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北伐(五)

完顏宗翰的身份不同,他的威名太高了。上京城的那些個權貴們暫時拿他沒有辦法。甚至還要繼續任由完顏宗翰做大軍統帥。

但是完顏希尹可就不一樣了。他的威望沒有那麼高,再加上他作爲使節出使宋國,簽訂了非常恥辱的和議。完顏希尹的名聲在女真一族之中很糟。而且,動了他可以打擊到完顏宗翰,完全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只要有了合適的理由,女真權貴們纔不會在乎是不是需要換個人在這裡駐守。按照那些女真權貴們的想法,這種堅固的雄偉要塞是個人都能守的住,又不是非得你完顏希尹才行。

所以說了,打仗最爲害怕的不是恐怖的敵人,而是專業賣隊友的自己人啊!

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完顏希尹之前曾經作爲使者在汴梁城之中待過一段時間。回到上京之後也曾經抱怨過自己是背黑鍋的人。這纔是玩離間計的最好外部條件!

高陽以前看史書上那些個外族們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使用離間計將中原王朝的諸多名將給拉下了馬,早就已經被氣的不輕。這次他也想這麼來上玩上一手,感受一下離間計的巨大威力和莫名的快感。

說做就做。有着現代時空的高科技手段存在,高陽想要僞造一份完顏希尹的親筆信那真的是一件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除了信件還要有證人,以及各種僞造的流言蜚語。

經過巧妙的安排,那封至關重要的信件非常‘巧合’的落入了女真人的手中,並且被迅速送往上京城。

再後來就是在上京的女真人高層一系列的爭吵與懷疑。最終在完顏宗翰的力保之下,完顏希尹並沒有被抓起來,只是被召回了上京去解釋這件事情。

至於來接替他的新任統帥完顏墨馳則是一位女真人之中有名的勇將。之所以要說他是勇將,意思就是說他打仗不大動腦子,完全就是一副敢打敢殺。毫不畏死的做派。

完顏墨馳是金太宗一系的人。他在滅遼之後一直都在上京城裡待着享福。對於高陽和那支恐怖的常勝軍只是聽說過,並沒有交手的經驗。同樣的,也就並不怎麼太過在意。在這種極度崇拜自身武力的武夫們眼中,沒有吃過虧的時候,所有敵人都不會被放在眼裡。

完顏希尹在離開之前千叮萬囑的告知完顏墨馳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率軍離開關隘,只要他能夠好好守住這裡就是大功一件。

可以理智的說,所謂的勇將在一般情況之下都沒有什麼靈活的頭腦。這些勇將們喜歡打仗,喜歡戰場,喜歡生死搏殺之間那種血淋淋的感覺。你讓他們安心的待着守城實在是太過爲難他們了。

一開始的時候,見識了關外那一望無際規模龐大的常勝軍。完顏墨馳還能耐得住寂寞死死守在鬆亭關裡面。

但是,沒過多久,當高陽在一個無月之夜賣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之後,當即就讓已經手癢難耐的完顏墨馳上了鉤。

在完顏墨馳的心中想來,那常勝軍再強又能比當年的那支遼狗大軍強到哪裡去?眼前有了這麼好的機會,這麼能夠輕易放過?當年在護步達崗的時候他們女真人不就是憑藉着不斷的夜襲與突擊纔打垮了那支數十萬人之衆的遼狗大軍?

當信心滿滿,自認爲已經抓住好時機的完顏墨馳親自率領着數千名精銳士卒藉着無月之夜的掩護衝進了靠近關隘的一處白天觀察的時候發覺的那處存放着數量衆多的攻城器械,但是防禦力量卻非常薄弱的常勝軍大營,準備佔些便宜的時候。他中招了。

完顏墨馳頂盔摜甲。帶着精銳們殺入距離鬆亭關最近的一處常勝軍大營的時候,他豁然間發現自己上當了。

大營裡面攻城器械倒是滿地都是,但是這裡除了那些個夜間巡哨之外壓根就沒有任何人!挑開了帳篷裡面全都是空了!哪怕完顏墨馳再沒有腦子也知道自己被人坑了。

“回去!回去!快撤!!”看着那些還在忙着四下裡放火燒燬各類攻城器械的金軍軍士們,黑着臉的完顏墨馳放聲怒吼起來。而回應他的卻四下裡瘋狂響徹着的鑼鼓聲響。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悄悄埋伏在大營四周的常勝軍瞬間就從黑夜之中冒了出來。整個大營周邊突然之間就亮了起來。無數的火把被點燃,將整個天地之間映照的一片通紅!

突入大營之中的金軍精銳們全都被暴露在了熊熊火光之下。而那一張張被火光映照的臉上,全都佈滿了絕望之色!

“噌~噌~~噌~~~”利箭離弦的連聲響動之下,埋伏在四周的常勝軍軍士們射出了手中的密集弩箭。被圍在軍營之中的金軍精銳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猶如瓢潑大雨般被拋射入夜空之中的密集箭雨。一波接一波的拋落在自己的頭上!

