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重的棺槨進了王陵，因爲未成年，也就沒再增加殉葬人員。能進王陵副墓裡，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德。
雖然他的名字被史官記錄，可希寧知道，等王朝滅亡時，這些記錄基本也會遺失或者亡國時，跟隨燒史書記錄冊的大火付之一炬。
如果樑王的墓不被盜的話，或許後世哪天開挖時，能在刻上字的石板上知道他是誰。而石板上的字也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樑七代孫公子姬重”。
別指望挖開後還能留下什麼，一個未成年公子得不到王的待遇，天子擁有三棺四槨，諸侯則使用二棺三槨，公子重只有一棺。只需幾百年，骨頭渣都不剩。
希寧對此有了點憐憫，當然不是對公子重這個超雄熊孩子的，而是對整個人類。人類如此的渺小，哪怕皇親國戚又如何，就算埋在最豪華的陵墓中，最後還不是一捧土。
宮裡人基本都心有靈犀，再也沒提到過公子重，也只有姜淑夫人念念不忘了。
冬天的雪落下了，學堂也就關閉，除了太子之外，全都回去窩冬。
原本爲公子重請來的子歸，轉而去教太子。至於來年春天是否開課，到時再說了。
在太后寢宮，地龍裡的炭火燒得整個屋子暖融融的，出入的門口掛着塞着蘆絮的麻簾，厚厚地擋住外面的冷氣。
希寧和太后正在玩陸博，這是一種搖骰子吃棋的遊戲。
靈姬在一邊和子苓及兩個侍女做着絹花。
靈姬是公主茉推薦的，一天公主茉拿來幾二支蓮花和蓮葉插在做裝飾的陶罐裡。
太后覺得奇怪，這都冬天了，怎麼還有蓮花蓮葉的。這才知道是絹花，用絹布做的。
公主茉說是靈姬做的，靈姬絹花做得好，可以戴頭上，也可以插在陶罐裡。要不叫來教教大家，順便做點，當做禮送人賞玩。
太后覺得不錯，就允了。
“真好看。”侍女們不禁拿起靈姬剛做完的絹花，讚許着相互傳閱。
“讓哀家看看。”太后也來了興趣。
子苓將絹花拿起，送了過去。是木槿花，花瓣和綠葉都做得活靈活現的。
太后看後滿意地點頭：“靈姬啊，你的絹花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了。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靈姬趕緊站起，走到太后跟前跪下：“太后謬讚，之前婢子也做得沒那麼好。到了太后您這裡，婢子不知道爲何，手藝突飛猛進，定是太后這裡人傑地靈，婢子也沾了點靈氣。”
靈姬說着討巧的話，心裡卻暗暗感激着公主茉。
說是公主茉要學做絹花，實際是公主茉反過來給了不少建議，改善了染色技巧，如何裁剪更逼真。
還推薦給了太后，這才讓她今年冬天，終於不再受凍。
更重要的是，公主茉還叫來了疾醫，診斷後，她因服下陰冷湯藥，難有子嗣，但不是沒有希望，正在用藥調理。已經喝了一月，說是好轉許多。
太后聽後，被逗得赫赫笑：“哀家這裡有沒有靈氣不知道，可你這嘴啊，一定沾了茉兒習性，一開口就甜。”
“哎呀，祖母。”希寧嗔怪道，起身：“那茉兒去做點桂花圓子，多放點糖，讓大家多甜甜。”
太后哈哈笑着：“不玩了？”
“不玩了，老是輸，祖母也不讓讓茉兒。”希寧故意氣鼓鼓地出去，站在門口的宮女趕緊幫她拉起簾子。
這把太后逗得更是合不攏嘴。
玩的人出去燒吃食了，太后看了看：“子苓，你過來陪哀家玩。”
“喏。”子苓站起走了過去，跪坐到太后對面。
太后看着跪在跟前的靈姬：“接下去想做什麼花？”
靈姬謙恭地說：“還沒想好，不知太后想要看什麼花？”
還能點花，太后興致盎然，想了想：“桂花或者迎春吧。”
靈姬迴應：“婢子試試看。”
“嗯，好。”子苓已經把棋盤整理好，太后隨意應付了聲，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盤上。
桂花酒釀丸子剛呈上來，就聽到“大王”到。
樑王來了，除了太后，衆人紛紛讓開路，走到兩邊跪下迎接。
“母親。”樑王過來行禮，太后頷首還禮。
“坐吧。”等樑王入座，太后慢悠悠地問：“今日怎麼有空來？”
“正巧得空，好久沒見母親了，過來問安。”樑王一問一答都是中規中矩的寒暄。
“這是什麼？”樑王對放在桌上的吃食有了興趣，抽了抽鼻翼：“桂花，這季節居然還有新鮮桂花？”
太后嘆氣：“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大王有吃福，每次來都能碰到茉兒剛做出來的吃食。吃吧吃吧。”
“那兒受之不恭了。”樑王樂滋滋地端起碗來，用勺舀起丸子吃：“嗯，居然裡面還有餡，紅豆的。”
一碗下肚，意猶未盡，樑王問：“還有嗎？”
太后捧着碗，白了眼。心裡暗暗腹誹，每次來都正好有吃食，吃吃都吃幹抹淨，這點倒是和當時茉兒挺像，開飯就過來蹭。
希寧趕緊將她的一碗放在盤子裡，塞給靈姬。
靈姬一個勁爲難搖頭，但被她一個瞪眼，只有雙手端着盤子，小心翼翼走過去。跪在樑王跟前，將盤子託舉到頭頂。
樑王拿起碗，吃了口，突然想起什麼：“你是誰，好似有點眼熟。”
靈姬低着頭，雙手還是託着空盤子，聲音倒是沒顫抖，清脆如鈴：“稟大王，婢子是御女靈姬。”
靈姬？樑王皺眉想了想，還是沒記起來：“擡起頭來。”
靈姬慢慢地擡起頭，羞澀地看了樑王一眼，臉頰飛起兩朵紅暈。
原本靈姬長得不錯，這個月在太后宮裡吃好喝好，睡覺又香，氣色養得相當不錯。眉眼靈動，再加上兩邊紅暈，如同桃花般盛開。
“哦哦，是你呀。”其實樑王還是沒想起是誰，舀起一勺吃，心不在焉下，“嗯”地噎住了。
頓時整個寢宮都亂了，拍樑王后背的，在旁邊乾着急的，去拿水的。
希寧正打算用海默斯急救法時，樑王總算噴了出來，
“嚇死哀家了。”太后撫胸後怕不已：“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好。”
“咳咳~”樑王滿是狼狽。
“靈姬，伺候父王到偏殿更衣。”希寧使了個眼色。
靈姬一愣後，立即扶起樑王，往外去。
太后示意子苓：“去看着點，如大王要休憩，就不要讓人打擾。”
子苓自然明白什麼意思，行禮：“喏。”轉身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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