來,她掉下來時,好像胡亂抓住了一把劍。
劍的主人正低頭俯視着她。
“葉書。”溫言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她拽他的劍,他也不會跟着掉下來,“葉書,我不是故意的。”
鹿寅彎腰向她伸出了手。
嗯?溫言一愣,他沒生氣?
鹿寅:“地上都是沙子,你還要趴多久!”
溫言握住葉書的手掌,借力站起身,他的手掌很大同她自己微涼的指尖相比要高上兩度。不知爲何,溫言覺得有他在這裡很安心。在這茫茫荒漠中,起碼不是孤獨一人,她想。
在原來的世界中,溫言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之後跟着姥姥長大,姥姥去世後,她便一個人生活。以前什麼時候覺得最孤獨呢,大概是加班到很晚纔到住處,發現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爲她點亮的。千千萬萬個熱鬧的家庭,可是沒有人等她回家。
“這裡是哪,我們能出去嗎?”溫言問。
鹿寅環顧一週道:“應該是幻境,得走走看。”
“那咱們走!”
鹿寅沒動,只是低頭。
“?”溫言跟着他低頭,發現自己一直握着葉書的手,趕忙放開。
太尷尬,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沙縫也行。
鹿寅在前,溫言跟在後頭。這裡的黃沙鬆軟,一腳下去往往會將鞋子陷下去。溫言鞋襪中進了很多沙子,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她瞧着葉書,腳在鬆軟黃沙上如屢平地,十分羨慕。看來她確實要好好修行了。
鹿寅見她走的着實費力,道:“走不動就不要走了,你在這等着,我去看看。”
溫言只好停下,坐到一座高一點的沙丘上,看着葉書朝遠處走去。她把鞋襪脫了,倒出裡面磨腳的沙子。
鹿寅離她越來越遠,只能看到小小的一點。
突然揚起一陣大風,風揚起沙塵,頃刻間眼前渾濁一片,沙子糊了她一臉,她忙用衣袖擋住臉,等到大風停歇,她的半個小腿已經被埋在沙子裡。好不容易從沙堆中爬出來。再向下望去,那個遠方的點已經沒了。
人呢,不會是被沙子埋了吧?溫言不顧腳會陷在沙子中,跑下山丘,一步一步艱難向葉書剛剛所在方向走去。
四周一片荒漠,沒有人影。
溫言將手圍成喇叭狀,喊道:“葉書,葉書。”
葉書、葉書……喊聲像是遇到了迴音壁一般,在沙漠中迴盪。她的聲音雖然不難聽,甚至可以稱得上好聽,但聽着自己的聲音在空中一圈圈迴盪,還是覺得莫名恐怖。
溫言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再喊了。又向前走了很久,鞋裡的沙太多了,她乾脆脫了鞋襪,赤腳走在黃沙中。走着走着腳下被一塊硬邦邦的東西硌了下。溫言擡腳用手去撈,在沙中撈出一塊銀色令牌,上面刻着葉書的名字,那是他們萬乘宗的弟子牌。
弟子牌在這兒,他人……會不會已經被埋在沙裡了?
系統給她的任務是什麼 來着,避免葉書受傷。溫言雙拳緊握,咬了咬嘴脣,“葉書你撐住,我這就來救你。”
她從乾坤袋中召出小銀子,認真刨起坑來。用劍挖坑有些慢,溫言乾脆把劍丟到一邊。用雙手挖起來。
“你在幹什麼?”身後傳來人聲,沒錯是人聲,還是熟悉的人聲。
溫言回頭,男二葉書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面前。除了腰間的弟子牌不見了,身上連一粒沙塵都沒有。
“我在救你。”溫言沒好氣道。它喵滴,她怎麼早沒想到,劇情剛開始,男二怎麼會死,真是白費力氣。
“噗嗤,”鹿寅笑了,“你以爲我被埋在沙子裡了嗎?”
“我好心救你,你還笑。以後不救了。”
鹿寅收斂了笑意,他從不遠處將溫言的鞋襪黃沙抖淨拎回來,放在她面前。“先把鞋穿上。”
身上已經都是沙了,溫言也不管幹不乾淨,隨意坐下來伸手去拿襪子。
手指剛捏住白色絲質襪。
“嘶”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原來她的手,剛剛挖沙子挖的手指頭都被磨破了。剛剛憋着口氣,只顧挖沙救人。根本沒覺的疼,此刻反過勁來,深刻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十指連心。
溫言忍着疼,繼續拿着襪子往腳上套。被鹿寅制止。
“手受傷了,就不要亂動。”
“不亂動,你幫我穿……”
鹿寅握住了她的腳。
手上的白襪落地,“呀!”字堵在溫言喉嚨裡。
鹿寅用衣袖將溫言腳上的沙粒擦淨,細緻又溫柔。他撿起地上襪子,小心地爲溫言穿上,又爲她穿上鞋子。
溫言覺得,葉書表面上看着不易近人,其實內心是個樂於助人,關心同門的好孩子。
穿好兩隻鞋襪,鹿寅不知從哪兒變出兩條白布,開始給她包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