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無聊地支起香腮,嘴邊叼了根草,削蔥般的玉手一節又一節地打在白嫩的臉頰上,她忍不住唉聲嘆氣,信中所寫,寫她如此這般。
當然,她只說自己經受不住這裡的考驗,添油加醋一番,她可不敢說自己做的那些事。
已經一天了,她哪島主爹爹怎麼還沒回信啊。
她等得花都快謝了,眼睛只得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的這盆綠植,她只覺得面前的綠植也要像她一樣枯萎了。
“木槿,還不給我死出來!”柳姨在門口河東獅吼道,木槿趕緊捂住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衝到門口,打開門。
只見早上還梳得順順溜溜的髮型,此時已被大風摧殘得無法形容。
“昨天你去幹什麼去了,連招呼也不打,還真把這裡當你家了,我告訴你,來了這裡不管先前是什麼千金大少爺。
都得按囫圇山的規矩來,你要是再不老實,淨想着歪風邪道。小心我向虛空長老稟明,將你的罪責罰重些!”柳姨一點也不客氣,叉着腰滔滔不絕。
路過的弟子不予理會,只匆匆而過,各自的目光或帶點幸災樂禍,或帶着冷漠蔑視。
木槿沉着臉,她能說什麼?只能硬着頭皮聽唄,不是有句話說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她雖是個女兒身,但是這點節操還是有的。
“放肆,此地乃囫圇派,不論是外門還是內門弟子就算有罪過都須是經過虛空長老的教導,而不是讓你一個廚房管事以虛空長老的名義,狐假虎威。”
沐斯茹一步一步踩着青石板磚走過來,一身淡梅色的長裙,肩上披着雪白的輕紗,清風徐來,有幾分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既視感。
她冷若冰霜,豔若桃李,正揚着一雙美目微眯着眸子,頗爲不溫和地打量着柳姨。
沐斯茹巡遊人間剛回山上,聽見了一些風聲,所以想來看看。
原本是來瞧瞧整日糾纏譚抒塵的師妹是何等人物的。
卻不知這人如此逆來順受,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島主千金,卻在這裡遭受一個俗人的恐嚇。
“沐……沐大小姐?”柳姨面色頓時蒼白,深感大事不妙。
木槿擡頭,一束屬於正道的光從沐斯茹的身後綻放開來,一身的主角光環。
沐斯茹,是她無疑了!
“怎麼,我不過離山數日便不記得我了?”沐斯茹那硃紅的脣瓣開開合合,嘴角泛出一絲嘲笑。
木槿心下感動,閃爍着不靈不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就是!虛空長老宅心仁厚,爲人寬和。我雖犯了錯,但虛空長老只讓我來打雜醒悟,卻沒讓我來聽你這番無理取鬧的陳詞!”女主在旁,木槿仗着女主的氣勢,忍不住硬氣了幾分。
“我……是她不好好幹活,我才訓斥她的,擡出虛空長老不過是想震懾住她,絕非有抹黑虛空長老的意思。”柳姨方纔的牙尖嘴利此時化爲了蚊聲細語,顯得毫無底氣。
“今日這事就算了,若有下次,絕不罷休!”沐斯茹咬着一口銀牙警告道。
柳姨方纔跌落在地,此刻狼狽起身,連忙稱是。
“哇,斯茹師姐好帥啊!”某弟子甲。
“對啊對啊!好霸氣!”某弟子乙
沐斯茹也不做停留,擡起白淨的長靴就要悠然離去,木槿趕緊追上去,這可是女主誒!抱大腿計劃的實現近在咫尺。
“斯茹師姐,等等我,等等我!”木槿提起裙角,一手輕晃,一路飛跑過來,隨後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汗,氣喘吁吁。
沐斯茹察覺到有人從身後匆匆趕來,遂頓住腳步,瘦削的肩膀落下一處斑駁的陽光,爲她添就了幾分溫和,她微微側身。
“你來找我做什麼?”沐斯茹望着她的神色略帶複雜,連着幾分疑惑和不解。
畢竟她可不認爲這位脾氣刁鑽且胡攪蠻纏的千金大小姐會來找她搭話甚至爲方纔的事情感動得慷慨淋漓,心懷感激。
“方……方纔斯茹師姐的一番話實在是太讓我欽佩了,我爲我先前詆譭斯茹師姐的行徑深感爲恥,特意來向斯茹師姐表達歉意。”
木槿言之誠懇,勢必要替原主向她道一次歉,她先前因爲其他弟子說沐斯茹師姐與譚抒塵師兄纔是一對的事情,大發雷霆,不但開始了毀謗沐斯茹的黑粉之路,還作天作地辱罵尊長。
也就是後來虛空長老大發雷霆,一怒之下把她罰到這裡,讓她面壁思過。
唉!說多了都是淚。
“想表達謝意的話,我看就不必了,不過有一點…………”沐斯茹有意停頓,囁嚅着開口。
木槿睜着一雙清眸,洗耳恭聽。
“日後不要再糾纏大師兄了”沐斯茹費力說完,聲音溫軟,方纔還潔白無瑕的雪頰上瞬間染上了幾朵緋紅的流雲,倉促離去。
昔日不食人間煙火的雪蓮,難得的羞澀了,木槿如是想着,心下只覺得十分好笑。
方纔斯茹師姐說什麼?木槿抓耳撓腮,一臉懵然,讓她日後不要接近大師兄?
拜託,不用女主大大說,她也會保持距離的好嗎?就衝着溫宛師姐日前說的那些話,她是斷然不敢亂碰老虎尾巴的。
“咔擦”一聲,有踩碎枯葉的聲音,在這處靜謐的空地上十分明顯,空谷傳響。
木槿猛然轉過身,又開始磕磕巴巴道“二……二師兄……”
真憋屈,每次見到甘隅希就止不住地結巴。
甘隅希一臉陰沉,緊貼兩側的拳頭緊握,絕美且棱角分明的薄脣微微一勾,染上一抹自嘲,幾縷青絲繚亂,披落在肩頭。
他腳下有些虛浮,猛然轉身,彷彿泄火般將枯葉一片片踩碎,踩得“嘎吱”作響,而後飄然離去。
木槿不經意好像發現了什麼,連忙捂住嘴,甘隅希不會聽說她們說的話了吧。
又是吃瓜的一天,木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此刻男二的小心臟應是受到了一萬個暴擊,想想就可憐。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額?
有什麼白白的液體點點滴滴落在她的鞋面上,聽到幾聲鴿子叫…………啊啊啊!是鳥屎,她氣呼呼地擡頭,一隻白鴿在她頭上盤旋。
氣得她掄起袖子就跟這隻無辜的小鳥幹了起來,一番折騰後,木槿頂着一頭的鴿子羽毛,緩緩從口中吐出幾片羽毛。
“呸……呸呸呸”,她費力地吐出參差不齊的一團羽毛。
她拎起鴿子,卻發現鴿子腳下還纏着一封信件,她細心的解開繩子,封面赫然是木無風的筆跡。
激動地差點叫出聲,木槿趕緊打開,幾個大字躍然於字上:爲父知你所難,然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