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對着電話道:
“那你去吧,你晚上來咱倆也說不上幾句。不用折騰了,明天中午等我吧。
誰在旁邊哼呢?
不是,我不明白了,我怎麼得罪小慈了,不就是去飯店我沒搭理他嗎?
都跟他說了,我忙着呢。那時候忙着裝修,烏煙瘴氣的,他跟我掰扯爲啥搞對象不通知他。
行了,剛纔狗蛋兒喊我接電話,我爹孃都瞪眼瞅我。你去吧,不用惦記我這頭。啊?白白。”
楚亦鋒掛了電話,也很是無語地看向楚慈,不是好氣兒道:
“看我幹嘛?不裝點兒吃的喝的,奶餓了呢?童童渴了呢?”
對於堂弟,楚亦鋒也挺無奈。
隨後他搖了搖頭,最近讓他無奈的人太多了。他都懶得一個個搭理。
——
有歌叫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敢問路在何方,路就在腳下。
而此時楚家這些“閒散人員”,也正在爬山涉水,又是小孩兒又是老太太的,引的一同爬長城的路人驚詫。
楚慈負責王昕童,胖小子走走就耍賴,一會兒要抱、一會兒要背的,今天的口頭禪變成了:
“大舅,你看我小舅啊?”
剛開始,山腳下,楚亦鋒還能回答,偶爾呵斥幾句楚慈,不許嚇唬給孩子扔下什麼的,再順帶哄兩句王昕童。
可爬了一會兒了,王昕童再告狀時,楚亦鋒就只會:
“嗯嗯,你聽話。”
再看楚亦鋒,今天格外不易,連着走了好一會兒了。
脖子上掛着個大兜子,裡面又是蘋果又是水壺的,身後揹着楚老太太。
汗流浹背的楚亦鋒,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大太陽,又望了望那麼多臺階,瞬間泄氣。
往後背上擡了擡楚老太太,說話也多少有點兒呼哧帶喘了:
“奶,咱坐下歇會兒吧。”
老太太席地而坐,將水壺遞給一屁股也坐檯階上的楚慈,拿出手絹給王昕童擦汗。
都忙活完了,翻兜子找出摺疊小扇,一邊兒扇着一邊兒有點兒激動道:
“哎呀,真是不白活啊。還真來長城瞅瞅了。前些年我那還能跑呢,那都不敢想。”
楚亦鋒雙手插腰,一條腿搭在臺階上,半貓着腰,在緩着氣息。
沒有人接話,老太太覺得不給勁兒。
她激動啊,這大長城,那老長,看的人心裡都敞亮。
看到本來在他們後面的人都追上來了,老太太不想歇着了,人家是好強的性格嘛,問楚亦鋒道:
“小鋒,你不是特種兵嗎?這咋?”
楚亦鋒用手背抹了把汗。奶奶你吃那麼胖,比負重還負重,我是特種兵我也是人吶。
但他開口問的卻是:“王昕童,能不能堅持?”
王昕童抱着個大蘋果啃着,聞言馬上皺起一張小臉:
“大舅舅,不行,我腿疼。小舅舅揹我太不穩定了,一會兒一放下。
你要非得讓我堅持,你能不能也揹我走會兒?就一會兒。”
王昕童說完了,也看不出他大舅是啥意思啊,小胖墩雙手合十捧個蘋果,跟許願似的,還加了句:
“拜託了,大舅。”
楚慈公鴨嗓接話道:
“哥,不行別到最上面了。下山更難。我是不行。這肉墩子好幾十斤,膝蓋會廢了的。”
但楚亦鋒是誰,就像老太太說的。
他是軍人,他是特種兵,他拿出了不屈不撓的精神,雖然這時候不需要他那麼頑強,可擋不住他倔強。
來都來了,不登頂?那叫爬什麼長城。
到了後來,他前面掛着不是兜子了,而是王昕童那個胖墩兒,
後面是始終緊摟他脖子的老太太。
從早上到晚上,樑吟秋是真狠啊,她說到做到,這些“閒散人員”都快累哭了,回了家還沒看到她人影子,更不用說現成熱乎飯了。
以至於,累癱的幾個人,到了家全都睡着了。
只有老太太,她即便也挺困,平常這時候她都睡三覺了。
但她強挺着,拄着柺杖去了廚房,站那和麪。
站累了,老太太就拿個凳子坐那繼續做飯。累的坐那不自覺嘆氣,她嘴角邊兒還帶着滿足的笑。
一個人,手上動作不停,手指翻飛,一個褶兩個褶,足足包了兩蓋簾餃子。
都是男孩子,得多包,吃飽嘍。
老太太爲啥選擇費事兒的包餃子?上車餃子下車面嘛,楚亦鋒又要走了。
至於明天,就跟楚亦鋒他們幾個小時候似的,輪不上她,她想管這幾個孩子,也得靠邊兒站。
老太太包完餃子了,又費勁巴力地爬上樓,挨個叫。
“小慈,起來,吃完再睡。”
“哎呦,童童不哭,餓沒餓?吃飽飽的咱再睡,聽話。 ”
最後去了楚亦鋒的房間,小心翼翼地用着她那雙粗糙的手拽了拽楚亦鋒被子,喚道:
“大孫子,起來,奶奶給包餃子了,咱吃飯。”
餃子很難吃。
楚亦鋒從來沒吃過這麼鹹的餃子。
王昕童舉手要表態飯做的不好吃來着,被楚慈踢了一腳,用眼神瞪住了。
還是老太太很嫌棄自己主動道:
“歲數大了,不中用了,就老怕沒放鹽啊蔥花啥的,唉!不行你們吃麪包吧。”
楚亦鋒用行動回答,他大口大口地嚼着餃子,咧嘴誇道:
“奶,挺香。我口重。”
這一天,楚亦鋒很累,他沒去找心心念唸的畢月,沒去做他最想幹的事兒,甚至都沒精力去畢家看一眼。
可就是這一天,也成了他記憶中,一輩子裡算作很難得,很有意義的一天了。
而畢家那頭,畢鐵林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攏賬,問詢手下,給供貨商打電話。
樑笑笑那面的飯菜,他全都拜託給畢月了,沒去醫院。
但他自己卻在這麼忙的情況下,於晚飯時間拎着肉和菜敲開了樑家的門,也不多說多問別的,進屋就是陪樑父吃飯。
畢月和樑笑笑坐在醫院後院的長椅上,感受着晚風襲面,兩個人小聲說着:
“怎麼辦?”
“不知道。我覺得你小叔說的有道理,我爸那句有道理,我不是他。”
樑笑笑不知道的是,此時病房裡的樑浩宇,正坐在病牀上,膝蓋上是作業本。
九歲的男孩兒,忍着時而作的暈眩感,在一筆一劃地給她寫信,以及完成作業,那篇“我的爸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