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奧蘭多的允許, 喬茜欠了欠身, 走入了他身後的房間裡,客廳中便只剩傑伊和奧蘭多兩個人了。
奧蘭多打量着傑伊,爲他的新形象感到眼前一亮, 甚至還有一些驚豔, 他走到一旁的櫃子前, 拿出一瓶麥酒,一邊倒,一邊問道: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傑伊·夏普。”
“夏普?”
聽到這個姓氏, 奧蘭多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再次看向傑伊,只是在掃到傑伊那雙金色眼瞳時,又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怎麼了?”傑伊感受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沒什麼。”奧蘭多笑了笑,“這真是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姓氏。”
“哦?”傑伊心中一動。
“我認識一個十分了不起的人, 他就叫夏普。”奧蘭多拿着兩杯酒, 走到了傑伊身邊,將一杯遞給了他,然後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
傑伊將那杯酒放在了桌子上,沒有喝。
“怎麼?怕我下藥?”奧蘭多沒有忽略傑伊眼中的警惕。
“不,我不喝酒。”傑伊搖了搖頭,在矮人部落的那次醉酒經歷,讓他對酒精有了牴觸。
“真的不喝?”
“真的。”
看出傑伊眼底的認真, 奧蘭多點了點頭,沒有再勉強他,自己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說道:“我還以爲,姓夏普的人,都是無酒不歡的呢。”
傑伊看着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說你認識的那個夏普嗎?”
“是啊,還是他教會我喝酒的。”奧蘭多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說道。
傑伊的眼中變得意味不明起來,良久,他說道:“真希望能夠認識他。”
“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介紹給你認識!”喝了酒的奧蘭多,似乎變得熱情了起來,“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傑伊皺起了眉頭,難道是他猜錯了?這個魔法師口中說的,並不是他的父親?
就在傑伊遲疑起來的時候,只聽奧蘭多又說道:“不過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上一次見面,還在六七年前,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奧蘭多一臉感慨,傑伊卻微微一怔,六七年前?按照時間推算,父親那時候應該跟着莰蒂絲夫人的隊伍來了王城,難道眼前這位魔法師,真的是父親的舊友嗎?
“……”惡魔空間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解除了屏蔽的吉魯魯,偷聽着兩人的對話,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奧蘭多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變,他記得,這個男人曾經救治過他,然而,也是他,在他來找喬茜·布萊恩時,對那個女人極盡維護,在他因爲相貌出身受盡嘲笑嬉戲時,袖手旁觀,甚至落井下石。
那些人冷漠的眼神,其中,屬於奧蘭多的那雙藍黑的眼,曾經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他作爲人類生存的那些年,感受過的溫柔並不多,而奧蘭多,在讓他感受到一絲暖意之後,又爲他帶來了透徹骨髓的寒冷。
吉魯魯閉了閉眼,他以爲那些記憶已經被他遺忘,然而事實上他根本不可能忘記。
傑伊並沒有察覺到,吉魯魯再次解開了他對惡魔空間的屏蔽,更不可能體會到它的心情。他聽着奧蘭多的感慨,兀自沉默,是啊,父親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不過,我完全不爲他擔心,以我們團長的性格和實力,想來現在一定過得很好!”顯然,奧蘭多也不是特別能喝酒的人,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團長?這麼說來,奧蘭多曾經也是父親的巨龍之翼傭兵團其中的一員嗎?傑伊想道。
“您知道巨龍之翼傭兵團嗎?”他試探道。
“原來你也聽說過!”奧蘭多的眼眸一亮,那是一種尋到知己的興奮和喜悅,“沒錯,我跟你提起的夏普,就是那位巨龍之翼的團長!現在已經很少有年輕人知道他了,你很不錯啊!”
傑伊勉強一笑,說道:“我也是無意之中聽說的。”如果不是當初在多哈城的時候,父親被布萊德的侍衛認了出來,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他的父親原來是那麼厲害的人物。
“世人總是善忘的,不過夏普團長的傳說,還是一直在傭兵之間流傳,不瞞你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傭兵……”奧蘭多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年輕時候的事情,他大概真的喝醉了,所以話才變得這麼多。
不過,他說的故事正是傑伊想聽的,他的父親從未主動跟他說起傭兵團的事情,但他的內心是渴望瞭解這些的,這讓他感覺更靠近自己的父親了。
惡魔空間裡,閉着眼睛的吉魯魯也睜開了雙眸,出神地聽着奧蘭多的述說。!
