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空青是聽說了一些村裡的討論。
辛夷也確實最近一直在埋頭伏案寫着什麼，看起來認真又疲憊。
她很忙。
肖空青沒有過多的追問什麼。
他只是覺得辛夷既然選擇了去做這件事，就證明她心裡有底。
如果辛夷真的拿不準主意，她也會來問問自己的意見。
所以肖空青從來都不準備干涉辛夷的行動和選擇。
辛夷不是他的附屬品，是他生活裡的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
只是他同樣不準備和肖衛國解釋這麼多，而是點了點頭。
“對，辛夷最近是挺忙的。”
肖衛國不會懂這種感覺，沒必要和他浪費口舌。
肖衛國斟酌了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說道，“空青，不是爹要管着你們家，這畢竟她就是個女人，能有什麼大出息？”
“你讓她在家裡折騰折騰也就算了，可別再讓她跑去弄什麼化肥了，多丟人啊……”
“你在外邊好好養家，她把你伺候好了不比什麼都強？”
“眼看着你大嫂這又有好消息了，你和辛夷也得抓個緊……”
肖衛國原本說起來還磕磕絆絆的有些不熟練，但是隨着話越說越多，理越說越歪，倒也漸漸流利起來。
可來來回回一直絮叨的也只有那麼幾句。
無非就是叫肖空青看好辛夷別讓她出去丟人。
肖空青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應該對肖衛國抱有期待的。
肖衛國見他不說話，以爲他是聽進去了，於是欣慰的點點頭，“好孩子，你明白就好。”
“這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你娘是衝動了點，這不是也沒把你媳婦兒怎麼樣嗎？”
“這件事就翻篇吧，你以後也多回家走動走動……”
“你大哥大嫂那你多照顧着點......”
“爹，你說錯了。”肖空青突然說話了。
“這件事在我們這早就翻篇了。”
“只是我最後強調一遍，並不是辛夷沒受到傷害，娘和谷美琴做的惡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傷害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肖空青的語氣很認真。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提到這件事。”
他曾經問過辛夷這個問題，他問辛夷還覺得生氣嗎？
辛夷毫不猶豫的點頭，說生氣。
她說很生氣，特別生氣。
快要氣炸了。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會怒氣翻涌，就會覺得噁心。
這件事可以翻篇。
但是王淑榮和谷美琴的行爲永遠都不會翻篇，她也永遠不會原諒這兩個人。
同樣的，辛夷也告訴肖空青，她對自己的反抗和報復一點也不後悔。
只覺得暢快。
肖空青聽完這些話，隱隱約約知道了到底什麼纔是真正的辛夷。
她沒有看起來那麼好欺負。
她的軟只留給自己人，像塊桃子年糕一樣。
糯糯的，甜甜的。
還喜歡撒嬌。
但是對於別人，她從來都不是軟弱的。
相反，她還很愛記仇，不吃虧。
肖空青不覺得這不好。
不吃虧纔好，他不想辛夷難過。
他也不覺得憤怒。
他甚至能認可辛夷的想法和做法。
有什麼不對呢？
爲什麼要原諒一個意圖傷害自己的人？
肖空青自認爲自己對辛夷還沒有重要到能讓她爲了自己忍氣吞聲。
所以肖空青很自然很堅決的反駁了肖衛國，“我不認爲她這麼做丟人。”
“辛夷是在做好事，她在忙的是一件能夠影響到我們村子接下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大事。”
“我支持她的做法。”
肖衛國聽完這兩句只覺得氣血上涌。
他還是老觀念，他甚至心裡還很贊同女人要裹腳。
聽到肖空青的這些話，肖衛國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他想說你這麼想不對，女人又嬌氣又笨，啥也做不成。
但是他嘴拙的很，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從哪反駁。
最後只能甕聲甕氣的說，“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辛夷躲在廚房裡做飯，不多時就看到肖空青沉着一張臉進來了。
辛夷見他心情不好，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幹什麼你？板着一張臉，誰又招你了？還是誰欠你一百塊錢啊？”
肖空青見她笑意吟吟的樣子，只覺得辛夷實在是太好了。
這樣想着，肖空青看着辛夷，往她走近了兩步，近的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忽略，他輕輕地垂下頭來，小心的靠在辛夷的肩膀上。
辛夷一開始還被他突然的靠近搞得有些臉紅心跳，但是隨後肩窩裡突然多了一顆頭，她又有點哭笑不得。
辛夷頂了頂肩膀，“到底怎麼啦？”
她的語氣溫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耐心的問道。
肖空青悶聲悶氣的說，“......對不起。”
辛夷故作大驚失色，“你揹着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肖空青一滯，多少有些無奈，“......沒有。”
“那你在不高興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肖空青這才說話，“只是覺得，我之前把你一個人丟在家，真的很混蛋。”
我明明知道家裡是什麼樣子，竟然還把你一個人拋棄在那裡。
辛夷聽他這樣說，才知道肖空青在不高興什麼。
但是她也沒有立場替原身說一句沒關係。
只能沉默着摸了摸肖空青的背，“那就從今天開始，對我好一點。”
肖空青點了點頭，“好。”
辛夷見他好了一點，才語氣輕快的說道，“想吃什麼？爹呢？爹想吃什麼？”
肖空青擡起頭給她整理了一下被揉亂的衣領，“爹走了，不在咱家吃飯，你就做點你喜歡吃的就行。”
辛夷有些驚訝，“走了？這麼快？”
“嗯，可能家裡有事吧，”肖空青不想讓辛夷知道他爹剛剛說了什麼話，他不想讓辛夷覺得鬧心，便敷衍的說道。
辛夷這才哦了一聲，“那你想吃什麼？”
肖空青不挑食，“啥都行，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他說着拿起旁邊的桶，“我去給咱家菜地澆水，馬上回來看火。”
說着就出去了。
辛夷看着他的背影沒留他。
看肖空青的反應，爹應該是說了些對自己不好的話，才讓肖空青這麼生氣。
不過肖空青不想她知道，那她就當沒猜到吧。
反正也沒聽到具體的話，用不着煩心。
這麼想着，辛夷手上動作不停，想着煮一鍋熗鍋麪條。
肖空青胃口好，多煮一點。
辛夷愉快的開始和麪。
辛夷這邊是沒準備煩惱，但是肖家現在一片烏雲密佈。
肖衛國看着桌面上的蘿蔔稀湯，胃裡就開始發酸水。
他把手裡的菸袋一摔，“又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