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光順着銅牆鐵壁後的窗戶攀爬進牢房,剛好打在鐵鎖上,這是了悟進這個牢房頭一次看到的一束光,卻判斷不出這是什麼時辰。
那束光打進牢房瞬間減弱了三分亮度,了悟接着這虛弱的亮光打量着四周,除了銅牆鐵壁還是銅牆鐵壁,沒有找到可以逃出去的辦法,除了想辦法拿到這房間的鑰匙,。
再看向永恆的保持一個坐姿,鐵打不動的木南,帶着黑帽的黑色披風正好將他的臉龐遮個嚴嚴實實,看過去就跟四周漆黑的環境融爲一體,不止看不到他的長相,就連他的皮膚都掩埋在這黑色的披風下。
不得不說,了悟對他充滿了好奇,但是她更知道,這個人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這一點,在她給他接骨的時候,就深刻的感受到了。
什麼人能做到像他那個樣子,明明疼的要死,卻還是一聲不吭。
除非他感覺不到痛,但是看他嘴角的抽搐就知道,他的感覺器官沒有問題,但是他就是可以做到一聲不吭,甚至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他夠狠!
所以從那刻開始,了悟就知道這個人很危險,所以了悟刻意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一看到這個人就將思緒扯遠了,了悟搖搖自己的腦袋,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逼着自己想想如何才能從這裡逃出去,如何才能拿到這鐵門的鑰匙。
然而,想破了腦袋也一點兒思路都沒有。
思緒又放在阿成皿身上,越來越好奇他到底經歷過什麼,竟然可以由一個人邊做狼人,他經歷的事情也一定不簡單。
就這樣,平而無奇的又過了三天,不知木南給她吃的那塊兒足以卡到嗓子眼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竟然撐了四天都是不餓不渴的狀態。
她有點明白木南不吃不喝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了,但是一想到他已經半年不吃不喝了,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這三天除了那個膽小的獄卒會來光顧一兩次,放下或有毒或沒毒的飯菜後慌忙逃走,對於孫思邈一案毫無消息,更讓她擔心的小玩等人也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就算有消息也難以傳到這裡面。
他們三個在這裡的狀態就是混吃等死。
了悟不說話,木南也不說話,阿成皿從沒說過話。
了悟想問木南問題時,木南有興趣便回答,沒興趣便不說話,她不問問題,木南也不說話,偶爾會有幾個音節是衝着阿成皿去的。
她感覺在這裡再待幾天就能瘋掉!
不得不說,她對木南的佩服之情日漸深,佩服他竟然一動不動地熬過了半年!她要是能做到木南這麼淡定,估計都能成神了!
在她不刻意阻止自己琢磨這個人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思緒又被這個叫做木南的人扯跑了。
她知道,木南此時也在注視着她。
了悟調轉過頭,摸到腳下的小石子,無聊的在地上畫着圈,因爲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就在了悟無聊至極的時候,滾滾濃煙像是吞吐的雲霧順着那幽深的走廊一路衝來。
正胡亂划着地板的了悟弄得牢房裡盡是刺啦刺啦的聲音,起初並沒有發現朝他們席捲而來的濃煙。
但深處木南的眸子裡發出黝黑的光,那是一種腹黑之人獨有的算計某種事情時眸子裡纔會發散出的光芒。
“咳咳——”
當了悟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那股濃煙已經踏着冰冷的空氣席捲到了悟身側時,嗓子裡已經被這股濃煙浸滿,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咳嗽聲。
“發生了什麼?”這是了悟多日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
腦袋裡無盡的眩暈感將她整個人包裹,每咳嗽一下都會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漸漸地意識趨於混沌,在即將昏迷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兩件事。
一,這並不是尋常的煙,而是毒煙,裡面含有嶴谷珈,那是一種劇毒,她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誤食之後,片刻斃命;吸食之後,不過一刻。
二,她意識到這次自己真的到了頭,不是她不想活下去,四周都是銅牆鐵壁,實在是,無處可逃。
想明白這兩件事,便如同她料想的那樣。
沒了意識,開始撐不住向後倒去,她甚至沒來得及看看木南和阿成皿的情況如何就暈過去了。
不像上次死,上次她死的時候,生前的經歷如翻江倒海般擁入腦海。而這一次,根本沒有給她翻江倒海的那個時間。
依稀聽到自己昏死前,好像木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自己就這麼死了!
好不甘心!
無盡的黑暗包裹着了悟,冷而深沉,了悟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因爲再熟悉不過了,她才覺得這種感覺讓她恐懼,冷的可怕,深沉的嚇人。
彷彿置身大海,落入無底深淵,掙扎不得,動彈不得,呼吸不得,哭不得,笑不得。
彷彿記憶又回到了前世的她臨死前的那一晚,重疊的聲音交替出現在她眼前,一個個想要侵犯她的身體,她卻動彈不得,反抗不得,任由他們糟蹋自己,每次她心痛的無以復加時,那些可惡的人偏偏要在她胸膛處再插一刀。
朦朧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起起伏伏,就像被海浪席捲,在大海中不停地翻騰,任由那波浪拍打。
不能動,動不了,這是了悟最大的感受,什麼都動不了。
她的心底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有意識?難道真的有靈魂一說,還是她已經成了一隻孤魂野鬼了?
了悟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囚籠裡,束縛她做所有事情的囚籠。就像牢獄中的銅牆鐵壁。她想從這囚籠中掙脫出去,奈何無一出口,只能待在原地唉聲嘆氣。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孫思邈!
他一直在念叨着那句話,“洛陽,青溪,丁口,澤及樂康。”
“洛陽,青溪,丁口,澤及樂康。”
……
孫思邈的嘴巴一直說個不停,那撮小鬍子隨着他的嘴巴一翹一翹的,就是聽不到了悟喊他,也聽不到了悟所說的話。
沒等了悟將奇怪的孫思邈弄懂,緊接着又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是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