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一直推進到秦軍第一道防線前約三百米才停頓了一下,稍微的整頓隊伍,沒有遭遇火炮射擊的川軍士兵膽氣更大了。在這個距離上組織了少量散兵掩護,然後依序是一陣排槍射擊,才重新用更快的速度開始衝鋒!
石東來沒有半絲的緊張,雖然他這個營的實戰經驗甚缺,但現在的他是一點也不擔心。“若是在二三十年前的時候,手中拿着的還不是後膛槍,而是滑膛槍或是米尼步槍,如此川軍到還是一支勁旅。可惜……”石東來放下望遠鏡,微微搖頭。時代變了,真的變了!
他對身邊的通訊員道:“招呼下面的兄弟,都沉住氣!不得號令不準開槍!”雙目中精光蘊斂,無比的自信充斥心頭。這裡,馬上就會有一場屠殺了!
“一百米開火!一百米開火!記住,重機槍不響,誰也不準開槍!”大隊長李燾的心情有些緊張,對面的敵軍距離越來越近,他雖然也絕對川軍很傻,完全是主動上來送死,但大戰經歷短缺的他,還是緊張。
川軍越來越近,子彈也‘啾啾’的四下橫飛。李燾沒理會川軍一排排的齊射,只在心裡暗自數着川軍士兵的步子,估計着距離。
一百米!來了!
並沒有等待多久,人一步一合一米四左右,二百米也只是一百多步。李燾一拍大腿,向身邊的機槍手吼道:“打,火!給我打!”
“噠噠噠!”重機槍發出了怒吼,槍口噴吐出長長的火舌,將子彈快速地傾瀉到蜂擁而來的敵羣之中。
隨着重機槍的射擊。前沿的步槍也響成了一片,一顆顆子彈雨點樣潑去。
正步向前的川軍士兵隊列,立刻有成排成排的士兵哀叫着倒下。
重機槍打得象颳風一樣,火力之兇猛根本不是步槍可比的。旁邊的李燾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子彈發射時產生的強大動能。
川軍最初還堅持着開槍還擊,但很快就開始驚慌失措地潰退了。李燾正要命令部隊追擊。川軍的炮兵開始噴火。追擊的命令立刻就縮回了李燾肚子裡。
“轟——轟——轟——”
秦軍陣地後響起了一聲聲炮鳴。步兵的追擊是停止了,可是炮兵呢,他們可是一直沒閒着。根據川軍的炮擊,他們早就算準了川軍的炮兵陣地在哪裡。之所以一直引而不發,僅是出於石東來的命令。打退川軍的進攻,李燾部不需要炮兵協助。
一頂軍帳裡。一個清軍軍官一手端着陶碗,圍着火爐,正在喝着熱水。猛聽到一陣‘咻咻’聲大作,還沒有啥反應,一陣沉悶的咣噹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整個軍帳都在火焰中搖晃、震動。一股股炙熱的氣浪猛地從軍帳口猛灌進來……
猛烈的炮擊將川軍後陣的唐友耕都引了出來,當他發現炮彈的落處,心臟都瞬間停止了。忙就着望遠鏡去看,發現整個炮兵陣地已經完全淹沒在火光和硝煙中。那秦軍的炮火正一波波地傾瀉在自己熟悉的炮兵陣地上。
前所未有的猛烈炮擊!二十多門火炮全速射擊,大地震顫、藍天被硝煙瀰漫,川軍炮兵的血肉之軀,在鐵與火的煉獄中苦苦求存着。
“全軍火炮,以甲號作戰區域預定方位。右50到65,遠40到45,急速射!”
一陣炮火削平了川軍炮兵陣地的秦軍炮隊。並沒有至此熄火,而是迅速把炮口對向了當面的川軍步兵。轟隆隆的炮彈落在了唐友耕頭上。
連一直隱蔽的迫擊炮都露了面,一顆顆炮彈向着對面陣地打去。
火光,成片的火光猛地在川軍陣地中爆綻開來,轟然的巨響帶出地表的猛烈顫動,一陣陣氣浪衝刷着陣地。秦軍前線的官兵全都興奮地看着眼前的火光和硝煙。看着自己敵人的陣地被洗地。
炮打得很準!每發炮彈都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專往川軍集結部分落。而且是無數個炸點同時在炸開。
二十多門火炮的秦軍炮兵一共分做了三個陣地。但是在這個瞬間,口徑不一的大炮在不同遠近的陣地上。可以同時將炮彈射到相同的地方!這就是秦軍步兵突擊的前提——步炮協同作戰中炮兵的基礎。
石東來出現在了陣地的前沿,抓住李燾的肩膀猛搖了幾下,在隆隆的炮聲中吼道:“命令部隊,上刺刀啦!”
