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的心緒很複雜，因爲這次出門，不再是之前各種複雜的原因，目標目的極爲單純，殺戮。
從養父母假死那夜，李悠第一次手頭見血，他就意識到了，這不是原來那個和平法制的社會了。哪怕中土內，有大陣震懾，也只不過能勉強保證城內是法治之地，尋常百姓能安居樂業。城外，是修行界，是江湖，依舊是暴力與規矩並存的蠻荒。
李悠第一次手頭染血，雖然不像小說裡反應那麼大，也可能是正好昏迷，有了一個調整的空間。後來在被追殺中，手頭可是正經奪去了不少性命，不管是被迫還是主動，李悠早已經不怕殺，不排斥殺。
但相對而言，殺的要麼是敵人，要麼是罪人。殺，可以，但不能濫殺。不是李悠矯情，而是他長期修行，對自己的一種自我約束。一種建立在道德框架內的底限。
但是現在要去幹的，卻是單純的殺戮，爲了利益，爲了資源的殺戮。
如果簡單說妖族是敵人，是種族對抗，這個理由也許能說得通。但是李悠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所謂的人族崛起之戰，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神話故事。相比於那些迫害，壓迫他的人族，可能是黑大爺一直在身邊的緣故，他對妖族說不上來好惡。
當然了，理智上他能分析出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嘛。爲了生存，妖族，起碼大部分妖族吧，都對這個硬生生搶去大量地盤，壓縮了他們生存空間的人族沒有好感。但凡有機會，捲土重來也非不可能。
身爲一個文科生，上輩子歷史是必修課。祖國那塊土地上起起伏伏的命運，最大的資源就是像一塊明鏡一般，讓後人以史爲鏡。
黑大爺的小心思，李悠多少猜到了些。他也知道，這個世界不是聖母白蓮花能夠生存的。黑大爺忽悠自己參與殺戮，有利益，但更多的是試煉。以前自己境界低，實力弱，離世界的殘酷還有距離，所以無所謂。但是當他越來越接近金丹，甚至有了接近金丹的戰力。有些殘酷不是他想躲就能遠離的。
但是從感性上來說，總還是心裡有個疙瘩。可能還是上輩子惹的禍，這個世界的人可沒那麼多破事。
爲了資源，爲了利益，到其他種族的地盤，殺妖，佔地，搶資源。這和上輩子祖國最黑暗的時期，那些殖民列強的所作所爲又有何區別。可能是作爲受害的一方，從小接受的教育，李悠對這種殘酷殖民自然是發自內心的唾棄。
但是人總是要成長的，也許長着長着就成了那個自己討厭的人。
飛機速度不慢，不比飛舟慢多少。但是橫穿聯國，和玄淵帝國依舊費了數日。單調無聊的飛行，無垠的藍天白雲雖然壯觀，但看多了也就剩單調了。李悠除了修煉，剩下的時間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近鄉情怯，雖說玄淵帝國不算大，也就比前世一個省稍大點。但對李悠來說，熟悉的並不多。從小生活的衡建城，記憶中只剩自家的茶館和學院。帝都的記憶也模糊了，劍宗也就剩自己的那個小山谷。反倒是被追殺後，這一路還有着強烈的記憶。
穿過了聯國，進入了帝國境內。哪怕在高空，也看不清地面的情況。李悠還是忍不住思緒紛飛，有種強烈的衝動，轉道東方，去看看師兄。但又隱隱有些畏懼，卻又說不上來畏懼些什麼。
但是不等李悠在這兒傷春悲秋，給自己加內心戲。趴着舒舒服服睡覺的黑大爺突然耳朵聳動了一下，但是馬上又平靜了下去。
幾分鐘後，三架棱角分明，隱隱有股殺氣的飛機品字形圍上了李悠的飛機。這三架飛機大體模樣上和李悠的差不多，但是風格迥異。李悠造飛機，難免帶上了上輩子的審美，甚至會去刻意模仿一些名機，起碼空氣動力學好一點。但這三架，確能看出屬於明顯的本土造物，細節堆砌出的風格，很容易看出區別。
突然，其中一架中一人分身而出，凌空踏行。
金丹？
李悠心底一驚，但馬上笑容爬上臉頰。
那風姿卓絕的身影，太熟了。
李悠推開機蓋，不顧迎面狂風，揮舞着白胖的大手。
“師父！”
來人正是李悠之師，現在劍宗的扛鼎人物，三品金丹花佩理。
李悠對此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飛機是自己送給師兄的，如果技術不泄露，那出現的三架飛機必然是自己人無疑。但是花師竟然在飛機上，可就讓李悠驚喜了。
花師緩緩的落在李悠的飛機上，擡手揉了揉李悠被狂風吹得凌亂的頭髮，眼中滿是寵溺。
“回來了？”
“嗯，回來了。”
淡淡的語氣間，李悠就感覺鼻子像被打了一拳，酸癢難忍。饒是他自認對情緒的把控已經極好了，但還是隱有淚花在眼眶打轉。只不過轉瞬間就被狂風颳去。
“好，真好。跟着他們走，先下去再說。”
四架飛機在空中劃了道弧線，不久後降落在了一個深山中的秘密機場中。
花師沒有回他之前搭乘的飛機，一直陪着李悠。只不過李悠這是單座機，花師也無所謂，盤腿坐在機身上，雖然沒再說話，但是眼神始終停留在李悠身上。
李悠也是強忍着內心的激動。在這個世界上，論血脈親情，自然有親媽親姐，親媽姑且不說，親姐李蔓露那是一見面，自有難以割捨的血脈相連。感情升溫極快，除開一見面的短暫尷尬，很快也就姐弟情深了。
但是論感情，在這個世上就算養父母也要排在花師和師兄謝卓遠之後。或者說他們假死的那段時間，李悠已經把一部分對他們的感情轉嫁到了花師和師兄身上。就算後來發現是假死，但感情不是加減法，那種混雜着師徒情誼與家人親情的感情，絲毫沒有減弱。
秘密機場藏在深山中，但可不小。顯然是一處軍營一類的駐地，落地後就發現人聲鼎沸，一片熱鬧的景象。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停穩了飛機，李悠一躍而起，大禮參拜。
“師父。”
“好了，不要做小兒女姿態。多大的人了，我那敢正面挑戰儒門和楚王府的麒麟兒呢？走吧，進去說。可惜你師兄不在，他還在東邊。這是爲師隱劍的一個基地。”
李悠收攝心緒，不過還是問了一個好奇的問題。
“師父，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呵呵，你那個小兄弟董明昭還記得吧？我們仿照他的靈根，開發了一批法器。雖然不如他的靈根敏銳，但是你這飛機，飛舟一類的大型飛行物，一入國境就發現了。在發現是飛機，不是飛舟，那除了你小子還能是誰，爲師這不就跟着去迎迎嘛。”
董明昭？雷達？好嘛，還真是和飛機絕配。