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府裡面,大行卜卦算命之事,雖然不是如長了翅膀一般地傳播,但是,畢竟動靜不小。
何況冀鋆又重點關注二皇子,儘管擔心暴露而不讓自己的人太過冒險,但是還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這主要還是歸功於二皇子本人的做派,本來應該很隱秘的事情,但是,漸漸地,二皇子就把原本隱秘的事情變得隨意且無序。
一如二皇子本人,初次相識,似乎還挺靠譜,漸漸地,會發現,二皇子比那整日跟寧曉濤廝混的三皇子,甚至是年齡小,性子乖張的十三皇子還不靠譜。
二皇子覺得他乾的事情不宜聲張,因此,不在京城附近找那些“高人隱士”。
二皇子每次找的“大師”,據說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世外高人”。
說巫醫神漢也好,說是高人雅士也罷,有的倒是能夠安安靜靜地在小屋裡,跟二皇子密談數個時辰,甚至是幾天幾夜!
對外而言,倒也不顯山不露水,頗有點深不可測的意味。
但是有的人卻能搞得整個二皇子府雞飛狗跳。甚至有的時候“掘地三尺”也不爲過,別人想不知道都難。
因此,但凡稍微對二皇子關注一些的,基本都能夠知道“二皇子又在府裡鬧騰呢!”
這樣的消息,再結合冀忞對二皇子的一些分析,冀鋆決定也跟着在這渾水裡淌了幾下子。
此前冀鋆想的是,要麼也派兩個人,裝扮成什麼哪個山,哪個廟出來雲遊的大師。
找人裝扮得仙風道骨一般,不是很難!
但是此想法冀忞卻很不贊同,
“堂姐,此舉不妥!二皇子此人,性子陰晴不定。有時候天大的事情也不在意,萬兩銀子撒出去,看不都看。可是,有時候,心眼又小得跟針眼一般,幾兩銀子的事情,也得刨根問底,即使爲此搭進去幾千兩銀子也在所不惜!假扮之人難以天衣無縫,總是難免有蛛絲馬跡被人捕捉到,一旦被人發現與大表哥和世子表哥,桓世子他們有牽扯,就算二皇子那裡好矇騙,可是聖上那裡就說不清了。”
冀鋆才猛然醒悟!
這可是古代啊!君權至上啊!
作爲君主,他可以隨意捨棄自己的兒子,甚至用這個兒子給那個兒子做磨刀石,墊腳石,但是,他卻很難容忍別人明目張膽地戲弄他的兒子!
如此行徑,除了顯示他的兒子愚蠢,不也是變相打了皇上的臉?“子不教,父之過”,也適用於皇家啊!
好險,好險!
二皇子心思不縝密,不足爲懼。可是聖上生性多疑,一點點的馬腳就很容易讓聖上疑心禮國公府或兩位郡王爺要插手“立儲”,從而讓禮國公府之前的付出前功盡棄。
可是,冀鋆又不甘心這樣放過二皇子,冀忞也不甘心。
別的做不得,讓二皇子鬧心,損失銀子,還是可以的!
如此,積小勝爲大勝!
冀鋆和冀忞於是決定就在一旁推波助瀾,煽風點火,不露痕跡,效果反而更好。
像二皇子這種疑神疑鬼的人,其實更多的時候,他很偏執。他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且很多時候會無意識,甚至有意地屏蔽掉自己不願意相信的東西。
比如說他二皇子,自認爲自己是天選之人的時候,便會將一些原本尋常的事情,或者是說一些偶然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解讀爲“非他不可”!