“所以你說,夏普團長是不是很厲害?15歲註冊成立巨龍之翼傭兵團,聽說成立之初,團裡只有三個人。然後,僅僅花了八年的時間,他就將只有三個人的F級傭兵團,發展成爲大陸第一的SSS級傭兵團!這樣的男人,絕對稱得上傳奇!”
從奧蘭多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夏普的推崇,這也讓傑伊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
那是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以及兒子對父親深深的崇拜。
“那後來,又爲什麼解散了呢?”傑伊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從小,他便能感受到父親對冒險生活的喜愛,而且,從奧蘭多的描述中,他也不難想象父親當初建立和發展傭兵團的艱辛和熱血,那到底是什麼,能夠讓父親將自己的心血,說毀就毀了呢?
“你知道,團長是一個十分感性的人,而且很多時候,都非常不靠譜,當然,這是指非戰鬥時期。”奧蘭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厭惡了被傭兵團的庶務束縛,所以才解散了傭兵團,尋找自由去了。不可否認,是有一小部分這樣的原因。”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傑伊那旺盛的好奇心被夠了起來。
“哈哈,你可能不信,團長他其實是娶妻生子去了。”
傑伊一愣,娶妻生子?娶他的……母親嗎?
“他的妻子說她不想看到團長總是居無定所,也不想整天爲他擔心受怕,害怕他什麼時候就死在外面了,你知道,SSS團接的團隊任務,一般都是A級以上的,危險性是很大的。”
“所以他纔會將傭兵團解散嗎?”傑伊從未想過,他的父親會是因爲這樣的問題而選擇解散傭兵團。
“是啊,就是這麼操蛋的原因!”奧蘭多竟然爆了一句粗口,在那一瞬間,他確實有了一點傭兵的樣子。
“那……他的妻子呢?現在還好嗎?”傑伊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剋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在傑伊滿含希冀的目光中,奧蘭多搖了搖頭:“這就不清楚了。”
“這樣啊……”傑伊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那您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奧蘭多雖然喝了酒,變得話癆了,但腦袋還是清醒的。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傑伊搖了搖頭,他並不想讓奧蘭多知道他是夏普的兒子,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了。
“哎,其實我也想知道。”奧蘭多聳了聳肩,“可惜團長將人護得死緊,一點風聲也沒有傳出來。”
傑伊再次失望了,他望着桌子上,玻璃杯中冒着氣泡的酒液,他又問道:“沃克先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說。”奧蘭多點了點頭。
“您知道在這王城裡,有哪一家是使用荊棘花作爲家徽,或者喜歡佩戴荊棘花的飾物的嗎?”傑伊想起夢境中,經常會出現的那個佩戴荊棘花項鍊的女人,她……應該就是他的母親吧?
“荊棘花?”奧蘭多沉吟了片刻,說道,“用荊棘花作爲家徽的貴族倒是很少見啊……”
就在傑伊以爲自己又要失望時,奧蘭多突然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了,王城裡確實有一家使用荊棘花的!”
傑伊眼前一亮,急切地問道:“是哪一家?”
“那是創辦戰士學院的弗格斯家族所用的家徽。”奧蘭多說道,“於荊棘之中盛開的鮮花,這大概就是它的寓意吧?”
傑伊再次怔住了,他突然想起他爲什麼會覺得那個荊棘花紋眼熟了。
之前里奧在離開小東村去往戰士學院時,就曾給他看過他老師爲他留下的信物,那就是一塊刻着荊棘花的小銀片啊!
所以即使他自小體格出衆,父親也警告他,要他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戰士學院,遇到戰士學院的人也要離得遠遠的,到底是因爲什麼?
會是因爲他的母親嗎?因爲他的母親是戰士學院的人?傑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