戰壕裡,立刻響起一片振奮的呼喝聲。
而此刻秦軍陣線的後方,上千騎兵,兩個大隊的騎兵,已經抽出了鞘裡的刀。只等着魏明一聲令下。
彈幕徐進,很原始粗糙的彈幕徐進。就像一支剛剛開始軍訓的新兵,一個齊步走都走的跟狗啃一樣。但秦軍炮兵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原始的炮兵觀測設備,讓他們能難再進前一臺階。而拿來對於川軍,這樣的水平已經完全可以了。
剛打了敗仗,炮兵陣地又被人端了的川軍,士氣本就低落着的。現在驟然遇到如此炮擊,前線陣地瞬間被硝煙湮沒。後面縱深陣地集結的預備隊也被炮火粉碎,除了驚慌地對着彈幕發射的幾發子彈外,川軍們沒有任何有效的抵抗辦法。他們只能嘩啦啦地撤退,或者被炮火撕成碎塊。
十五輪整齊的齊射,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可這個距離只是彈幕推進的距離,在實際上,驚慌的、無法估計彈幕將持續多長時間的川軍們撤退了一里地甚至更遠!他們丟棄了前線的一切,也混亂了自己的編制。
很快,彈幕徐進就變成了狂轟濫炸。就像先前對付川軍炮兵陣地和前線陣地時的一樣,炮兵們在大冬天裡都穿着單褂,光着膀子,渾然不顧強烈的震動,不斷地重複着裝彈、拉栓的動作;把一發發的炮彈飛向川軍的頭頂,把一個個滾燙的炮筒從炮膛裡被拉出,冒着青煙‘咣啷啷’地掉在地上。
石東來親自帶着部隊衝擊,炮彈就在隊伍的頭頂上霍霍的呼嘯。間距只有五六十米,出擊的三個大隊的秦軍步兵始終以躬腰前進的姿態,不停地前進着!
衝擊波帶出的氣浪將他們吹得幾乎無法呼吸,他們的心臟在隨着一聲聲的爆炸而膨脹;衝擊波還讓他們感覺臉上、脖子、手,一切露在外面的皮膚火辣辣地疼,耳朵裡只有一片‘嗡嗡’的迴響。
但是這些跟正在承受着災難的川軍士兵相比,就什麼也不算了。
對唐友耕部各營頭來說,炮擊的威力就是一場天災。他們也根本理解不了,眼前這般一排排硝煙火光滾滾向前的怎麼做到的。無數的川軍士兵、軍官驚呆了,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像一堵沸騰着的火牆一般的彈幕!這片彈幕雖然左右寬度只有三四百米,前後縱深更是短淺的很。可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蹟!
石東來踩着滾燙的地皮,儘量讓自己的腳不落進那些大大小小的彈坑,不踩中川軍士兵那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樣的情況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他部在演習場上前後經歷了兩次這般的彈幕徐進。但,那是演習場,這裡是戰場!性質不一樣,感覺更是迥異。
“殺啊……”
當炮彈不再徐進,而是狂猛的砸進川軍混亂的敗兵當中。當三個大隊的秦軍士兵挺着刺刀勇猛的撲上的時候,當魏明帶領着兩個騎兵大隊撞進的時候……,川軍敗局已定,就是孫武復生,也救不活這一戰。
……
十月二十八日,四川提督唐友耕挾軍萬人與漢中秦軍一部戰於昭化。
做戰不及半日,川軍大潰。唐友耕負傷而遁,上萬川軍精銳只有兩千多人狼狽逃回了劍州,剩餘七千餘人三分之一失蹤或陣亡,五千人被俘。
秦軍以寡軍輕易擊潰三倍餘己身的川軍唐友耕部,這一戰果雖然比不得廣州陷落引得天下矚目,卻在漢中周邊掀起了驚濤駭浪。
唐友耕啊,這是國朝名將唐友耕吶。看看圍攻漢中的幾路清軍裡頭,有誰的名聲敢與他比?
多軍的雷正綰、陶茂林?
還是湖北提督李長樂?
這三人比之唐友耕都遜色着呢!
可就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被打的幾乎全軍覆沒。“秦軍真如此厲害!?”
消息傳回漢中,當然是舉城振奮歡呼。漢中百姓對劉暹的信心最足,跟秦軍的瓜葛也最深。如果這次起兵敗亡,糟糕的絕不只會是劉暹等秦軍中的上層人物,他們這些富裕的平頭百姓,會更慘。
十二年前湘軍血洗天京的往事,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們。
當然了,二三百萬漢中人裡頭不可能全都支持劉暹。他們當中當然也有敵視劉暹,暗中祈禱劉暹敗亡的人存在。只是在軍情處的監護嚴密之下,這種人很難爬到秦軍系統的高層,更難以掌控住兵權。
也因爲此,堂堂的西安將軍,榮祿纔會如此重視張守山。
“廢物,純粹的廢物!”
駐地裡,燈光熄滅。房間裡再沒有他人,張守山興奮的臉色瞬間化作了無窮的猙獰。他摸着胸口掛着的玉石小佛像,這是榮祿前後送他的十多件禮物中的一個,也是張守山最喜歡的一個。因爲張守山信奉佛教。當然榮祿送這個東西給他,也是爲了投其所好。
極品的羊脂白玉雕琢,手法精細。張守山自從去年拿到手後,就用根金線掛在了胸口,日夜不離身。可這麼個他往日喜歡得緊的東西,在今天,在現在這一刻,卻跟燙手的山芋一樣,把他的胸口都要燙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