進而更加印證“上天選擇他”的依據,於是冀鋆便充分利用了二皇子的這種心理。
前腳某位大師一踏進二皇子的門,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裡,突然之間,二皇子有可能某一天早上醒來,便會聽見整個二皇子府裡有一羣的喜鵲在“嘰嘰喳喳”地叫。
當然了,這些喜鵲都是冀鋆找人放到二皇子府的。
至於說爲啥能讓喜鵲在二皇子府裡叫得那麼歡,當然是因爲提前將這些喜鵲餓了好幾頓。
然後將這些沒吃飽,但是還有力氣飛的喜鵲放進二皇子的府邸,又在二皇子府裡的樹上撒了一些喜鵲願意吃的米粒兒。因此,喜鵲便徘徊在二皇子府裡,不吃飽絕對不走!
二皇子一睜開眼睛,見到一大羣的喜鵲圍着自己的府邸盤旋鳴叫,立刻心花怒放!整個人頓時感覺年輕了好幾歲!
但是,冀鋆卻不會讓他樂太久的。
憑啥自己花錢買鳥,訓鳥,自己沒樂呵到,讓二皇子這個大仇人樂呵?
於是,又過了一陣兒,更大一羣的烏鴉,不明原因地出現在了二皇子的府裡面。
而伴隨黑黢黢的烏鴉而來的,則是瘮人的“呱呱”聲!
之所以這麼交換,當然也是因爲餓了好幾頓!而且,給烏鴉的食物遠遠不及喜鵲的!
估計烏鴉一邊吃,一邊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使在晴天麗日時分,烏鴉的叫聲依然能令人毛骨悚然!
隨之而來的就是二皇子的心情便猶如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
喜鵲帶來的一點點的歡樂頓時一掃而空!
一時之間,也就顧不上找冀鋆和冀忞的麻煩了。
京城的“望水閣”是家頗有名氣的酒樓,但是,距離鬧市區的最中心處稍遠一點。主打一個“貴”,“靜”,“精”!
就是說,來這裡的非富即貴。講究的是,環境安靜,酒菜昂貴而精緻,房間奢華而舒適。
最適合達官貴人,巨賈豪商這羣不缺錢的人在這裡談事情。
酒樓的雅間裡,洪逑斌正在自斟自飲。
洪逑濱環顧着房間的擺設,他雖然沒見識過太過奇珍異寶,但是,也知道那一瓶一盞,價格不菲。
洪逑濱暗暗感嘆,這何妃娘娘家裡,是真有錢!
其實,依着洪逑濱,還不如去“好鄰居”那樣的地方,也有雅間,也可以談事情。可是,費用卻最多是這裡的零頭!
這些錢給他多好!
些許時分之後,喬裝改扮成一箇中年教書先生的何妃娘娘如約而至。
何妃一坐下,就壓抑不住怒氣,低聲質問道,
“你這樣蠱惑二皇子,是想讓我們整個二皇子府,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洪逑斌不以爲意,脣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道,
“娘娘何出此言?我這一切都是爲了殿下,也是爲了娘娘您啊!殿下一日不下定決心,娘娘就要提心吊膽一日!而且娘娘您還不知道您自己家如今的情況?不錯,何老先生的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可即便是再多的金錢,也架不住殿下這填無底洞的花法!娘娘難道就不擔心等着何老爺子的家財散盡,您這位置還能保的住?”
何妃抿脣,眼中有噴薄而出的怒火和羞憤,但是,還是沒有吭聲。
洪逑濱眸底滑過一絲得意,二皇子花老丈人的錢,真是一點都不心疼。
何妃是最清楚不過。
洪逑濱又道,
“您如今雖然是殿下的正妃,可是您沒有生下嫡子,甚至是府中的妾室,也沒有生下子嗣,殿下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將您休棄。到那個時候,您既無子傍身,孃家的資財又被殿下揮霍殆盡,你還可以依靠誰?您的兄長?您不覺得如今您的兄長對您怨懟頗深?到那時,恐怕您比普通棄婦的下場更要悽慘,娘娘,難道您不爲您自己找打算一下?”
何妃神情舒緩一些,慢慢坐下,冷聲問道,
“洪先生有何指教?”
洪逑濱放下茶盞,
“指教談不上,我給娘娘的建議是,兩條腿走路!別一棵樹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