一時之間,不知道有多少萬支利箭被射向了那些金國精銳。原本就不算太大的區域裡面在短時間之內被如此密集的火力覆蓋,那結果就是發起夜襲的金軍當即就被重創。

等到幾輪箭雨過後。早就已經準備完畢的常勝軍軍士們排着整齊的隊列,斜伸着泛着寒光,如林般密集的長矛陣。邁着整齊的步伐,在身上鏗鏘作響的甲冑聲伴樂下,將整個大營淹沒在人海之中。

面對這種徹底讓人絕望的場面,發起夜襲的金軍精銳們完全沒有任何一絲逃出生天的可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成排成排的鋒利長兵扎穿他們的身子,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被刺滿了窟窿。

數千名金軍精銳就好像陷入了狂暴大海之中的一朵浪花,掙扎了幾個翻騰之後,最終被恐怖的海浪吞噬的乾乾淨淨!

剛剛纔出場沒多久的完顏墨馳當場就領了便當。這位滿臉絡腮鬍子,光頭黑臉,身形魁梧,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戾氣的女真猛將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蝟。最後就連揮出手中戰刀的機會都沒有!

數千名精銳和主將的戰死極大撼動了鬆亭關的軍心士氣和作戰意志。

高陽抓住時機在天亮之後就發起全力強攻,數萬名士氣高漲的軍士們扛着推着各類軍用器械對惶恐不安的鬆亭關發動了連綿不斷的強大攻勢。

那些被當成誘餌,在金軍夜襲的時候被燒燬的工程器械對於高陽來說根本就無所謂。擺明了就是給你們燒的!常勝軍除了人多之外,物資更是如山似海!

很多時候大家都一直在說着精銳精銳的,其實心中並沒有一個對精銳部隊真正意義上的概念。

簡單來說吧。當你此刻站在鬆亭關的城牆上,看着在天空之中漫天飛舞着的無窮無盡的箭雨向着你飛射而來。地面上那鋪天蓋地、一眼望不到邊、武裝到了牙齒的敵軍推着各種攻城器械猶如浪潮一般向着你涌過來的時候。你心裡害不害怕?

是個人都會怕!

一旦到了這種時候,往日裡訓練之中的成績能夠發揮出三層的就可以算做是強兵了。要是大部分軍隊都是剛上戰場的新手,那整支軍隊在這種恐怖的重壓之下直接崩潰都有可能。

到了這種這種時候就必須要有精銳部隊作爲主心骨存在纔可以。那些能夠安定軍心的精銳們纔是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存在。他們或許也會害怕,但是經歷過戰場上的生與死的精銳們至少能夠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勇敢的面對面前的恐怖場景。

而這些精銳們的鎮定可以極大的鼓舞起普通軍卒們的士氣,至少能夠防止他們當場崩潰!

但是此刻鬆亭關這邊的守軍卻已經被一個蠢貨主將給搞的一團糟。完顏墨馳的魯莽衝動不單單是毀了他自己,更是將鬆亭關內的金軍精銳幾乎葬送一空。

身披重甲的常勝軍軍士們大口喘着粗氣,舉起手中巨大的盾牌護在頭頂,結成一個又一個的密集方陣。邁着沉重步伐緩緩逼近鬆亭關的城牆。

在他們的身後是陣型更加密集的弓弩手們。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的弓弩手們舉起手中的神臂弩,將如同蝗蟲羣一般密集的箭雨拋入鬆亭關內。慌亂不堪的金軍被成片成片的射倒在地。

更後方的那些林立着的巨大投石機在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扭臂‘吱呀’作響聲中,將一個個熊熊燃燒着的火油罐拋向天空,劃出長長的火紅弧線之後,重重的砸在鬆亭關內,瞬間就將周圍的大片區域化爲火海。

鬆亭關內到處都是四散零落的殘肢斷臂,熊熊燃燒着的焦黑屍首,插滿弩箭的伏地死屍,還有那些悽聲哀嚎着的絕望傷兵們。濃煙滾滾,烈焰熊熊,整個鬆亭關宛如一座巨大的人間煉獄。

戰鼓轟鳴響徹大地,甲冑鏗鏘聲震四野!

雄渾激昂的戰鼓聲中,大批士氣爆棚的常勝軍甲士們進抵鬆亭關下。隨着軍將的大吼之聲,舉着盾牌的鋼鐵方陣散開,留出通道。一直跟在甲士們身後的敢死營的炮灰們推着一輛輛的獨輪車瘋狂的衝了上來,硬頂着城牆上密集的箭雨和滾木礌石將獨輪車上的沙土倒入壕溝之中。

後面的弓弩手們一排又一排的輪流上前對着鬆亭關城牆進行仰射掩護。城上城下箭雨紛飛,一具具被利箭射穿的身體沉重的倒在地上,瞬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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