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把李清年這句話吹得很散,但很重。
有樹葉被風從枝椏上拽下來,砸在白璐的腦門上,將她從震驚中拉回神。
“你確定,你找到了?”白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清年這風輕雲淡又胸有成竹的模樣。
“從你說出我的身份開始,我就開始尋找這個人了。”李清年倒是很樂意給白璐解惑,因爲在這個時候,他有種被白璐仰視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把自己的鋒芒展露出來,讓白璐好好看着。
“不過他確實藏得很深,僞裝得很好,我一度認爲沒有這個人。”李清年回憶起自己尋找這個叛徒的歷程,着實有些艱難。
“但在滄浪河的時候,我找到了他。”
“在過河的時候?”白璐回憶着那個場景,並沒覺得那個叛徒哪裡有惹人注意的地方。
“還要多謝你,想出這種過河的方法,”李清年輕輕笑了起來,“人在疲憊的時候,多少會有失誤懈怠,即便是韓曉光,那天也在後來的訓練中有了失誤。”
作爲李清年的護衛,每天除了要負責他的安全,更要好好提高自己,所以都會在夜裡進行特訓。
“可唯有一個人,不僅在助人過河時盡心盡力,在後面我特意加了強度的訓練中也表現得十分完美,一點懈怠都沒有。”
“就因爲,太過優秀,你就認定他是那個叛徒?”白璐總覺得李清年這個想法會不會太過武斷了。
“我最倚重的是韓曉光,宋潛最近也多被我委以重任,其餘人平日裡不容易接近我。所以想要獲得我的注意,這種時候是最好的機會。”李清年一點點和白璐分析着自己的心路歷程。
“如果我不知道有叛徒,或許會對他委以重任。”
“但這個叛徒跟了你這麼久,自然瞭解你的性格,他難道不知道這時候表現得這麼好是找死嗎?”白璐把自己代入這個叛徒的角色,如果是她,她絕不會表現地這麼好,隨大流纔是最好的選擇。
“他當然知道,所以在最初,我纔沒找出這個人。”李清年讚賞地看着白璐,他原本是想跳過這一段的,因爲這會顯得他太過有心計。
他怕嚇着白璐。
不過現在看來,這小丫頭心裡的小九九也不少。
“我設了個局,讓他們覺得我不相信有叛徒,跟着你逃荒,也是因爲......”李清年頓了頓,看着白璐困惑的眼神,話到嘴邊有些說不下去。
“總之,我打消了這個叛徒的顧慮,反覆拉扯了幾次,他才完全相信,這纔敢出來跳。”
“是不能告訴我的事?”白璐其實很想知道,但看着李清年這麼爲難的樣子,害怕是涉及到什麼皇家辛秘。
雖然她對李家那些事都從書裡知道了,不過卻不能在李清年面前表現地知道太多,否則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你還是不知道爲好。”李清年想起自己設的那個局,耳根就有些燙。
卻極力控制着,看向遠處的小黃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讓白璐看出自己的羞赧。
“好吧,既然你找到了叛徒,那爲何還要留在這裡?”白璐明白了李清年抓叛徒的過程,自然就明白李清年不會抓錯。
以他的心智,有了懷疑對象肯定還會再多番求證,至於怎麼確定的......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書裡李清年雖然被那叛徒坑得有些慘,卻也還是及時找出了這個人。
這一次因爲有自己的干涉,李清年提前找到了這個人,後面也就不會受那份苦了,這樣一來,李清年倒是該感謝自己的。
不過,叛徒已除,他又爲什麼還要在自己身邊晃盪?
“因爲我無事可幹。”李清年笑得極爲無害,彷彿真像個閒人遊世,隨心所欲。
對於李清年這句話,白璐半個字都不信。
身負復國重任的前朝太子,居然無事可做,說出去還不笑掉蘇家那些人的大牙。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查了個底掉?”白璐沒有糾結李清年這句話,反而問道。
“從你三歲打狗,到你六歲偷雞,從你十歲往顏雅衣服裡塞毛毛蟲,到你脅迫我跟你一起逃荒,我基本都瞭解了。”李清年用最平和的語氣揭着白璐的底,半點沒覺得尷尬。
白璐對這事已經有了預期,不過李清年這樣說出來,她還是有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明明前面那些事都是原主做的,不過她當初看書時就把自己代入了原主,所以總覺得自己彷彿和她有了重合。
“既然你查了,那麼你就該明白我和那叛徒,以及他身後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她對於李清年這不動聲色就把叛徒揪出來的能力很懼怕。
畢竟是她告訴李清年有叛徒,又是她大喇喇地告訴李清年自己知道他的身份,雖然當初是沒有選擇,可萬一李清年心狠手辣一點,自己遲早會被他做死。
“我知道。”李清年看着白璐難得露出來的膽怯,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鋒芒表現得太過了。
“所以我更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在我弄明白之前,你不會死。”李清年算是給白璐交了底,也是想讓白璐不要懼怕自己。
這顆定心丸確實效果很好,白璐明白了李清年的意思,但更奇怪爲什麼李清年要把這樣的話說給自己聽。
“你這樣說了,我就更不可能告訴你一切。”白璐覺得自己那些小心思在李清年跟前真的不夠看,之前能夠整李清年都不知李清年是不是放了海。
“可我覺得,總有一天,你會都告訴我。”李清年說得很有自信,心裡卻沒有底。
只是即便白璐不說,他也可以自己看。
可以自己去找到答案。
“那你就等着吧。”白璐也勾起一個笑,她已經看到綠果和顏雅朝這邊走過來了。
“你的桃花來了,我就不奉陪了。”說完就準備離開。
她本來想實現自己的諾言,但李清年不需要,那就沒她什麼事了。
從此她和李清年也算是不拖不欠。
“秋天到了,再好的桃花,也早該凋謝了。”但李清年卻擡腳跟着白璐一道走,對身後綠果的呼喚置若罔聞。
甚至還扯着白璐的袖子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